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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远就那么匆匆地走了,她跟向远的婚姻就这样突然地戛然而止。
也许换做其他的女子,只会长出一口气,觉得解脱。甚至因为丈夫的劈腿,还会生出:“你若安好,就是晴天霹雳”的恶念。
可是此时此景,时年却无法这样简单地便释怀了。
向远之前说得语焉不详,可是她却还是敏锐地捕捉住一个关键点:合伙人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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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垂首慢慢地穿过大草坪,行过黄叶飘落的大树,一步一步走回宿舍楼斛。
当宿舍楼的灯光穿过大门落在她面上,照亮了她的眼睛,她眯起眼来深吸口气,望向面前这条狭窄的长长走廊。而走廊尽头,就是校警办公室。
曾经,肖恩就是坐在那里,透过那扇朝向这边的玻璃窗,悄然无声地打量着她。
而她闭着眼走过长廊的举动,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彼时对她说出的判断,也极为符合行为分析的范畴。
那时候她不觉得太惊讶,毕竟M国的校警也都是正规警员,不是普通的保安,他们经历过警校的专业培训,拥有犯罪学、犯罪心理学等的专业知识。
可是此时想来,她心中却不由得生出另外一种直觉:会不会肖恩的死,也许没有那么简单呢?
时年甩了甩头,转过长廊走向楼梯。
暂时抛开肖恩,回首去想向远的事。略作犹豫,她还是掏出手机来调出了罗莎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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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四年里,尤其是最后的那两年,这个号码几乎成了她的又一个噩梦。每当看到这个号码来电,或者发来的照片,都会叫她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她知道,那个号码给她发来的内容一定都是罗莎跟向远之间的暧.昧短信,甚至是——chuang照。
她也曾提醒过自己,不要再去看,否则就是中了罗莎的圈套;可是这样的东西却像是一条毒蛇,咬住了她的中枢神经,让她罹患了强迫症——明明知道不该去看,可是每当看到那个号码发来的东西,还是会控制不去地去打开看。
每一次,她自己冲着空空的四壁绝望地落泪,或者朝着屏幕愤怒尖叫的时候,她都知道罗莎一定是含笑享受着这一切。
彼时的她自己也永远不会想到,她今晚还是会调出这个梦魇一般的号码,打下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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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好几声,迟迟没有被接起来。
时年也明白,女人之间争夺男人的战斗,其实都是一把双刃剑。也许这把双刃剑没什么机会将那真正惹事儿的男人给砍伤,却要将这两个女人自己都给伤得体无完肤。两个女人,无论胜败,谁都无法幸免。
——她曾经有多惧怕罗莎的这个号码发来的东西,今天的罗莎就也有多惧怕她的号码的响起。
如此一来,便曾经的一切都释然而去。
别急,这世上的人和事,迟早迟晚都有报应。
电.话终于接起来,罗莎迟疑却也不耐烦地问:“有事么?”
“有。”时年深吸口气:“罗莎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大约一刻钟之前,我刚与阿远签署了离婚协议。阿远正在赶去相熟法官家的途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早上班时间,我们的协议就会生效。”
罗莎显然一怔:“真的?”
“真的。”
时年站在楼梯口,前后无人,她靠在墙壁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身为一个妻子,终于要自己将丈夫和婚姻拱手让给那个与自己斗了四年的女人……这种感觉真的不爽。
“罗莎,你一定很高兴吧?那就借着你的高兴劲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罗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愣生生地问:“什么事?”
时年眼前又是向远那黯然的目光,是他明明还在微笑,却突然说起“时间,我们离婚吧”时候的情景。
时年轻轻道:“你是华堂的投资合伙人。明早的合伙人会议上若有人针对他,请你千万帮他。”
时年说完,也不想等罗莎的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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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川大学通往市区的路上,时间已近午夜,于是只有向远的宝蓝色宝马一辆车子。
向远在车里双手紧握住方向盘,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想叫自己专心驾驶,不再分心去想离婚的事。
可是当橘黄色的街灯光还是宛若一场秋雨一般,铺天盖地地砸向他的风挡玻璃,他的颊边还是忍不住也湿了。
离婚协议在西装左边的内袋里,边角硬硬地硌着他的心口,仿佛是他的心在一刺一刺地疼。
父亲打过电.话来,他小心挂上蓝牙耳机。
向景盛急切问:“怎么样,时年有没有答应帮你向皇甫华章求情?”
