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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梅对云若奇是真的上了心了。
只不过,出身世家的许青梅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的婚事,可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云若奇并非是朝廷栋梁,又非是名门世家的嫡出公子,她这个许家嫡女,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会被父亲许给他的。
许青梅从心底里头恨透了这所谓的门当户对,今日当着王妃的面儿,提及了穆流年和浅夏,无非也就是希望王妃能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浅夏的身分,也并不高,而且她的母亲还是和离过的,这样的女子都能配得上长平王府的世子,那么,她和云若奇,是不是也可能有机会呢?
“姑姑,表嫂的出身算不得极好,若是没有那一味灵药,表哥要娶的女子,还会是她吗?”
这话问的稍有些委婉,长平王妃笑笑,“这怎么能一样?你表哥对她是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的。就算是没有那味灵药,只怕二人见着了,也一样是要拴在一起的。”
“可是若如此,两人的身分岂非是有些不匹配?难道姑姑就没有想过这家世之类的?”
长平王妃听出了她话里头的几分试探之意,上下打量了许青梅一眼,透过其微红的脸色,又稍显些躲闲的眼神,她便知道,这丫头,定然是有心事了。想到她今日一直都是在说着流年和浅夏,莫不是,这丫头也有了意中人了?
“青梅呀,你可是有了称心的人了?”
许青梅的脸色红的厉害,低了头,眼皮垂的几乎就是要合上了。
“没有,怎么可能?这么久了,我就算是出门,也都是陪着姑姑的,何曾见过什么外男?”
这倒是实话!
长平王妃微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自己想差了?这丫头,今日问及此,难道是另有原因?
“青梅呀,你如今的规矩学的也差不多了,只是这女红,还是差了些。不过,琴棋书画,也算是勉强过关了。这世家小姐的身分,也不算是被你给辱没了。你母亲让你来京城,也就是因为她管不了你,才让我好好地调教你。如今,我总算是能给你母亲交待了。”
许青梅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姑姑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要将自己送回淮安?
“姑姑,这琴棋书画,我是没有一样儿能算得上精通的。论及琴,我在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也听到了初云轩里头传来的琴声,表嫂的琴艺,我是连其十之一成都不及。再说这棋,我就更差了。与表嫂手谈,连一刻钟也走不了,就这还得是表嫂让着我呢。”
长平王妃轻笑道,“你这丫头,这么久了,我倒是头一回听你自己将自己评价地如此中正。你说的不错,这两样儿,你的确是哪一样也不及浅夏。特别是浅夏弹的那一手好琴,我听着都入迷。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这阵子她身子不便,我是真想着让她抚琴一曲与我听的。”
许青梅的眼睛一亮,“您瞧,连您都对表嫂赞不绝口呢。姑姑,您说,我能不能跟着表嫂学琴?表嫂人脾气温和,而且琴艺又好,我正好也能陪着她解解闷儿,不然,表嫂一个人总待在了倚心园里头,多寂寞呀。”
长平王妃再次轻笑,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嗔怪道,“小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觉得你表嫂有耐心教你?她自己弹的好是一回事,能不能教好你,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你就是自己面皮薄,自那回之后,不好意思再去倚心园了,可是这心里头又难免痒痒,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借口,是也不是?”
许青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撅了嘴,伸手摇着王妃的胳膊,“姑姑,您怎么能把实话说出来呢?您就不能装着不知道吗?让人家多难为情呀!”
