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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的第一场雪,于午夜悄然退场。
一早醒来,整座城市都一片冰天雪地,积雪厚的可以没入脚踝,踩下去一步一个深坑;花园里银装素裹,动物夜间活动的痕迹清可见,梅花形状的脚印连绵不断,在雪地里霎是抢眼;太阳升起后,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嫩黄的脚丫在雪地里四处乱跳,时不时拨弄地上的积雪,试图扒拉出几颗可以充饥的谷子。
宋嘉仪的房间在三楼,从她的窗户探头,可以眺望整个院落。披了白衣的花园格外素雅,结了霜的窗子看得不甚清晰,她便打开窗户的栓塞。
推开窗子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额头的发丝被吹的缭乱,脖颈的鸡皮疙瘩瞬间如雨后春笋,先后冒了出来。
宋嘉仪哆嗦着重新关上了窗子。
好看是好看,但好看也得有命看。
心里这么吐槽着,一面裹紧了衣服下楼。
她头上戴了一只小狗发带,将额头的刘海与鬓边的碎发一并绑住了,瞬间觉得眼前清爽不少。
“小姐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宋妈罕见的睁大眼睛,视线从上到下将宋嘉仪扫了个遍,瞥见她脚上厚重的棉袜,心中深感安慰,不由得盯着她一番赞叹:“小姐今日这个发带,绑得倒是精致可爱。”
姑且不论她是如何从对袜子的满意转移到头上的发带的,赞叹倒是确实用了心。
“谢谢宋妈。”
宋嘉仪打着哈欠在餐桌旁坐下,敷衍的甚是随意。
“就是电视机柜旁的柜子里已经塞了三四个这样的发带了,里头还有小山羊、小猴子、小兔子什么的,再这么丢下去,怕是能凑齐十二生肖开个动物园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宋妈吐槽起来那是十分致命。
宋嘉仪将头搁在椅背上翻转,以一种倒挂金钩的方式看着宋妈,嘴里胡乱说道:“没事的宋妈,我屋里还有小脑斧,小西几呢!足够我再丢一段时间了!”
“大清早的,就知道贫嘴惹我生气!”
宋妈白了宋嘉仪一眼,转头进厨房给她端早餐去了。
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配上刚出锅的蟹粉小笼,极大程度的温暖了她空虚的胃。
桌上还有新炸好的麻团和小份油条,堪称非常中式的一顿早餐。
宋嘉仪仔细的吹着勺子里的粥,待得不烫了,才慢慢送入口中。
细火慢熬的瘦肉粥粘而不腻,粥里瘦肉的香气四溢,配以恰到好处的调味,入口后顺着喉咙慢慢滑入胃里,整个人都温暖起来了。
她夹起一个汤包,蘸了下醋汁后放入汤匙,用牙齿轻轻咬破汤包的皮,再顺着咬破的小口慢慢将汤包内的汤汁吮吸干净,蟹黄的鲜香霎时充满口腔,丰富的口感一波一波冲击她的味蕾。
宋嘉仪吃的摇头晃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宋妈,你的手艺快赶得上米其林大厨的水平了。”
“小姐,你当我是神仙呢!”
宋妈将小菜端到桌上,白了宋嘉仪一眼:“这是先生一大早就差人去福鼎轩买的,一直热在锅里了,就等你起来。”
“喔!还是爸爸贴心。”
宋嘉仪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开口问道:“爸爸已经出去了?他是去公司了吗?”
宋晋远并不会日日去公司报到,大部分事务他都分配下去了,一些需要决策性的事情他才会隆重登场。
即便去,也不会太早。
这会子还不到九点。
宋妈道:“先生一早就出去了,听张秘书说,是去饶城出差,所以出去的早了些。”
“啊?”
“什么?”
“出差?”
宋嘉仪一连三发来自灵魂的提问,咬着麻团便有些心不在焉:“他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
宋妈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说着无声看了她一眼,将蘸油条的酱油推到她面前:“兴许是觉得你知道了意义不大呢?”
“嘎吱”一声,嘴里的麻团被她咬碎了,酥脆的渣子落了一地。
宋嘉仪一脸哀怨的看着宋妈:“宋妈,大清早的你这是怎么了嘛?难道是……更年期了?”
宋妈拿起手里的盘子,大有将它拍到宋嘉仪脑子上的意思。
显然她只是想想。
她道:“先生说,你如今的性格软弱的很,大有逆来顺受的意思,我思来想去,这不能吧?”
她说着不免托腮:“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你看看阿智的……咳咳咳!”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宋妈急忙咳嗽了几声,将话揭过去了:“如今虽然不去欺辱别人,但何至于沦落到让旁人欺凌到头上呢?”
“所以呢?”
宋嘉仪咬着油条,听得一知半解。
“所以我这个老婆子就来亲自试一试,看看你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呃……”
宋嘉仪对这样的展开一时无言以对。
合着她人人可欺呗!
宋妈倒没有穷追猛打,只是盯着她看了会,兀自叹了口气。
随后又说道:“小姐,你现在虽然说脾气比从前收敛不少,但按照你从前那种做事的风格,如今这样的软弱便要不得。”
“如何要不得?”
宋嘉仪学着她的样子咬文嚼字。
宋妈的父母从前是宣城出了名的家族望户,因此从小受的教习便有些古板,后来家道中落,便来了宋家讨生活。宋妈便跟着在宋宅落了根。
她虽然生活的贫苦,但为人处世却大气磊落,再加上教养得当,头发常年梳的一丝不苟,走路也挺直腰板,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有派头的小老太太。
宋妈沉声道:“你从前那个性格嚣张跋扈,外加处事莽撞,得罪了不少人。之所以这么多年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有先生在后头给你兜底。”
“如今你要是叫那些人看见你现在的软弱,指不定就趁着这时候反击过来,掐的你喘不过气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宋嘉仪点头表示认可:“但我并不觉得我软弱可欺呀!”
她挑着咸菜咬了一口,面上依然是坦荡的:“他们对我来说就是挠痒痒,我犯不着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们较劲呀!”
“再说了!”
她用手比划了个尺寸:“我身后还有爸爸,真要闹起来,那不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吗?”
宋妈闻言,便用怪异的眼光将她翻来覆去打量了一遍,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随即往厨房去了,走时嘴里还在碎碎念:“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你如今气量大的肚里可以撑船了要!”
“哈……?”
宋嘉仪歪着脑袋无语。
她转头冲厨房道:“您这是骂我还是损我呀!要不要统一一下中心思想再说啊!”
她原本是要问宋妈究竟是夸她还是损她来着。
可能她内心本质更偏向于是损她,因此便将两个形容词都说成了贬义词。
“连骂带损。”
厨房里漫不经心传来这么一句。
宋嘉仪登时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