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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渊彻底成了极地之海中的黑岩岛,这令九州众人欣喜万分。
但源头虽已除,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需要善后。
作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四人,简欢、沈寂之、谷山、尹遇声都暂住在九州城的镇抚司中,配合九州的各项安排。
三日后,午后阳光暖而明媚。
客院厢房里,探望完羽青长老回来的简欢坐在窗前,长呼一口气。
事情终于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菩提塔里的事,她隐去了异世魂魄的细节,添油加醋一番,把菩提树灵的事给大家讲了讲。
羽青长老的虫王魔毒,也尽数被她的欢字符驱退,再休养几日,羽长老便能恢复如初。
接下来需要等待的,便是来自玉清派和九州镇抚司的各项赏赐。
想到这,简欢双眼弯弯,唇角一翘,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她双腿往桌上一放,人往椅后一躺,双手交叠于小腹前,美滋滋地开始研究自己的元婴期修为。
从金丹往上,每一步都是质的变化。
和金丹最大的不同,元婴期的修士元神已成,且可显化。
简欢阖上双眸,控制着元神,朝脑外延伸,对准玄天镜游过去。
以前刷玄天镜,都要睁眼刷,回消息也要用手回。但现下她闭着眼也能刷,写字也无需再用手。
简欢狂喜,以神识飞快打字,一心几用地回着玄天镜上积压已久的消息。
有药婆婆的,有姜棉的,有宫飞鸿的,有门派平日聊得好的师兄姐们。
回到一半,一道新的消息亮起。
[貔貅有剑:你回去了么?]
简欢一边还回着药婆婆和姜棉的消息,一边随识砸了两个字过去:[嗯啊。]
对方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行。]
简欢往沈寂之的消息那多分了几缕神识蚕丝:[你如何,那几个老家伙可有说什么?]
沈寂之今日天一亮,便被道玄掌门叫走了。
虽没明说,但简欢也知道,定然是为他体内魔原石的事。
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日雷劫,不仅仅有简欢的元婴雷劫,还有沈寂之的。
两人雷劫混在了一起,再辅以菩提子和暗渊之本的力量,才如此盛大而可怖,令九州大陆现金云雷海异像。
按理来说,沈寂之都迎来了元婴雷劫,踏入了元婴期,体内不会再有魔气。
但那些老家伙不放心,还是叫走了沈寂之,想亲自确认一遍。
[貔貅有剑:恭喜我魔气消散,步入元婴。说我们现下可随时离开,回门派等赏。]
简欢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玄天镜瞬间大亮:[真的吗?奈斯!!]
[貔貅有剑:奈斯?]
[钱多多有符贰:真好的意思。]
[貔貅有剑:哦。]
[钱多多有符贰:既然可以走了,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回玉清?]
离开多日,简欢很想回家。
[貔貅有剑:好。]
突然间,简欢正色,问道:[沈寂之,你现在可是用手在镜面写字?]
[貔貅有剑:不然?]
[钱多多有符贰:你试试用神识来回,这可太好用了!你无需睁眼,无需用手,能一人回十人!]
[貔貅有剑:……]
[貔貅有剑:你现下,除了我,还在回别人?]
[钱多多有符贰:不然?这多节省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一下子省了好多金。]
[貔貅有剑:挺好。]
顿了顿。
[貔貅有剑:奈斯。]
简欢:“……”
“简师妹?”门外传来尹遇声温润的声线。
简欢闻言,忙从椅子上起身,跑过去开门,门还没彻底开,便飞快地问:“尹师兄,如何,门规你给我带来了吗?”
“带了。”尹遇声将手中厚厚的两本书递给简欢,面露询问之色,“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们想先自己算一算。”简欢宝贝般地将书抱在怀里,刚想问什么,视线便透过尹遇声,落在不远处,从曲折回廊上款款走来的少年身上。
简欢眼眸一亮,踮脚招手:“沈寂之!”
沈寂之莞尔,身形一闪,人便到了简欢旁边。
尹遇声抱拳,笑着打了声招呼:“沈兄。”
“尹兄。”沈寂之颔首,视线轻轻瞥了眼身侧的人,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简欢将怀里的两本书随手丢给他,看向尹遇声,好奇地问:“尹兄,镇抚司要如何处理你和冉慕儿的事?”
毕竟前头菩提塔丢失一事,是他们兄妹联手做的。
无论如何,都违背了九州律法。
“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尹遇声看向眼前的一对璧人,舒叹一声,深深作揖,“这对我和慕儿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两位对我穆家之恩,尹某没齿难忘。”
沈寂之闻言,眉风都不带动一下。
他索性垂眸,翻开书,一目十行地看,看到适用的,便将书页一折。
“行了。”简欢甩甩手,大气道,“你妹妹付了钱的,钱货两清,不必言谢。”
尹遇声笑笑:“两位日后若有任何需求,尽管来找我。”
“嗯嗯。”简欢随口应着,问,“对了,冉慕儿怎么样了?”
