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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刘妙如就被穆清莹找了个借口赶出福家,这事儿说到了老夫人那儿,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不听话的丫环不能留,而福敏修也似没什么意见,后院的事儿他不会插手,有福夫人和穆清莹管着,他从来不过问。
要说福敏修对刘妙如有什么感觉,那大概也只有一种漠然的态度,谁也不愿意和一个算计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所以当穆清莹跟他说把刘妙如赶出家里之后,福敏修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刘妙如被赶出福家之后,并没有回到刘家,刘夫子当初因为刘妙如不能嫁给福敏修当正室,已经决定和刘妙如切断关系,所以刘妙如离开之后,在霞尾巷租了一间屋子住着。
穆清莹有使人暗中跟踪着刘妙如,但她每日都躲在屋里,根本不出来见人,一点也查不出她究竟跟谁借银子放折子钱。
如此跟踪了几天,才现了一点端倪,这刘妙如每日都会到一个面摊吃面,总是那么巧遇到在福家当差的一个采买的管事,两人见面总是会说几句话,无非都是很平常的客套,这本没什么出奇,但奇怪的是每日都是差不多一个话题。
这采买的姓黎,为人精明,懂得看主子眼色,是福夫人的得力助手,穆清莹和双至都认为此人可疑,本想告诉福夫人小心这黎管事,又怕如今无凭无据,福夫人不会相信,于是便又暗里派人观察着黎管事了。
几天之后,终于现了一些端倪,穆清莹一早便使人过来请双至过去她屋里。
双至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外的丫环却来报,说是李姨娘来了。
李姨娘?她会有什么事儿?双至纳闷地想着,忆起前几天在花园看到李姨娘那双含怨的双眸,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罢了,先见一见李姨娘,在去找穆清莹好了。
李姨娘低眉顺耳地走进花厅,双至知道她怯懦的性子,便先开口笑道,“李姨娘不知找我有何事?”
“姑娘!”李姨娘一见到双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求求您,贱妾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您只管找我撒气,求您放过敏昇吧。”
双至看着哭得好不凄凉的李姨娘,心里有深深的无力感,敢情那日她跟三哥提起游学的事儿被李姨娘听到了,以为她是故意要害福敏昇吗?
“李姨娘,你以为我想对三哥作甚?”双至无奈问着。
李姨娘啜泣着,泪流满面看着双至,“姑娘,敏昇不会与大少爷争什么家产的,他是什么身份,我们都是有每知之明的,上次姑娘您劝他去参加大考已经惹怒了老爷,这次……如果去游学,还一去那么多年,山长水远的,若是有个什么差错,这……叫我怎么活得下去。”
“三哥已经与你提过了要去游学?”双至问道,其实她能理解李姨娘,一生身份卑微,唯一的依靠就是福敏昇,如今儿子要远走他乡去游学,不舍得是必然的,但这样限制儿子的自由,又岂是一个母亲所为?
“姑娘,贱妾若是做错什么,您只管找我,您别找敏昇撒气,老爷是不会同意他出去的。”李姨娘哭道。
双至皱眉,低声道,“李姨娘,你没有做错事,我也不是找三哥撒气,他也是我的兄长。”
“那姑娘为何总是要敏昇去顶撞老爷?难道敏昇离开了福家,对姑娘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李姨娘咬牙问着,她知道自己懦弱,知道自己没用,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就算得罪夫人也在所不惜了。
“李姨娘,你真的是为了三哥好吗?”双至挑眉看着李姨娘,淡声问道。
“难道始娘就是为了敏昇好?”李姨娘反问。
双至冷冷一笑,“李姨娘,你大概是忘记了,你虽是他生母,但三哥才是主子,他想去游学想去做什么他自己能决定,而不是你来安排,你来求我,是因为你劝不下三哥,你这是想作甚?以为把三哥绑在身边,你下半辈子就能得到保障吗?”
李姨娘震了一下,“若不是姑娘提起,他又怎会……”
“三哥是别人叫他作甚他就作甚的吗?李姨娘,你越矩了!”双至声音忍不住严厉起来,为李姨娘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而没有考虑过福敏昇真正的想法感到无奈。
李姨娘咬牙勒住眼泪,看来她还是只能去求福敏昇不要去游学。
“李姨娘,我还有事。”双至淡声道,她本来就不喜性子软弱的人,而李姨娘不仅软弱,还自私只为自己谋算,她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纠缠下去了。
李姨娘见双至不愿帮她去劝敏昇不要去游学,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待李姨娘离开之后,双至才往大房走去。
“怎么现在才来,都等了你半天了。”穆清莹见到双至从门外走来,嗔了她一眼,抱怨着。
双至抱歉道,“给事儿耽搁了,如何?事情进展怎样?”
穆清莹拉着她坐下,让春香出去了才道,“那黎管事原来和刘妙如每日都用暗语交谈,之前刘妙如便是托他帮她放折子钱的。”
“你怎么知道?”既是暗语,穆清莹又怎么听出来了?
“哼,真刘妙如当真吃了豹子胆了,竟然在家里放折子钱给别的丫环小厮,我故意让之前借了折子钱的丫环继续去找刘妙如借钱,才知道原来中间还得通过黎管事。”
“竟然还给家里的丫环放折子钱了?”双至皱眉,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大了,传出去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们福家啊。
“黎管事和何秀君也走得近。”穆清莹道。
双至眸色微转,“事情难道和何秀君有关系?”如果是何秀君在利用刘妙如放折子钱,那么事情就有些不好收拾了,怎么说何秀君都是福家的二少奶奶,传出去,还以为是福家为富不仁了。
“只能从黎管事这边下手了。”穆清莹道。
因为已经确定黎管事和放折子钱有关,穆清莹便将此事跟福夫人说了,福夫人听了大惊,一开始还不相信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情,后来抓来几个丫环,问清楚当真是黎管事在给他们当中间人借折子钱,福夫人大怒,让人去把黎管事找来了。
黎管事来到大厅的时候,见到福夫人那冷凝的脸色,额头渗出细汗,但他还是笑着上前行礼,“夫人,不知您唤小人何事?”
