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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清瑟的办法
穆天寒自然是不会轻易动她,但她的言行已大大激怒了他,一顿鞭子必不可少,当李清瑟再次趴在笼子中的时候,已奄奄一息。
整整一天没吃饭,又被打了一顿。
她趴在冰冷的铁笼子中,嘴角勾起。她是自找的,并非贱皮子,而是直觉知晓东倾月定然也会上刑,心中难过得紧,如若是安安稳稳地安享,就不是她李清瑟的性格。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她也被打了,心里才安稳。
一个翻身,平躺在贴笼子中,伤口传来的疼痛早已麻木。她呵了一下,是带着白色的哈气,这里可真冷啊,可惜她还穿着夏衣。好在她有武功,可以运内力御寒,若是之前来这,还没等病死,先冻死了。
这个空旷的房间安静,铁笼子很大,如同房子一般还有几个格局,有个小间貌似厕所的样子,地上有个盖子,盖子下是个窟窿,窟窿有官道一直通往山下吧。
清瑟平躺着,闭着眼,幻想这不远处有东倾月的存在。他们两人分别了快一年,终于相聚了,皆成为阶下囚。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冷静。让她死?没那么容易!
如果是一年前让她死,也许她就认了,反正对这世界无比陌生,对这身份也没什么留恋,但现在不行,她死了,他们怎么办?
清瑟坐起身来,开始苦思一个问题——凤珠何时才能发作!她清楚的知道,若是想与熠教对抗,也许只有鎏仙阁才行,但她真心和端木流觞没什么交情。何况,靠人不如靠己,指望着其他人,都不如想办法激*内的凤珠。
仔细回忆,第一次发作是在怡景宫,当时桑贵妃对她一掌拍下,根本没人能帮她挡,若是硬生生受了,必死无疑。第二次是在武林大会,穆天寒对如影一掌拍下,她飞身冲到两人中间,想也不想的接下来这一掌。
两次发作都是对掌,难道只有对掌才能激发这凤珠!?
而且都是危急到生命之时,会不会是凤珠为了保护宿主,不得已发作?
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鞭伤,可怜的轻薄衣物此时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有着条条血迹。刚刚那钢鞭将她打到半死,但这凤珠还是没发作,难道是因为这鞭伤不会伤及性命?
清瑟又试着运内力,静下心来极力搜寻自己体内有何神秘力量,但却让她失望,体内除了自己的内力外,空空如也。
这时,门外有响动,还想是守卫的人与谁说了什么,而后那门打开,一股冷风入内,将清瑟吹得一个激灵。她抬头,看见那人。
颀长的身姿一身黑色衣袍,衣领与袖口有着蓝色火焰的纹路,是西凌风。
清瑟还保持着打坐的姿态,抬头看着他,不语。他在铁笼之外,低头看着她,面容上带着微笑,但眼中却是复杂神色。
他为什么要来?他自己也不解。
他蹲下身来,将两只小瓶子放入铁笼之中。“白色瓶子是内服药,褐色瓶子是外敷药。”虽然不解,但他还是依照自己的想法到此送药。
清瑟没低头看那药,而是两眼死死盯着他。
西凌风就如同没看见她质问的眼神一般,突然嗤笑。“刚刚还说不恨我,如今反悔了?”恨也好,只要在她心中有个位置。
清瑟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拿起白色小瓶子,想也不想就倒出那药丸吃下,“为什么要恨你?你在我眼中就是路人甲,我也不是神经病,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恨人?”她潜意识知晓这西凌风应该不会害她,她不想死,她要活着,这药必须要吃。
西凌风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路人甲?那你与路人甲发生床弟之事、鱼水之欢?你的味道我还记得呢。”
李清瑟眼中闪过嫌恶,但还是扬起了嘴角,“你说错了,我没和你发生什么,与我一夜缠绵的是东倾月。”
西凌风一愣,“李清瑟,难道你失忆了?明明是我。”
清瑟直接将他视为无物,将那褐色小瓶子打开,撩起袖子,将药水小心抹在伤口上。嘴里随意的回答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话。“是东倾月。”
西凌风怒,一掌击在铁笼子上,那笼子发出震天之响,震得清瑟耳朵生疼。“是我,是我西凌风,是我吻了你,是我摸便你全身,是我与你交融!”
