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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员一路跑到小楼，摁住扑通乱跳的心脏，毕恭毕敬地敲了三下门。
厚重的门板吱呀一声开了。
大厅里，红木雕花拱门泛着森冷的光泽，烛火盛放在纸灯罩里，跳跃着橘黄的光。
拱门处垂下一层细竹帘，浓厚的檀香味道从帘子后面散逸出来。
销售员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那道隐约的身影。
“先生，今天有只诡异致电，声称自己是冥民银行的财富部总经理。”
“呃，他来买我们的暗夜之子……但是对我们的价格表示强烈谴责。”
那身影端起茶壶，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
他端起茶杯，似乎在嗅茶香，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销售员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汇报。
“他不是觉得贵，是觉得便宜，便宜得让他感觉像侮辱。”
“先生，他认为便宜没好货，说自己拥有整个欧洲，身家上万亿……”
轻轻的一声响动，里面的诡异放下了茶杯。
“上万亿？”他平淡地问道，声音格外苍老。
销售员抬起头，看到了竹帘缝隙间反光的银发。
“对，上万亿。他说，我们在用九百一箱的垃圾侮辱他。”
“先生，我对付不来。所以，我跟他说，让您来……”
苍老的声音笑了笑。
“我们对惊悚世界的局势并不算了解。”他缓缓地说，“这里怪物很多，与世隔绝。”
“是，先生。”
“但是他对我们，不一定不了解。”那身影重新端起茶杯，把凉掉的茶倒空。
“那些诡异，只有执念和欲望，狡猾，而且不可信任。”
销售员低下头。
“是，先生。”
“谨慎为上。”苍老的声音说，“你跟他说了让我来，就由我给他回个电过去。”
“是，先生。”
销售员想了想，好奇地问道：“先生，您为什么这么断定他不可信任？为什么当初买无由过来买东西，你就干脆爽快直接卖了？”
竹帘里面传出一声笑来。
“买无由是血满堂的主厨，我们跟他打这么多次交道，很清楚血满堂的座上宾都有谁。”
这声音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这一点，从那只叫无面尖牙的诡异身上，已经得到了证实。”
销售员点点头。
“买无由购买这些东西的频率很高，是每周两到三次。”
那只诡异笑笑：“你看，实际上那些贵族从来不要不新鲜的东西。”
销售员皱起眉毛。
“这只诡异说要三千箱。假设他真的是口味挑剔的贵族，就不会一下订购那么多，让这些东西白白放坏。”
“如果他是搞批发的商贩，就不会摆出一副贵族的派头，说出那些匪夷所思的话来。”
销售员恍然大悟。
他喊道：“只有这两种可能性，所以这只诡异是自相矛盾的！”
“对。”帘子里的身影阴沉地说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面的诡异一看就不安好心。”
“尽快把他电话给我。”
帘子里又传来倒茶的声音。
“身家万亿，坐拥欧洲。”那诡异玩味地说道，“如果是假的，就让他湮灭。如果是真的……”
“那万亿和欧洲，都是我的了。”
“是，先生。”
销售员转身出去了。
竹帘里，满头银发的诡异靠在太师椅上，冷笑一声。
“什么东西，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我宋昀活这么久，死这么久，还从来没人敢在我头上动土。”
宋昀看着前面袅袅的蒸汽，思绪漂移了一瞬。
“有倒是有的……不过嘛……”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那小币崽子早不知道上哪儿投胎去了。”
……
宋乞坐在宋均旁边数时间。
“大佬，他们怎么这么磨叽？稍等居然要等这么久吗？”
宋均正在给西巳发信息，确定冥民银行目前的情况。
“正常。”他说，“那个销售的领导但凡有点脑子，这事儿他就得好好琢磨琢磨。”
茶几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岛屿地图，是无面尖牙势力标注图的纸质版。
“他有本事侵占全部的海岸线，就说明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宋乞思索片刻，明白了。
“大佬，可是你这么做，行得通吗？”
“你是想以你自己作为诱饵，引蛇出洞？”
“引狼入室。”宋均严谨地纠正道。
五分钟后，电话响了。
宋均接得很淡定，宋乞坐在旁边，双手交握，全神贯注。
两边都没有主动说话。
这么僵持了几秒钟，对面传来一道和善的苍老声音。
“您好，”他说，并不跟宋均多绕弯子，“您提出的问题，我已经了解了。请问您有什么具体的需求？”
这家伙把问题又抛回来了。
宋均如果真的回答价格太便宜，那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宰。
宋均笑了笑，贴脸开大。
“我听说日落公司背后的负责人很厉害。”他由衷地夸赞道，“在很短的时间内，垄断了整个岛屿的海岸线。”
“不仅如此，你们公司环保循环、废物重复利用，为惊悚世界的权贵们提供新奇的食物……”
宋均做了个总结：“真是良心企业家。”
对面愉悦地大笑起来，似乎对他的夸奖感到很高兴，而丝毫没有听出格外明显的讽刺。
“多谢赏识，英雄所见略同。”宋昀笑意未尽，“我就是日落公司负责人，不过，您比我年轻有为多了。冥民银行的财富总应该不好当吧？”
“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毕竟是份公职。”宋均敷衍道，“好在周围没有气球或者雪女之类的怪物，都是我的好下属。”
在宋均看不见的地方，宋昀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凝重。
威胁。
这是很赤裸的威胁！
话筒另一端，那只年轻诡异并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很抱歉，先生。”他温和地说，“一大早跟您开了个小玩笑。”
宋均一进一退，对方显然已经十分警觉。
茶室里。
宋昀捏着电话，脸上露出一个冷笑。
这诡异思维跳跃，而且极其嚣张。
兜兜绕绕的骑脸挑衅，算盘珠子都要蹦他脸上了。
电话里，宋均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开玩笑了，”他说，“咱们聊点正事儿。”
宋均接过宋乞给他倒来的茶，把编辑好的一长串信息分别发送给买无由和无面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