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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姚刚终于清醒了过来。
等姚刚完全打开沉重的眼皮,看清楚金圣哲就站在自己的床边,他遮挡住帐篷顶的灯光,犹如黑**神冷眼从高处凝视自己时,姚刚险些再次睡回到噩梦的幻想乡。
姚刚的伤口已经止血了,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处理。但伤痛还是让这个外表刚猛的壮汉子龇牙咧嘴。或许就是这种深入肌肤的痛,让他保持住了清晰的意识。
整个帐篷里,只有金圣哲、韩信和姚刚三个人。
金圣哲刚走进来不到一分钟,他还有些话要问姚刚。
“说吧,给你移植新恶核的人是谁?”金圣哲的声音轻缓而冷静。
姚刚表情呆滞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金圣哲已经了解到这种程度了。
他脸上紧绷的横肉慢慢松懈下来,缺乏血色的嘴唇轻轻颤动,口中出微弱的声音:“我不知道。”
金圣哲心情焦急不悦:“事到如今,还有必要替你的主子保守秘密吗?”
“不,”姚刚的眼眸犹如大雪过后的万籁俱寂,语声里也没了先前的凶横锋利,“我真的不知道。”
金圣哲察觉到,现在的姚刚,是态度最为真诚的时候。在和姚刚的两次交手中,金圣哲体会到这个男人是一个性情中人,从来不会故意掩饰自己的心情。喜,便手舞足蹈;怒,便暴跳如雷。这样的人,说谎话的表情是很不自然的,很容易被人看穿。
还没等金圣哲继续问,姚刚径自说了起来。
“王的头领一只保持着四个的数量,四个恶魔人都是卫士当中的精英,四个恶魔人的分工职责也不尽相同。
一个是卫队长,负责管理所有的卫士,像指挥卫士巡逻、保卫o区的事情,都是卫队长的职责。
一个是出勤队伍的队长,负责指派出勤队员绑架他人,而且常常要亲自出马。
一个是鼠巢的监管人,王一直特别看重鼠巢,所以那也有一个队长专门负责管理。
还有一个,最为神秘,连我都没有见过,负责什么我也不知道。
而我,就是那个负责到o区之外的地方绑架劫掠的头领。对了,在这句话前面得加上‘曾经’两个字……
你也很想了解王吧?说实话,我做了好几年头领了,可我连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只是听过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霸气,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可是……”
说这番话的时候,姚刚的声音很轻,和他凶蛮的长相很不搭,而且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悲伤。
这种悲伤来源于他对自己力量渺小薄弱的无奈,来源于自己微小得连自己主公都没有完全了解的悲哀。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连自己在做什么事,为什么人而做事,都没有搞清楚。
原来自己对崇高的王,一无所知。
原来自己不过是仿佛一只提线木偶般的存在,看不见上方操纵自己的那双手,却要为他而赴汤蹈火,即便是化为渺小而普通的尘埃。
这是何其的悲哀。
金圣哲和韩信走出了这个如虚幻梦境一样的明亮帐篷,走在清凉的夜风中,走在洒满浑浊夜色的草地上,留下姚刚静静地独自反省,哀伤。
被黑夜笼罩的野地上,伫立着一座座点亮灯火的帐篷,各种颜色,仿佛镶嵌在一块巨大的黑曜石上的晶莹玉石,把黑色的大地点缀得梦幻般的不真实。
风中有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芳香,它们提醒着金圣哲,他没有走错路。
“事情好复杂啊……”
韩信猛吸了一口香烟,黑暗中有一团红色愈来愈亮。
“下一步,怎么走?”
金圣哲想了想,说道:“我们不能耗在这,得赶紧找机会离开。但是在找到暴王之前,必须得把体内的芯片弄出去,不然我们……”
金圣哲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远处的公路上亮起了亮光,是移动的亮光,仿佛飞天的流星从苍茫夜幕中划过。
金圣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加快了脚步往前方公路的方向走,韩信赶忙大步跟上。
片刻之后,一列车队停在了金圣哲面前的宽阔公路上。
这列车队差不多有一半是厢式货车,另一半是客车,而且数量有几十,明晃晃的车灯连在一起,仿若光彩璀璨的连珠长蛇。
“全体按顺序上车!”一个声音高喊着。
金圣哲身边的人们纷纷行动起来,用最快的度带上随身携带的物品,遗弃掉还亮着灯的帐篷和点燃的篝火,钻进一辆辆厢式货车或客车——当然,连同受伤的姚刚也一并遗弃掉了。
上百名卫士,不管是新加入的还是有着丰富经历的,都一句话没有说,耳边到处是脚步声和衣物等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没有人问车子会开到什么地方,他们都只是无条件的执行命令,唯命是从。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提线木偶,被一双具有独特名字却看不见的手操控着。
“我们要去哪?”金圣哲在上车前,问站在车门旁边的那个喊话人。
那人只是冷漠地瞥了金圣哲一眼,就把视线转移开了,没有回答他。
金圣哲满腔怒意,正欲泄,就被韩信拉着衣袖登上了客车。
他们可不是要去愉快的旅游,车里挤满了人。
客车缓缓地启动了。
客车的车窗都被坚硬的钢铁封死了,在第一排座位和司机之间也竖立着一块厚实严密的板子,一旦锁死,便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如此一来,想通过客车的前挡风玻璃观看前方的景象也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整辆客车和厢式货车一样,是一方封闭孤独的世界,只有头顶的几盏灯放出昏暗的光,照在人脸上,是凄惨荒凉的模样。
虽然没有明确被告知这支浩浩荡荡行进的车队的目标地,也看不见车窗外的风景,但金圣哲知道它们在往哪里去。
出点是o区与4区的交界处,而且前进的方向和金圣哲来的时候相同。所以,车轮下方的这条冰冷公路,指向的地方就是……
4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