清瑟之前还有着敷衍的笑,但听见他的话后,笑容渐渐敛起。放下袖子,将那小瓶子随意扔在别处,双眼直视对面这面容狰狞却依旧俊美的男子,脸上是一片冰冷。樱桃小口张开,一串银铃般的嗓音却比天气更为严寒。
“这位公子,我们见过吗?不,我没见过你,你是谁我也不知晓,不过看着你面熟,你长得倒和我最爱之人东倾月很像,真是巧。”
她口吻之陌生,真如同两人并未见过一般。
西凌风第一次将那微笑的假面卸得干干净净,脸上除了狰狞只有狰狞,双眼大睁,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东倾月是我哥哥,我和他是孪生兄弟,我们是弃子,被教主收养长大,教以武功,委以重任。我是熠教西护法,今年二十有一。”他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说这些?
他想让她认识他,记住他,他要在她心中。
清瑟没反驳,细细的听着,而后有些动容,脸上的冰冷少了许多,长叹一口气。“原来月是弃子啊,真是可怜,难怪当时月会对我所畅想的生活所吸引,越是如此,越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吧,原来月今年二十一岁,之前都不和我说。”
西凌风大受打击,他说出的话,她竟只听东倾月的部分。他明明站在她身前,她却视若不见,他明明和她发生过什么,她却直接将他想成另一个人。
西凌风的心一下子空了,觉得除了一层表皮外,整个身子、脑子、心,都是空的,那种不被人承认,尤其是不被在意的人承认的感觉,让他觉得枉活于世!
“李清瑟,”他的面容不再狰狞,有些失神,满是落魄,“你真的不恨我吗?”他很想听到,她恨他的答案。
清瑟微笑,双眼看着他,却又好像并未看他,她是透过他的身体看另一个人。“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只是穆天寒的一个工具,我不去恨穆天寒来恨你,是不是舍本逐末了?若是说我们之前发生的什么,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你,如今再回答你最后一次:抱歉,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我与东倾月,而非你,记住,是东倾月!”
西凌风颀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跄踉一下,退了一步,脸上满是失魂落魄。
最残忍的,不是因爱成恨,而是遗忘!若是有恨,说明还有爱,但此时李清瑟对西凌风,比遗忘还残忍,她根本就不承认他的存在!
清瑟垂下眼,不再去看她,而是捡起刚刚扔在一边的褐色小瓶子,继续为自己擦药,她不能和自己过不去不是?她要活下去,她要救出东倾月,如果可以,她要杀了穆天寒!
西凌风就这么木木地低头看着她,他知道,她又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了。她无比聪明,他喜欢她的聪明,爱她的狡黠和勇敢,他明明喜欢她,为什么会做伤害她的事?突然如想到什么似的,冲了过去蹲跪在铁笼子面前,双手狠狠抓住冰冷的笼子,“瑟儿,是不是因为我害你了,所以你对我如此?”
清瑟长叹一口气,抬头无奈地看他,“答案,我已说过无数次,别让我再说了,我都要成祥林嫂了。”
“瑟儿,我从前不知喜欢你,但当你被关在这笼子中,想到你要死,我就比自己死还要难过,瑟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救你出去,你原谅我。”他浑身颤抖,一想到她,就要消失在这世界上,他猛然发觉自己也没什么可留恋。
他这一生,没有乐趣可说,从记事起,便几十年如一日的练武、出任务、杀人。但自从假扮东倾月认识她后,他的世界仿佛也有了色彩、有了乐趣。
他第一次将一个人放在心里,还是不知何时悄悄放的,无论是何事,他第一反应都是想知道李清瑟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在做什么,她快乐吗,她悲伤吗。
清瑟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无论这西凌风到底想干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能利用他!