这一回,就连王妃身边儿的嬷嬷都忍不住偷偷掩嘴笑了,表小姐这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倒是更像王妃的女儿呢。
次日穆流年陪着浅夏出门,才到了二门,便被许青梅给叫住了。
“表哥表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浅夏一瞧她身后跟着丫环婆子,再看她打扮地端庄中不失俏皮,头上的发钗也是戴的很少,衣着也长不得太过张扬,与平时在府中的打扮,可是略有不同。
“青梅这是明知故问了。”
听到了浅夏有些调笑她的意思,许青梅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两手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好嘛,人家的确是听到下人说,你们今日要出府。表嫂,人家都好久没有出门了,就带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浅夏与穆流年笑着对视了一眼,“走吧,你都穿成这样儿了,我岂有不答应之理?只是,一路上都要紧跟着我们,莫要走丢了。再者,出门在外,不可惹事。这是去街市,不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百姓商贩,千万莫要失了大家小姐的气度。”
“是,表嫂。”许青梅心里头高兴,冲着浅夏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两辆马车,从外面看,都不算是太过张扬显眼儿。
到了最热闹的街市,浅夏执意要下车自己逛逛,既然是出来逛街,总不能一直闷在马车里面吧?那多没意思。
穆流年无奈,只得是顺了她的意思。不过,前面有两个开路的,身后也是跟了好几个丫头,穆流年也不顾忌是在外面,始终都是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就怕再一不小心给滑倒了。
穆流年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让浅夏有几分的无奈。
有心让三七和妖月顶替了他的位置,可知道依着他现在对自己的关注,只怕也是不会答应的,索性也就不提了。
“咦,元初,这是什么?”浅夏这么久没有出门了,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
许青梅跟在了两人的后头,对于这街市上摆着的一些小玩意儿,自然也是十分的好奇,一会儿看看那些剪纸,一会儿又去看看卖小吃的,倒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咦,你瞧,那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呀。”
穆流年看了一眼,“哦,那是一家馄饨小摊儿,因为这是小本儿生意,是不租铺面的。”
“我要吃。”浅夏有些雀跃道。
穆流年迟疑了一下,劝道,“还是不要吃了。想吃的话,我们回王府以后让青姑姑给你煮。在外面吃这个,有些不太干净,我担心你吃了会闹肚子。”
浅夏却是不肯听,伸手一指,“他们不是都在吃么?我瞧着也没事呀。”
穆流年一看,这小摊靠墙总共摆了四张桌子,的确是有不少人吃,这个时间在这里吃这个的,大部分是起床晚了,没有吃早饭的一些小商贩和出来逛街的百姓。
许青梅也扯了扯穆流年的衣角,“表哥,表嫂说的对呀,那么多人吃,不是也没事?我们也过去尝尝呀。”
穆流年看着浅夏眸中十分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就尝一尝,若是不好吃,我们就不吃了。”
“好好好。”许青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还不停地点着头,看样子,也是对这种街边的小吃,十分的好奇了。
穆流年陪着浅夏坐了,许青梅和他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穆流年又吩咐其它人也坐了,幸好刚刚又走了一桌,不然,还真是坐不下他们这些人了。
穆流年给每人要了一碗,然后嘱咐了那老伯,其中一碗要多放香菜。
浅夏先尝了一口汤,“嗯,味道不错呢。老伯,这是用什么汤煮的?”
“这位夫人安,这馄饨煮的时候,用的是白水,盛出来以后再加的汤,这汤头用的是用牛骨头熬了五六个时辰的汤,再加了佐料,如此才能出来这个味道。”
“您这汤的味道的确是不错,可见这牛骨头煮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
“夫人这话说的不错,小老儿在此卖馄饨卖了几十年了。最早是我的爷爷在这儿卖,我跟着打杂儿,现在,我的孙子,都能背诵诗书了。”
看着老伯一脸得意的样子,浅夏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感觉到了平淡的那种满足和幸福。
卖个馄饨,一年能挣几个钱?况且听刚刚老伯的意思,还要养活一家人,也是生活不易。
可是老伯却能如此得意,说地这般知足,可见老伯的心态是极好的,而且看着一旁还在不停地包着馄饨的老太太,那眉眼间的皱纹虽然是不浅了,可是每每看向老伯时,那眼里头,都是有着几分的暖意的。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简单,快乐,知足。
浅夏曾几何时,也是想着自己将来也会过这样平凡的日子,可是没想到,她却是成了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不知道引得天下多少女子的艳羡,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这其中的艰难险阻?
“怎么了?不好吃?”
浅夏回神,摇头笑笑,“没有。很好吃。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在外面吃到的味道,是在府里从未吃过的。”
“你若是喜欢,我回头派人来专门跟这位老伯学一学就是。”
浅夏笑笑不语,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
穆流年看她吃地很慢,不过,看样子却是很享受,可见这个味道,的确是对了她的胃口。再看一旁的许青梅,吃相就不似浅夏这般地优雅了,一边吃,还一边点着头说好吃。
穆流年看到这两个人如此轻易地就满足了,也只是笑笑,吃着自己碗里的馄饨。
浅夏用完了一碗,舔了一下嘴唇,小声道,“我还想吃。”
穆流年一皱眉,“不成!再吃的话,你到中午就用不下饭了,那样的话,对你的胃不好。再说了,你的孕吐,这些日子,才刚刚有了好转,不能这样吃,否则,怕是还会又厉害了。”
也不知何故,浅夏的孕吐症状,始终是反反复复,轻几天,重几天。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好歹也让穆流年稍微放松了些。若是她总是吐个不停,那才是真的让人着急了。
浅夏虽然是有些不高兴,可是也知道穆流年说的有道理,又是为了她好,自然是不能不领情。
三七给了银子,一行人继续在街上慢慢逛着。
很快,浅夏被那小摊上的一支簪子吸引了过去。
街边小摊上,自然是不可能会卖太贵重的东西,而这一家货郎卖的,却是一水儿的木簪,而且支支造型别致,做工精巧,所以,才引得了浅夏的注意。
“这些簪子,都是什么木的?”