向远心脏宛若再被击中一拳,双手紧紧地攥住方向盘,颊边的泪痕未干,他却咬着牙轻轻地笑了
:“爸爸,我不会叫时年去找他的。我宁肯跟时年离婚,宁肯放了时年离开,也不会叫他得逞的!”
“什么?!”向景盛闻言大惊:“你跟时年离婚了?”
“没错,我们都已签署了离婚协议,明早就会生效。皇甫华章,他能控制得住我们向家人,可是时年现在已经不再是向家人了,他便控制不了她了!”
向景盛一闭眼:“向远,你好糊涂!明明还有更好的转圜办法,你又何必这么破釜沉舟!”
向远轻轻地闭了闭眼:“爸,我答应过时老师,要照顾她一生一世,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的。过去的四年我做的不好,可是我不希望我永远都做不好。这一次,我终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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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罗莎打完了电.话,时年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她索性将额头抵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想要借着墙壁的凉,让她自己的脑袋降下温度来。
那种很糟糕的直觉,一直在脑海中盘绕不去。向远突然提出离婚,华堂的财务危机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就像爸出事之前,几乎两三年之内,爸就一直都在碰见解决不了的案子,一桩又一桩,不断冲击着爸的头脑,将爸的冷静一块一块地掰碎。
彼时她在上大学,不能跟爸朝夕相处,爸也从来都不将工作上不开心的事讲给她听。那些内情还是妈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零敲碎打地说给她听的。
那时候爸就快要退休了,一辈子破案无数,在市局里被人一向敬称为“时老师”、“神探”的爸便也很想给自己的从警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希望在退休的时候将自己手里的案子全部解决掉,不留下一桩悬案。
这样迫切的心,偏遇上那几年层出不穷的诡谲案件,仿佛就是故意给爸找茬儿来的。爸遭遇了从警以来自信心的最大打击。连续三年,没解决掉的悬案数量竟然比他从前二十年里积累下的还要多!
周围的同事,甚至是领导们,都开始委婉地劝他,说他终究年纪大了,精力和脑力都不比从前,所以破不了案子就破不了吧。到后来就连爸自己都开始忍不住否定自己,常常整夜整夜地对着自己以前立功受奖的照片发呆。
连续三年的精神打击之下,爸其实早已经从里面开始衰朽了。于是在真正的危险来临之前,他一向的警醒退化了,就连办案时候一向的冷静与睿智也受到了影响。
四年艰难的破茧重生,她借由不断地反思四年前的事,渐渐地学会,当一个突然事件猝然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不是只看眼前的局面,而要学会逆向去搜集这一突然事件发生发展的脉络,从中寻找更为全面的答案。
华堂的财务危机,她最直接的推断是罗莎从中搞鬼。罗莎想用这样的方式逼宫,让向远离婚。那好,她现在向罗莎主动认输,也该能成全罗莎想要扬眉吐气、想要成为胜利者的心了吧?
惟愿随着这一桩婚姻的了结,他们三个人的心都能平静下来。放下怨怼,向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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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上了5楼。时间很晚了,走廊的灯全都调暗,变成若有似无的暗光灯。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转过拐角,却没防备正有一个人影靠在墙壁上,就等在墙角拐弯处。
时年好悬直接撞上去,惊得险些尖叫。
暗影里一点红光闪烁,照亮一双魅惑的眼。
眼睑菲薄,眼角上挑。眉带桃花。
宛若琴弦一般的嗓音,染着烟草的醇香幽幽飘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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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