“慕儿现下在合欢宗她师父那里,她受了重伤还未醒,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尹遇声回道,“我此行来,也是想和你们道别。我一会儿便走,去合欢宗照料她。”
“那行,有事联系。我和沈寂之估摸明后天也要回门派了。”简欢朝尹遇声拱拱手,“到时玉清见!”
尹遇声也朝简欢拱手:“好,两位保重,玉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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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尹遇声后,简欢和沈寂之立马回了房,肩并肩坐在桌前,埋头翻书。
简欢托尹遇声带来的两本书,一本是《玉清门规》,一本是《九州律法》。里头都有很详细的规定,犯了什么错该当何罪,立功又如何封赏,赏多少。
简欢和沈寂之此次,力挽狂澜,弄死了魔心虫王,毁了暗渊。同时也算找到了菩提塔。
一桩桩一件件缕下来,所得的数额,令简欢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算了数遍。
但每一遍出来的数额,都一模一样。
简欢:“!!!”
简欢摩挲着纸面,呆了片刻。
她侧过头,微颤的手扶上身旁人的肩,语气飘忽:“沈寂之,你算出来的数目,是、是多少?”
沈寂之轻轻一声将书阖上,骨节分明的五指盖着书皮,眸光闪烁,轻声:“你我合计,两处长老院加赏金八千零一十万灵石。”
简欢轻眨眼睛,微蹙眉心,不解:“但我算出来,是八千万整呀,你多出来的十万哪里来的?”
她和沈寂之在暗渊里干的都是攸关九州存亡的大事,立的都是大功,大功的赏金都是千万级起步,哪里的十万小头?
沈寂之扫她一眼,牵起女孩微凉的指,手上稍稍使力,默不作声地将简欢拉进怀里。
他重新翻开桌前的书,哗啦啦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一条,吐字清晰地道:“暗渊入口是我们发现的,虽未直接透露给九州,但他们能发现,也多亏了我们。虽然他们——”
少年顿了顿,收回手,环在简欢的腰侧,清冷的面上透着些许嫌弃,“没赶上,但按律,十万赏金也得给我们。”
简欢在他腿上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中,低着头一边看条款,一边跟着沈寂之的思路走,末了认真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八千多万……”简欢喃喃,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她飘飘然地往后一靠,突然间想起什么,仰起头,“你师父应该也能拿不少罢?”
“他?”简欢今日只松松用他的木簪束了发,此刻木簪微掉,他伸手替她插回发髻里,算了下,“一千万。”
江巍是谷山和尹遇声联手所杀,尹遇声偷走菩提塔,差点酿成大祸,功过相抵。但谷山可凭借此,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拿到一千万赏金。
“那得赶紧和谷前辈说一声,让他也乐呵乐呵。”简欢嘀嘀咕咕,“不过这两日,我就没见过你师父,他人呢?”
沈寂之轻呵一声:“估计在哪喝大酒,醉生梦死。”
简欢一听就噗呲笑了:“你师父是最懂享受的。”
沈寂之不置可否,收紧抱着简欢的手,将下巴抵在她颈窝之间。
没人开口说话,布置雅致的厢房内瞬间静了下来。
两人坐在窗前,无声拥抱,静静看着窗外的日头一点点西沉。
现下正值冬日,天气正冷。
院前挺拔的白杨,叶子已悉数变黄,黄澄澄地缀在枝头,冬风刮过来,枯叶便落了满地。
两人已是元婴期修士,自然不惧严寒。
但九州感念两人在暗渊所为,特地安排了镇抚司中最好的厢房,并让镇抚司好生招待。
上午她和沈寂之离开的功夫,房内便被人仔细打扫了一遍,屋里那个刻着绿蓝黄三色缠枝花纹的鎏金大火盆里,已换了上好的炭火,让屋内暖如春日。
不知是炭火太烈,还是沈寂之的怀抱太烧。
简欢身上出了层浅浅的薄汗。
她纤长的睫毛往下一覆,又抬,下覆,又抬。
简欢侧头,黑白分明的眸清清楚楚映着沈寂之的模样,唤道:“喂,沈寂之。”
沈寂之喉结一滚,嗓音微沉:“嗯?”
简欢抬手,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问他:“这是什么?”
沈寂之眸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回:“好的意思。”
“对。”简欢又换了个,“这个呢?”
沈寂之:“你喜欢我。”
简欢:“……”
简欢:“这是比心的意思!”
沈寂之唇角微勾:“嗯,你喜欢我,有什么不对吗?”
简欢:“……”
算了,她不和他计较。
简欢悻悻地收回手,安静片刻,道:“沈寂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些吗?”
沈寂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指节,嗯了声:“为何?”
“我不是……九州人。”简欢轻声细语,将菩提塔中,真实发生的一切,说给他听。
一直隐藏着的秘密,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反倒并不难,像喝水般简单。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从何而来,是谁,都对他和她,没有任何影响。
沈寂之认真的听完,末了如实道:“我其实隐隐约约有猜到。”
但他未曾放在心上,只要是她便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是吗?”简欢孤疑地看他一眼,耸耸肩,轻哼一声,“好吧,勉强算你聪明。”
沈寂之不太赞同:“勉强算?”
