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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简欢的破阵符已于三日前完成。这三日,刚升筑基期的她,又画了一堆符箓,有防御的有攻击的有跑路的。符多不压身嘛,用得上最好,用不上还可以出去卖!两人整理了一下装备,准备妥当后,从浴房里出来。外头又是傍晚时分,他们结伴而行,和一院傀儡人互不干扰。简欢穿了件‘新’裙子,很鲜嫩的藕粉色,像是院里纷飞的桃花。这是她从齐婉的贴身丫鬟,也就是每日早上问齐婉要不要灵浴的那位,的衣柜里拿的。贴身丫鬟待遇自然比其他下人要好,衣裳料子都很不错。对方和简欢年纪也差不多,衣料颜色大都很年轻,一色的藕粉、胭脂红,嫩黄,和齐婉的不同。那日在江府别院一见,就能看出齐婉是妩媚风的熟女姐姐,衣柜里都是浓艳的大红色,正紫色,和简欢风格不搭。当然,这也不是风格不风格的问题。她知道贴身丫鬟每日都要穿那件衣裙,但不知道齐婉要挑哪一件。虽然‘齐婉’不在,但万一错拿了,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可就得不偿失了。简欢只能忍痛,对其他小姐姐的衣柜下手。不止,她还挑了不少首饰,现在她也是能在头发上别金步摇,戴漂亮耳环的女孩了。简欢很满足。以至于在准备用破阵符离开的前夕,心里泛着淡淡的不舍。她偏头,发髻上别着的金镶玉步摇银丝坠跟着抖颤:“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里的。”虽然这将近二十日的时间里,她只能和沈寂之说话,而沈寂之是一句话多说几个字就仿佛要他命的男人。但不管怎么说,这段日子,是她穿书过来后,过得最舒心的。沈寂之感受着体内丹田磅礴的灵力,轻轻颔首:“确实挺好。”简欢伸手摸了摸发间的步摇,眉梢都是笑意:“哎,你芥子囊装的怎么样了?满了吗?”炼丹房和库房里的好东西,两人是平分的。但其他太散了,他们就各自寻各自的宝。这一府的好东西,只要不影响剧情,随便拿,她的都已经装满了,满得不能再装了。也有新衣服穿的沈寂之矜持地点了下头:“差不多。”想了想,他又道:“最贵重的其实还是那些盒子。”盒子的灵草灵花,不是库房里那些金银珠宝可以比的。金银珠宝在普通百姓那值钱,但换成灵石,就不太划算。毕竟十两只能换一个灵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旧宅,怎么找都找不到放灵石灵器的地方。简欢猜测:“那些江成和齐婉估计随身携带在芥子囊里。”沈寂之无声叹了口气。两人一路绕过古色古香的回廊,来到正院里。正院有一颗百年银杏树,树干上挂着一个红灯笼,只是红灯笼里的不是烛火,而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到了晚上,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照亮四处。但十日前,红灯笼里的夜明珠被沈寂之取走了。不管夜明珠会不会亮,只要路在,傀儡人闭着眼都能走,这夜明珠,有和没有都没区别。两人目不斜视地从银杏树旁绕过,走进江成和齐婉的卧房。那张被子胡乱堆叠的床前,简欢和沈寂之对视一眼。简欢指尖夹着一张符,她抿了下唇,轻声:“你准备好了吗?”沈寂之颔首,那把什么装饰都没有的雪剑,就在他修长的五指中握着。“好。”简欢闭眼,深吸一口气,不再嬉笑打闹,露出认真的神色,“那走了?”沈寂之:“嗯。”就在他将浑身戒备调到最高时,简欢忽而道:“哎,等等!”沈寂之被她吓了一下,心跳快了一拍:“怎么?”简欢伸手,取下头上的金步摇和耳环,在芥子囊里放好,和他解释道:“没什么,我就怕一会儿给弄掉了。”沈寂之:“……”-距简姑娘和沈大师失踪已过去十日,百里刀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夜香工。这一片街区他都已经混熟。熟到隔壁老王家近日可能有些上火,另一条街的周家有些拉稀,再过一条街的杨家今日吃了玉米,他都知道……寂静的深夜,百里刀拉着满满一车夜香,行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出城依旧需要过测灵石,每晚他都能遇见好几波侍卫巡逻。怎么十天过去了,还不见江府的人松懈?百里刀不免有些心急,想起简欢和他交代的话。