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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她重新回来做宋嘉仪的助理,她见过宋嘉仪对她的种种维护。
不是没怀疑过,也不是没有冷眼旁观过。
说实话她不知道宋嘉仪的转变是怎么回事,兴许人开悟、转变,都需要某些特定的契机。而宋嘉仪的意外也许就是她开悟的契机。
所以自打她重新回来,宋嘉仪对她的种种她都看到了,她当这些是宋嘉仪从前对她不好的补偿。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不可能始终如一的当坏人。
但她内心深处依然对某些部分深度抵触。
好比今天这个场景里出现的人物。
凯文李,司雨琪,哪一个不是曾凌驾在她头上欺负她的货色?哪一个不是在宋嘉仪的默许下才敢这么做的?
她记得那时候,宋嘉仪不喜欢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有一双不亚于女明星的漂亮眼睛,她看了很是讨厌。
虽然宋嘉仪自身已经集齐美貌的各种因素,但她依然讨厌有人在她身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闪光点。
因此宋嘉仪不喜欢自己抬起头来看她,她要求自己同她每次说话做事,都必须低着头,做出俯首称臣的姿态来。
也因此当宋嘉仪看到凯文李对她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便顺水推舟的把她推到凯文李的面前来。
揩油、调戏、陪酒、低三下四……
这些都是她从前在凯文李面前遭受的家常便饭,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凯文李这个人都是她的噩梦。
所以,无论如今宋嘉仪如何维护她,她心中始终有这么一层膈应的记忆存在,让她无法全身心去相信宋嘉仪。
可现在,宋嘉仪为了维护她,不惜把自己贬到尘埃里,真正做到了张秘书口中那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委屈了多年的心事,一下子被人说开了。
胸腔似有波涛汹涌,很快有热泪滑过脸颊,安安捂住脸无声哽咽。
宋嘉仪却好似背后长了双眼睛,这厢刚把两人怼完,那厢就抽了张纸巾,转过头替她擦起眼泪来。
“你哭什么?我说我不是个东西,你哭什么?”
“作为见证我从前混账模样的当事人,你不是应该拍着巴掌鼓励一下我这番自我反思么?”
被她这样一番胡搅蛮缠,安安忍不住笑起来,心情如坐云霄飞车,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哭还是笑。
“宋嘉仪!”
司雨琪咬着唇叫了一声。
宋嘉仪挑了挑眉,慢慢转过身来,一脸不屑的盯着司雨琪。
“干嘛?”
显然,她和安安你来我往几个回合间,似乎忘了当口还有这么两个煞风景的东西存在。
司雨琪瞥了眼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凯文李,接收到他眼中的讯号,她咬着牙开口:“宋嘉仪,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摔了一跤连朋友都不认了?不是把脑子给摔坏了吧?你今天怎么了?咱们从前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犯得着为这么一个货色跟凯文生气吗?”
她伸手指了指安安,被宫良末挥手隔开了。
宫良末冷眼看她,脸上半点笑意也无:“说话就说话,别跟个没教养似的拿手指人,你爹妈没教育过你拿手指着别人很没礼貌吗?”
司雨琪脸上终于有了愠色:“你……!”
宫良末昂首,压根都不拿正眼看她,眉目间却已起了不屑:“对我动手动脚就算了,对女孩子动手动脚,我可不会袖手旁观。”
“你——!”
司雨琪气急,转过头径直看向宋嘉仪,气急败坏的说道:“宋嘉仪,你什么意思?这是要放任你的狗在这里咬人吗?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今天你说翻脸就翻脸,真把脑子摔坏了?”
“狗?哪里有狗?”
宋嘉仪心不在焉的抠了抠指甲,半晌才想起来抬眉看她一眼,随即就将视线转到旁边去了。
她可没兴趣一直盯着一张玻尿酸假脸。
“我只知道这里胡乱闯进两条乱吠的疯狗,一进来就自说自话,还盯着我的身边人调戏,饥渴的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宋嘉仪直觉这样说话的自己有些下头,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做人只需无愧于天地就好,犯不着为了下头的人跟着下头。
但有安安在侧,用下头打败下头,她觉得自己下头的不冤。
凯文李眼见场面僵化,这才后知后觉起来。
自打他进门,宋嘉仪似乎就对他的来访持观望态度,直到他对这个小助理出手,她才爆发出不满的情绪。
他虽然不知道这中间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但他想兴许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她,这会子借机报复。
又或者如宋嘉仪所说,自己在她生病之时没能去看她,惹得她心中不快,因而上赶着给他下脸子。
想到此处,他摸了下眉毛上的眉环,赔着笑说道:“大小姐,是,前面你在美国住院的时候我是没去看你,这是我不对。不过你那时候可谓生死未卜,宋董将你保护的密不透风,我就算想去,我也打听不到你在哪里住院啊!”
跟着他又解释:“再说了,咱们都一年多没见了,听说你来了茗苑楼我可是特地撂了外头的场子赶来看你,你这一见面就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给我们下脸子,不太合适吧?”
他说着,视线还在房内的几人脸上挨个扫了一遍。
阿智“哼了一声,对自己被定义为下人的身份明确表达了不满。
小宇“草”了一下,挠着头不说话了。
他不是阿智,没被人打坏脑子,不敢随便得罪他们这些公子哥。
万一没像安安那样抱到大腿,到时候随便来几个人搞搞他这种小角色,都够他喝一壶的。
宫良末倒是浑不在意。
愚者向来狂妄无知,智者自有自知之明,他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下人?”
宋嘉仪疑心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
“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凯文李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真要论起来,宋嘉仪从小到大经手的下人,不比他多得多?
她侮辱过的下人,那不是过江之鲫?自己都没有可比性。
宋嘉仪笑了。
她一手扶着桌子边缘,一手握着安安的手,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眼眶泛红,好看的眼睛里潋滟起光泽。
灯光在她头顶闪耀着,她眼中粼粼一片,整张脸都跟着明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