她可不是什么清高之人,为了一个不值钱的面子或者莫名其妙的原则为难自己,既然西凌风上杆子让她用,她自然得寻自己的方便。
想了一想,突然,秀美皱了一下,而后笑逐颜开。
西凌风见她笑了,以为她同意了,心底有着窃喜,也有着怀疑。他直觉,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喂,我让你做的事,你都会去做,是吗?”清瑟扔了瓶子,向前几步蹲在地上,对西凌风面对面,压低了声音。
后者惊讶,“是。”但声音依旧斩钉截铁,现在要了他的命都行。
清瑟自然不会要了他的命,而是想要自己的命。“你运足内力,向我天灵盖拍下一掌。”指着自己的额头,她笑嘻嘻地道。
西凌风一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要我杀了你?”她死于非命,凤珠就没了。
清瑟白了他一眼,“我还不想死,让你拍你就拍。”既然凤珠是在她遇到生命危险之时激发,那她就人为“危险”一次,让西凌风对她痛下杀手,看看能激发出凤珠不。
西凌风自然不干,“我做不到。”
李清瑟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话不算话。”罢了,转念一想,这样做也不妥,此时若是真不小心激发了凤珠,这凤珠就那么一股子劲儿,穆天寒还不在身边,等穆天寒来了,她凤珠的劲儿就泄了。
一计不可二用,未有成功的把握,万万不能打草惊蛇。她要确保穆天寒在她身边。
“月,他好吗?”她幽幽的问。
西凌风愣了一下,咬了咬牙,“嗯。”他不知怎么回答,东倾月他不好,时不时上刑,其余时间被关在水牢,冰冷刺骨,此时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想到东倾月,他的心思更为复杂。他是他哥哥,见到他伤痕累累、容貌尽毁,本应心疼。但他喜欢的人,眼中有只有东倾月没有他,他又有些怨恨。恨两人容貌及其相似。
他不想做东倾月的替身,尤其是在李清瑟这里,他要做他自己!
是的,东倾月被教主穆天寒毁了容貌,废了武功,成了废人!
李清瑟不再问,明知答案,为什么还寻求心理安慰?东倾月能好就怪了!
“如果你对我下不去手,去将穆天寒叫来。”清瑟又说道。
西凌风不解,“李清瑟,让教主来,你想求死?再者说,教主哪是说叫来就叫来?”
清瑟将地上两个小瓶子捡起来,给西凌风递了过去。“很简单,就说我要死了,在地上打滚,虽然不想承认,但如今我可是你们教主的心头肉儿,我死了比他亲爹死了还闹心,你就放心去叫吧。”清瑟自嘲着。
见西凌风不动,清瑟突然嗤笑,“刚刚还说帮我办事,现在就不行了?下回说话之前先想想,能做到再说,别瞎说大话,放屁还有个味儿呢,说话千万连放屁都不如。”嗤之以鼻。
西凌风被骂了,但心里却舒服了些,最起码,他现在在她心中有一点印象了,哪怕是瞧不起的印象。
收起了两个小瓶,头也不回就走了。
清瑟躺在铁笼子中,不知这西凌风能不能去做。罢了,现在她还能怎样?只能听天由命。
不大一会,门外又有响动,果然,穆天寒来了。
穆天寒的到来,让整个房内充斥着无尽的戾气和压抑,仿佛从地狱爬出的冤魂一般。
背对着穆天寒,清瑟的嘴角勾起,来得正好。
她佯装痛苦地爬了起来,面对着穆天寒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那黑衣阴面犹如死神一般的人,“我说,你整天带着银色面具憋得慌吗?”从现在开始,她要将满肚子的尖酸刻薄词都用上。可惜了她平日里不是那种骂人的料,这时候就应该拽个可以骂大街的选手。
“你身体不舒服?”穆天寒不答反问,声音嘶哑。
清瑟歪过了头,她要开骂了,逼着穆天寒忍不住对她下狠手。“穆教主,我猜,你肯定长的很难看,不然怎么每日都带着面具?是不是难看得见不得人,丑得惊天动地?”
穆天寒哈哈大笑,“黄毛丫头,你以为这样就算是辱骂本座?”
这才是刚开始嘛,清瑟笑了一笑,眼神满是轻蔑。“听说你练童子功?说实在的,端木流觞那等容貌练童子功很是可惜,但你练,应该是被逼无奈吧,因为太丑,没女人愿意跟你,所以就顺水推舟练了童子功冒充武林高手,如今老了,就弄了个破面具戴上装世外高人?不过我说穆教主,虽然你不说,但大家都清楚。”脸上满是嘲弄。
穆天寒又笑,实在可笑,三十年前,他的容貌,如是说天下第二,就没人敢声称第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没耐心和她浪费,转身欲走。
清瑟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按理说,你武功也算是高了,虽然说人外有人,学无止境,但如今你还迫切地要得到龙凤双珠,是因你的自卑吧,你……输给过不想输的人?”