那是夫妻宴的前夜,在简欢和沈寂之的客栈房间里。“如果我和沈寂之三天没从江府出来,那我们就是出事了,你赶紧找机会离开,找羽青长老。”简欢一边画符,一边和百里刀絮絮叨叨,“若江府反应慢,你自然可以溜之大吉,但若江府反应快,把你堵在渔江城里了,你就别急着出去。”百里刀坐在简欢旁边,认真询问:“为何?我早点出去搬救兵,岂不是就能救你和沈兄。”简欢欲言又止,微妙地看了百里刀一眼,道:“我不是让你去搬救兵的。”她还是觉得,百里刀搬救兵这事,不现实。百里刀不解:“啊?”简欢郑重道:“你的目的,不是给我们搬救兵。你是先要保住你自己的命,再出去,再把这件事告诉羽青长老,让羽青长老来报仇。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要逢年过节给我烧纸钱。”她掰着手指头数:“过年要的,元宵节要的,清明节更要,五一也要……”沈寂之靠在窗前,在用布擦他的雪剑,闻言冷不丁开口:“五一什么节?”简欢被打断,有些不满地看他一眼:“劳动节啊。”“?”沈寂之,“你自封的?”简欢敷衍地点头,继续数:“还有六一,七夕……”沈寂之手又是一顿:“七夕?”接二连三被打断,简欢一眼扫过去,烦了:“怎么,我不能在阴曹地府过七夕?”沈寂之:“。”简欢把一年到头的节日都说了个遍,又问百里刀:“听明白了吗?我的意思就是,你要先保住你自己,不要急着给我搬救兵。所以如果城门口戒严了,你就在渔江城耐心等着,等一年半载都没关系。好吗?”百里刀霍然抬起头,唇微微抖动着,古铜色的脸庞都是感激:“好,我明白了,简姑娘你是在担心我。”简欢停顿片刻,她想说她担心的其实是怕他急着出城,最后被一锅端,她死后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但,她最终只能道:“是,我是担心你……总之,不要急着出城,找机会,找机会!”百里刀郑重点头。简欢又担心百里刀找的机会不是机会,而是死亡的陷阱,索性给他一刀切了:“这样,若城门戒严,你在渔江城最少待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再想着出城,好罢?”当时,百里刀答应了。但现下,他想了想,觉得他不能这样做。真在渔江城待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他不能让简姑娘和沈大师出事。他要找机会,争取早点出城。-百里刀将一车夜香卖给了农民,他拉着空车往回走,路上刚好撞见赵石。赵石也是收夜香的,两人七日前相识,聊得还不错。那个买百里刀夜香的百姓,就是赵石在其中牵线搭桥的。天微微亮的黎明时分,远处有户人家,门前挂着两个大灯笼,灯笼里烛台燃了有段时间,稍许黯淡。两人拉着夜香车,并排朝那两个灯笼的方向走去。“今夜如何?你夜香收了有多少桶啊?”赵石也卖完了,和百里刀闲聊,“我今晚还算可以,满打满算收了有二十三桶。”百里刀回:“那我比你多一些,四十一桶。”“你体力好,几条街来回跑也不觉得累。”瘦小的赵石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腰,“我就不行了,腰酸腿疼的。”百里刀真诚道:“你下午醒来后,多跑动跑动,舒展一下筋骨,就会好很多。”赵石摆摆手:“算了,我可不行。对了,你想不想和我去青龙城闯一闯?”百里刀心瞬间一动。他刚刚还在想着找机会出城呢,难道这就是机会吗?赵石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但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人不太敢去。如果拉上大刀,赵石就不怕。大刀身子骨结实,块头大,没人敢来欺负。“我听说哦,青龙城一晚上只要跑一条街,就能收三十多桶夜香。跑两条街,那就是六十多桶!”赵石比较道,“你看我们渔江城,城挺大,但住的人没那么多,一条街就那么点人。”“没盼头的。”他说,“要不我们一起去青龙城?他们收夜香的开价也比我们渔江城高。”百里刀屏住呼吸:“怎么去啊?”“这还不简单?”赵石说得理所当然,“我们明日午后,把包袱往肩上一背,夜香车一拉,直接出城门朝青龙城去就好了。”百里刀有所顾忌:“但城门口最近戒严,大家都要过测灵石……”赵石耸肩:“那个破石头关我们什么事?那些人高贵着,看不起我们这种人。要是我们身上不小心溅了夜香,那些人恨不得我们赶紧滚,哪还愿意让我们碰那个石头……”夜色之中,百里刀铜铃般的大眼,渐渐亮了起来。