福夫人哼了一声,将一本折子丢到黎管事面前,“黎管事,你怎么解释?”
黎管事眼皮一跳,弯腰捡起那折子,干笑道,“夫人,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福夫人冷冷一笑,“黎管事,要不要到了官府你才明白过来呢?”
汗水从黎管事额头低落下来,“夫人,这……这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儿。”
“不关你的事儿?那为何银子是从你手上拿的?你还敢抵赖,黎管事,你知不知道放折子钱可是犯律法的?”福夫人也不恼,只是不紧不慢地问着话。
“小的……小的知道。”
黎管事平时的精明和口齿伶俐好像都挥不出来了,他其实只是有些小贪,帮刘妙如做中间人,自己能得一分的利息,不必出本钱就有好处,这样的便宜谁不要?他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
“知道那就最好,来人……”福夫人冷哼一声,提声对外头叫道。
黎管事知道福夫人是有了证据在手,自己如何也逃脱不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求您饶了小的,小的真的没有放折子钱,只是做了中间人,真正放折子钱的是刘妙如那个丫头,是她说能给小的分一分利息,小的才……才……”
“黎管事,你可真懂得说笑,刘妙如就一个丫环,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去放折子钱啊?”福夫人问道。
“是真的,夫人,小人也不知刘妙如的银子去哪里筹备来的,但她的确才是放折子钱的人,不止在福家,就是外头,也有人跟她借……”
福夫人神色突然一变,“你们以福家名头放折子钱?”
黎管事抹了一把冷汗,“这……这是那丫头的意思,说是……以福家为名头,那些借了折子钱的人,才不敢赖账。”
福夫人瞪着黎管事,咬牙切齿道,“你马上给我滚出福家!”
穆清莹和双至在一旁相视一眼,穆清莹开口问黎管事,“黎管事,你当真不知刘妙如的银子从哪里来?”
黎管事低着头,肩膀颤了一下,“小的真的不知。”
福夫人看向穆清莹,“你觉得他有所隐瞒?”
穆清莹道,“娘,我是见黎管事这些天和二少奶奶似乎有许多事要谈,才多口问了一句。”
“没有,二少奶奶只是托我给她带些上等的胭脂水粉……”黎管事急忙开口。
“娘,女儿觉得……似乎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们福家!”一直沉默不语的双至突然开口,这次折子钱的事儿令她想起上次八城风味馆有人中毒,这两件事都是针对福家而来的,刘妙如若不是被人利用了,又怎么会有银子放折子钱?
“我也有此想法!”穆清莹点头道。
福夫人长长叹了一声,深深望了双至一眼,她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想不透究竟谁这么憎恨福家,要这样对付他们。”把黎管事送去官府!还有,把家里借过折子钱的奴才,都卖出去!”
黎管事大呼着饶命,这去了官府,即使不用坐牢,以后在普靖城还有哪户人家愿意请他当管事的?他基本就已经完了。
福夫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任由两名护院将他拉了下去。
通过黎管事,福夫人查出借了折子钱的奴才有五人,其中两个丫环,都是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才不得不借点折子钱过日子,而且跟刘妙如借钱,年息要比外头的低一些,而另外还有三个嗜赌的小厮,欠了赌债,通过黎管事借了钱。
这五个人都被福夫人找来,他们都承认是从黎管事那边拿到钱,但究竟谁才是在放折子钱的人,他们也是不清楚的。
这五人被福夫人盛怒之下赶出了福家,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让福家败落。
解决了福家内院和折子钱有关的几人,福夫人便让人去把刘妙如找来,斩草还是要除根,谁在背后搞鬼,大概只有刘妙如知道了。
谁知道去到刘妙如的屋子,却现刘妙如竟然上吊自尽了,线索断了不说,外面又传来福家逼死丫环,放折子钱等中伤福家的流言。
一时之间,面对这些流言飞语,福家上下都有些措手不及,福老爷虽然想把事情压下来不让老夫人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几天后,老夫人还是无意中从丫环们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怒火攻心,生了一场大病,似有中风迹象。
刘家虽和刘妙如断绝了关系,但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刘夫子哪里肯罢休,竟在头上绑着白布,一大早便在福家的大宅门前呼天唤地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非要福家给个说法不可。
福老爷已经知道了刘妙如放折子钱的事,连日来他也听了不少外面对福家的流言,心情极度沉闷,就连秦之行也找他去问话了许多次,每个人都怀疑福家为富不仁,暗里放折子钱。
但,他如何跟别人说那是个丫环搞得鬼?谁会相信一个有银子去放折子钱?而且还是数目那么大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福家竟然要被一个丫环弄得身败名裂?”福老爷中气十足地在叫着,他双手负在背后,在大厅上来回走着。
“刘妙如死得不简单,她这样一死,我们就不知道如何找出真正在背后想要对付我们福家的人了。”福敏修坐在一旁,皱眉道。
“我们得罪何人了?为何要这样置福家死地?”穆清莹问道。
福老爷脚步一顿,眼神闪了一下,气焰有些蔫了下来,“不管如何,还是先解决门外那刘夫子再说!”
福夫人站了起来,面色端肃,“这些还真当咱们福家是病猫子了,我倒要看看刘家的人想如何!”
说着,刘夫人冷冷扫了一眼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刘姨娘,“刘姨娘,你与我一同出去会会刘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