刚刚转身的穆天寒浑身一僵,顿时,整个屋内的暴戾之气更盛。
李清瑟完全是在试探,戳人痛处,就要戳他最在意之处,而穆天寒最在意的就是武功。
“本座是天下无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再也赢不了本座了!”穆天寒的声音可怕得犹如恶魔。
清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隐隐知晓自己戳对了位置。不着声色的勾唇一笑,“不,你不是天下无敌,那人死之前,应该赢过你罢,他死了,是带着胜利而死,而你,无论如何都无法翻身,你永远是个失败者,输一辈子!”
整段话,李清瑟说得很慢,却咬牙切齿!一字一讥!
“不,本座是胜利者,他死了才是失败者,他即便是活也活不过本座!”穆天寒掩不住怒气。
清瑟心中暗笑,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像你这种逆天活着的人,付出代价太大,世间万物,即便是蝼蚁卑微,寿命甚短,尚且在有生之年繁衍生息,这便是生物的本能。而你却没有这种乐趣,所以这一声注定是空白的,你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在这世间再怎么挣扎又如何?什么都没留下!空无一物!几百年后,谁还知道你穆天寒是人是狗?”
本来穆天寒想要反驳,他不屑什么男女私情,但最后李清瑟最后一句话再一次戳中他的痛处。
他如今这一切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让世人记住他穆天寒,想得到这天下第一?但,真的就如同李清瑟所说,几百年后,人亡名灭?
“本座会为熠教开创出别样天地,将熠教发展壮大成天下第一,熠教人永远记得本座。”他极力反驳。,
清瑟扑哧一笑,“穆天寒啊,你活着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米饭,都白吃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只有自己儿女才和后代才真正记得和感激自己祖先,别说你小小的江湖中人穆天寒,就说一千年前的大智者轩辕子,现在谁真心缅怀他?最多就是嘴里说说附庸风雅,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说了些大道理也说够了,先动摇了他的世界观,而后准备继续戳他痛处了。清瑟的眼中闪过金光。“难道你不想想,为何会输?你的天资想必也不是凡人能比,为什么会输?”
穆天寒这几十年,日日夜夜都想赢,怎么会思考过这个问题,李清瑟一下子将他问愣了。
清瑟一耸肩,“我知道。”
穆天寒惊讶,她知道?他调查过这个大鹏国五公主李清瑟,知晓她聪明绝顶,生怕这是她给他挖的坑,但,这个问题现在困扰着他,他急切想知道答案,即便是知道是陷阱的危险,也顾不上了。
“你说。”
清瑟微微歪过头,一双美眸眯着,紧紧盯着穆天寒银色面具后,闪亮的双眼。“求我。”
“什么?”穆天寒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别说他,就连他身后一直提心吊胆的人也是大吃一惊。看来这李清瑟一心求死!
“李清瑟,你找死,信不信本座杀了你?”穆天寒一下子冲到铁笼处,一掌排在笼子上,这千年寒铁都嗡嗡作响,将笼子内的李清瑟震得浑身疼。
但清瑟笑得更甜,穆天寒越是生气,她越是高兴。“还是那句话,是爷们,有种就杀了我。如果想知道原因,就求我。”
整个室内一下子僵持住,众人连呼吸都不敢,生怕被牵连。
穆天寒浑身戾气滔天,“你再说一次。”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清瑟一耸肩,声音甜美。“求我。”
若不是不能杀了她,穆天寒早就将她杀了一万次,此时气愤得浑身颤抖,但心中的好奇*却越来越强盛。“李清瑟,虽然你早晚一死,但本座可以让你舒服一些。”
硬的不行,来软的了。清瑟笑了,但异常坚定,“如果那样,就谢了,算是为你自己积德。但,想知道答案,还得求我。”
“求……你,告诉本座。”声音不大,隐含着火药气。
穆天寒身后的人浑身颤抖,平生第一次看见教主低声下气,他们一会会不会被灭口?
清瑟还嫌不够,“什么?穆天寒,刚刚你一拍笼子,把我耳朵震坏了,你大点声说,我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