比起和赵石一起出城,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他想让赵石拉他出去。-滴答,滴答,滴答。有水流声从深处传来,一下一下,莫名令人心慌。用了传送符和旧阵纹结合的符箓后,简欢和沈寂之便出现在了这里。沈寂之御剑很稳,简欢从剑上轻跳下来,一边给自己贴上隐身符,一边很小声:“你这剑御得还挺好。”“还行。”沈寂之面上淡淡的,并不以为意,给人以世外高人之感。他跟着贴隐身符,边贴边想。那些打坐的日子里,他其实体内没什么可以运转的,他大半时间都在背各种口诀。御剑诀,他能从前往后,从后往前,从中间往两边,从两边往中间背。所以真的,没什么难的。简欢觑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在嘚瑟。她摇摇头,收敛心神,四处查看。这里应该是一座地宫,他们目前刚好处在前一段石阶和后一段石阶的中间平台上。周遭皆是密不透风的石壁,石壁上突出的灯架跳动着幽蓝色火焰。每处灯架的下方,都站着一具骷髅,他们穿着落满了灰的盔甲,手中或握着剑,或提着刀,或赤手空拳,守卫在这里。水声从地宫下方远远传来。简欢:“我们下去?”沈寂之:“好。”停顿了片刻,简欢道:“你在前面,我殿后。”沈寂之闻言,抬脚往下走去。隐身状态,没有脚步声。人都已经向下走了,他嘴上却问:“凭什么?”简欢伸长手摸,隐隐约约摸到了人的背,才放心往下:“因为我比较脆。”沈寂之:“?”“沈寂之。”简欢叮嘱他,“你要好好保护我,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债主。”沈寂之:“……”他隐身,她看不见他,他又不说话,简欢不由追问:“你听见了吗?”沈寂之:“……听见了。”石阶两侧的骷髅让人心里发憷,简欢又道:“那……”沈寂之:“我保证你死在我后头,行吗?”简欢这才笑了:“行!”安静片刻,简欢又小声:“不过我们还是尽量不死,好不容易装满芥子囊,死了有点可惜。”沈寂之回:“那就别说话。”简欢:“……哦。”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这往下的石阶,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头。简欢一边闷头走,走着走着就会走快,毕竟她不知道,前方沈寂之离她多远。不过每回走快,她很快就撞到一堵温热的墙。知道是他,她稍稍安心,就走慢些。与世隔绝的地宫里,似乎连时间都与外头割裂开来,让人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简欢在心里数秒,但数到后头就乱了。她根本不知道他们进来已经有多久了,是一刻钟?半个时辰?反正不到一个时辰。简欢符术有提升,画出来的隐身符使用时长增加到了一个时辰。而现在,她和他都还隐身呢,没换过符。刚这么想着,简欢就看见了前方的人影忽而现了出来。银白色的雪剑悬在他腰间,泛着冷寂的光。他穿着从男修士那‘借’来的新衣。白色为底,天青色绣样点缀在衣领、袖口、裙摆、腰间,后背一大片的竹叶纹,给他带上几分书卷气。沈寂之从怀里掏出隐身符,发现剩下的不多了,只有三张。他转过头:“再给我几张。”两人说好,在这阵地里,简欢的隐身符免费提供,不收钱。这就是合作。简欢从怀里掏出一把递给他。沈寂之接过,有些意外,看她一眼:“?”简欢挑眉,面露询问:“??”沈寂之再看一眼。简欢就再挑一次眉。沈寂之:“……”他往深处看了看,耳朵微动,轻声提醒:“应该快到底了。”简欢颔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表示她也听到了。沈寂之:“……”他欲言又止:“你……”简欢食指竖在唇间,然后大拇指和食指一捏,在抿紧的嘴巴上一划,再挥挥手,以此表明了她的态度。不说话,因为,不想死。沈寂之:“……”他刚刚只是嫌她吵。但现下,总感觉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越往下,滴水声愈发明显。渐渐地,有谈话声远远地从下方传来,隔得还有些远,朦朦胧胧地听不清在讲些什么。两人走得越来越小心,到了最后的拐弯处,简欢伸手,碰到人的背脊,在上头写字:“等,听。”没办法,元婴期才能传音入耳,他们不能说话,就只能这么交流了。