简欢憋着笑,点了点头。
可终究没憋住,笑得花枝招展。
她歪过头,指着他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人真不要脸。”
“是么?”沈寂之不置可否,“你既这么说了,那,简欢——”他慢慢贴近,琉璃眸刹那间沉入深潭,声音低下来,只容她一人听见,透着说不出的蛊惑,“你现在,想要我吗?”
简欢微红着脸,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五官,与三年前初见时,没有什么变化,照旧是那张天道格外偏爱的脸。
但气质却随着岁月,像一壶桃花酒,愈发香醇,引人沉醉。
简欢俯身,闭上双眼,吻住他。
只是简简单单的双唇相贴,便让沈寂之心猛跳了一下,压抑良久的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感觉到什么,简欢细密的睫轻颤,差点坐不住。
她心跳空了一拍,舌尖有些生涩地撬/开他微凉的唇瓣。
沈寂之难耐地喘了声,往椅后靠去,任由简欢吻着他。
置于她腰间的指,带着虔诚与浪荡,扯开杏黄色的腰带,从衣裳间探进去。
像是大雨天,撑着一把破了的油纸伞。
雨水顺着漏的伞面往下滑。
很快,便打湿了手。
嘎吱一声,窗前的檀木桌响了下。
如瓷般的背贴上去,冰得简欢一颤。
她小声微惊:“沈寂之……”
“嗯?”美感和力量交织的剑修身躯覆了上来,五色灵力闪动间,一层结界覆盖住整个屋子,窗前的棕褐色竹帘被放下,遮住大好春光。
“简欢,神识不止可以用来回玄天镜。”沈寂之低头,额抵着简欢的额,一手扶在她脑后,一手握着她弯起的膝,他轻轻喘着,“你现下把神识全都放出来,好么?”
简欢双手攀着沈寂之的肩,呼吸不住起伏着。
意识到他话中含义,她睁开湿润的双眸,看向他。
男子清冷疏离的五官被覆上一层□□之色,微红的眼角带着缠绵情意,像堕落的月仙。
他的声线像沾上了糖,让人很难拒绝。
一根根如蚕丝般的神识之线从两人的识海中漂浮而出。
蚕丝与蚕丝相触碰的那一刻,如接上的电线一般,令神魂巨颤的极度酥麻感兜头而来。
沈寂之往下一沉,两人身躯紧密贴合。
身与身,魂与魂,心与心,都在这一刻,撞出炙目的火树银花。
屋外,金乌西坠,夕阳缠绵得像是能溢出金灿灿的水。
结界遮挡一切,没有人听见,在这样的冬日傍晚,屋内木桌晃动不止。
破碎的咛喃羞红了炭火,年轻的男女不知羞,不力竭,直至月上柳梢,黎明破晓。
…………
自然而然地,翌日,两人都起晚了。
等到真正启程回玉清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
掌门道玄很忙,不过听说他们要回门派,特地召了轻易不动用,养在门派里当吉祥物供着的灵鹤过来,送他们回去。
白如雪的羽毛间,简欢靠坐着大灵鹤,数落着沈寂之:“我就说了,我们肯定会起晚的。结果你和我说不会,还非要……”
她话语一窒,眼神如刀地剜了眼给她剥橘子的黑衣少年,声音低下去,嘀嘀咕咕,“男人床上说的话,果然不能信。”
什么最后一次。
什么快了快了。
什么就换最后一个姿势了。
去他大爷的最后一次!
沈寂之低着头,认真细致地剥着橘子。
昨夜太过放肆,把人弄恼了,他自知理亏,安静地听骂。
“抱歉。”他抬起头,供上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橘瓣,“我下回注意。”
简欢张嘴,咬下甜甜的橘子,舒舒服服地在灵鹤羽毛间靠着,轻哼:“你最好是……”
灵鹤在云间穿梭,四周云海翻涌,天蓝的不像话。
忽而,灵鹤嘶鸣一声,破开云层,往下俯冲而去。
“到了吗?”简欢坐起来,探出头,往下方张望,触及山间景致的那刻,她眼便是一亮。
山中在下雪,纯净轻盈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
离地面愈近,银装素裹的大片亭台楼阁在群山之中缓缓显露。
人间仙境,不外乎如是。
简欢眼眸一弯,伸出手,手心向上,一朵朵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掌心。
她回过头,沾了点雪沫的睫毛颤着,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沈寂之,下雪了!”
雪下得极大,不过片刻,白雪落了两人满头。
沈寂之眼中含笑,抬手牵住她:“嗯,下雪了。”
灵鹤挥动双翼,朝雪中山坡飞去。
玉清派门前,两个小弟子缩着身子踏入山门。
听见灵鹤之音,他们抬头望去。
其中一人激动地道:“那是掌门的灵鹤!”
“灵鹤上好像有人?”另外一人眯着眼,努力看,不太确定地道。
“是吗?但我看不清,灵鹤飞得太高,雪又下得太大了。”
“是啊,今年雪下得格外大。”
“多好,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嘛……”
瑞雪兆丰年。
从此,世间年年好光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