“夫人好眼光,这些是青檀木的,那几支黑的是黑檀的,这都是小的家传的手艺。您放心戴,绝对没有问题。”
浅夏看着这些木簪,着实地精致养眼,还真是喜欢。
这木簪与金银簪不同,给人的感觉清新中透着几分的雅致,不俗气,看着也不会太寒碜了。
穆流年也看了几支,做工的确是精致,其中一支是雕了玉兰花的造型,还真是栩栩如生。
浅夏慢慢地挑着,许青梅也觉得这样的木簪真心不错,也在那里挑了起来。
再然后,穆流年算是见识了浅夏与那摊主的讨价还价,这一幕,不仅仅是他看了有些呆怔,就连许青梅和几名丫环看了,都有些意外。
三七甚至觉得主子现在这样子好丢脸!
不过是才几两银子的小物件儿,竟然是能跟人家讨了这么半天的价!
若是你果真是普通的百姓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你是紫夜首富云家的女儿呀,还是权势赫赫的长平王府的世子妃!
这要是传了出去,外人还指不定说主子什么坏话呢。
穆流年倒是没有觉得丢脸,只是看着浅夏就在那儿跟人家有板有眼的讨着价钱,还真是有几分当家主妇的感觉。
突然就有了一种,仔细过日子,再有钱,也不乱花的那种贤妻的样子。
穆流年的唇角含笑,虽然浅夏和许青梅今日出门都是打扮的十分低调,可是这身上的料子却都是极好的,他不信那位小摊主会看不出来。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差不多得商讨了半刻钟,而许青梅从一开始的惊诧,竟然也跟着掺和了进去,也开始还起价钱来了。
那小摊主一脸的苦相,面对如此娇美的两位美人儿,他还真是有些狠不下心来不答应。
最后一咬牙,苦着脸道,“四两银子,您拿三支走,这总成了吧?真不能再便宜了,小的这也是小本儿经营。小的原本还指望着挣了钱,租个铺面呢。这样,将来小的的东西就能卖的价钱再高一些了。今日,这五两银子,您拿三支走,这可是最低的价钱了。”
浅夏挑眉,“你要租铺面?那一年的租金也不少吧?”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小的这东西做的如何,夫人您也是看着呢。现在小的最多也只能卖上二两银子一支,可若是有了铺面,得了一些夫人小姐的眼缘,那可就是能卖上十两银子,甚至是更高了。小的这不是家里穷,租不起铺面吗?等小的攒够了钱,就去租铺子。”
穆流年也听出了几分的门道,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你的年纪不大,这脑子倒是好用。你是哪里人?”
“回这位爷,小的就是土生土长的梁城人。这是祖传下来的手艺,不外传的。”
浅夏凝眸,“你如此年轻,为何不去读书写字,将来也考取功名?”
年轻人嘿嘿一笑,“夫人真会说笑。小的是什么出身?怎么可能中得了功名?放眼紫夜,但凡是当了官儿的,哪个不是有些背景的?再说了,小的也不是读书的料,就算是真能读好了,也未必就能高中了。”
说着,还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简单的几句话,却是道尽了无数学子文人的心声。
浅夏倒是不曾多想,而穆流年的眉心微颤了一下,轻轻地呢喃了一句,“千里马虽多,却没有伯乐呀。”
浅夏再看了一眼那些簪子,“小哥儿,我问你,若是我将这些全都买了,你按多少银子给我?”
那年轻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连忙低头数了一下,总共这是有三十余支呢!
年轻人每天在这里摆摊子,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能卖上个五六支,一般情况下,也就只能卖出一两支。想不到今天,倒是遇上了贵人,一出手,就要全买下来?