因着她的动作,背脊一片微微的麻。这麻意仿佛能钻入人的骨肉之中,在四肢百骸游走,道不清的难受。沈寂之身子因此瞬间僵硬。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她在写什么。沈寂之倒是也和她一个想法,他们最好等下面的人都走了,再下去,那样比较安全稳妥。于是两人齐齐停在这,竖起耳朵听去。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在叮嘱下人:“小心些抬,别磕到碰到了。”简欢蹙眉,这个声音她听过。果不其然,下一瞬就有人应道:“是,冰莲姑娘。”“小武,你这个放这里。王福,你的放那。”冰莲一一嘱咐,“不要放错了。”两个男人应了下来,水波荡漾的哗啦声跟着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了水中。下方没再交谈,大家各自做自己的事,一时之间只听哗啦啦声不绝如缕。直到有另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冰莲姑娘,你在这呢!”是男人的声音,“夫人让我喊你去她那一趟。”沈寂之眉间轻动,说话这人是青柏。冰莲:“好,我忙完这里的事就过去,你可知夫人找我何事?”青柏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但我看夫人像是又喝醉了。”冰莲没再说什么。青柏走到近前,交谈声能听出一点讨好的意味:“哎,今年这就开始了?”冰莲:“嗯,大家都选好了,钱也交了,我昨晚和夫人禀告过,夫人说那就开始罢。”青柏:“今年好像不如去年,只有六个双灵根。去年貌似有十多个。”“十三个。”冰莲笑了笑,“双灵根本就不太多见,一个城池一年那么多孩子里,也就那么几个。”青柏:“确实,且能生出双灵根的,家里看得也紧,不是那么好得手的。说来还是单灵根最少,我来这里,就没见过有单灵根孩子的。”“单灵根向来可遇不可求,这么多年也就那几个。”冰莲不欲多提,想起什么,话题一转,“对了,你那个刀修找到了吗?”闻言,简欢竖起耳朵,心提到嗓子眼。青柏语气发苦:“没有呢,也不知道这人躲在哪个角落,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近日来愁得都睡不好。”冰莲安慰道:“再仔细找找,只要在城里总能找到。”“知道的,我每天都会亲自带队巡逻。”青柏,“说来我还一直担心,夫人会因此事责怪于我。但夫人什么都没说,只让我退下,我也没敢多问。我怎么觉得……”他很小声,只容二人听见:“夫人就不太在意这事……”“夫人这些年精神愈发不太好了,她一直滥用迷情香,影响人也影响自己。”冰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此事也不是你我能讨论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来帮夫人,此事别再提。”青柏:“哎,知道。”两人转为正常交谈,冰莲开口:“差不多了,走罢……从这边走,我去找夫人,这边离夫人近些。”随着这话落下,冰莲带着一众人离开,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本还在抓耳挠腮想着‘我怎么觉得’后面会是什么的简欢心狠狠一跳。她手碰上前头,一个凌厉潦草的字迹写在沈寂之背上:“走!”这处台阶走廊并不宽,若是和冰莲一行人迎面碰上,总是避免不了身体触碰,那就会被发现!他们得趁冰莲还没过来前下去,避到一旁。几乎就在简欢落完‘走’字的最后一笔,沈寂之电闪火光之间伸出手,一把扣住简欢纤细的手腕。他的指尖很凉,像是捂了一路的冰。简欢一愣,犹豫片刻没挥开。她怕不小心碰到四周的东西。沈寂之手上使力,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他弯下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腿弯,将简欢背了起来。沈寂之不再停留,三个石阶并成一个往下跃去,很快就走到了底。他视线往四处一扫,背着简欢躲在了隐蔽之处。简欢望着大殿四周的布局,瞳孔下意识放大。她不愿再看,连忙闭目,脸往沈寂之宽阔的背上一埋,静静等冰莲一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