“这,您要是全要了的话,您给三十两银子就成。”
一听这数儿,浅夏和穆流年便同时挑了一下眉梢,两人基本上就是想到了一处,这个年轻人,是个极会做生意的。
这些簪子,若是按正常的价格,可能得卖上六七十两,可问题是,他要想将这些全都卖出去,可能得用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日子长了,东西难免会有损坏。比如磕碰,比如颜色不再如此亮丽了等等。
这些都将会直接影响他后面的价钱。
所以,现在这位小哥儿一听说有人要全部买下,直接就说出了一个最低的价格。听起来,似乎是很便宜,可问题是,对于这位小哥儿来说,一则不赔钱,二则,他有了现银,可以做的事情,自然就太多了。
当然,这利润自然是太薄了些,估计,也就是能赚上个三四两银子了。
浅夏点点头,“你倒是会做生意。”
“夫人说笑了。您看,是不是真的全要了?”
穆流年这回是真的有些动心了,“将这些全部包起来,这样,你自己将担子挑了,跟着我的仆人一起送回去,如此,我再给你加上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那小哥儿的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道,“那敢情好,小的就多谢这位爷赏了。”
浅夏抿唇笑笑,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收拾东西,然后再跟着府里的一位侍卫一起走了。浅夏对着身边的三七低语了几句,三七点头应了,追上那侍卫将主子的交待重复了一遍。
许青梅有些不能理解,“表嫂,您好不容易将价钱压下来了,怎么又要让人多给他二十两银子?您这是嫌自己的钱太多了?”
浅夏摇摇头,“刚刚与他讨价还价,一来,是因为我享受这个过程。我虽然有银子,可是不代表了我就是冤大头,这银子随便被别人宰。二来,与他讨价的过程中,他的表情,还有言词,始终都不曾表现出不耐烦,可见此人,是个极有耐性的。”
穆流年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地走着,“说的不错。我刚刚可是留意到,因为我们这些要在这儿,倒是有几位夫人在这儿看了看后,又离开了,也算是我们影响了人家的生意。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曾见那小哥儿恼火或者是不耐烦,可见是个心思玲珑的。”
许青梅不太能理解他们这般地夸着一个小货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许青梅倒是想着刚才跟表嫂一起讨还价钱时,还真是有趣,特别是每听到了他向下降一点点的时候,这心里头就有一种成就感呢。
或许,这就是表嫂所说的享受这个过程吧。许青梅思及此,也是笑了,“表嫂,您买那么多的木簪,能戴得完吗?”
“那些木簪做的虽然精致,却没有我一眼就喜欢的。三七,买回去以后,给下人们分了吧。三十余支,刚好也够倚心园的下人们用了。”
“是,小姐。”
许青梅这下又愣了,敢情表嫂不是特别喜欢,这买回去,全都打赏给了下人?
眼珠子转了转,许青梅感觉到不对劲了,“等一下,表嫂,那我呢?我本来是相中了一两支的,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了。”
穆流年笑看了她一眼,“行了,回头让你表嫂送你更好的。仍然是木簪,不过做工上,要比这个更精致,如何?”
许青梅这才算是满意了。
陪着浅夏逛了一上午的街,中午还是选在了永泰楼用膳。
他们没有去二楼的雅间儿,而是直接被人引入了后堂,再穿过了一处穿堂之后,到了一处小院儿,直接进到了里面,有用膳的地方,还有供他们休息的地方。
“累了吧?来,先把鞋子脱了,上来躺一会儿,我帮你揉揉腿。”
浅夏躺了上去,却是不愿意让他为自己揉腿,伸手制止了他,“我没事。今日走路走的并不算多,不算太累。”
穆流年笑着将她的手放到了身前,“乖,帮你揉一揉,这样的话,晚上睡觉就不会腿酸,也不会抽筋了。不然,半夜里你再折腾,我们谁也睡不好。”
这样一句话,浅夏自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而穆流年的手,早已经开始在她的腿上按摩了。
许青梅去了西间儿歇息,不过两个屋子中间只隔了一个正厅,而且屋子间都是相通的,中间也只是用了珠帘和落地罩相隔,这边儿他们夫妻的对话,她自然也都听了进去。
“表哥对表嫂真好,真不知道,将来我若是嫁了人,是不是也有表嫂这般地好福气?”这话自然是不可能高声说的,除了她近身的丫头外,旁人并没有听到。
“小姐,这话可不敢乱说了,小心一会儿世子爷再来取笑您。”
许青梅顿时一噎,想到了这个世子表哥,也就是只对表嫂一个人好,就算是对她这个唯一的嫡亲表妹,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的。
午膳浅夏用的不多,不过,倒是几乎样样儿菜都用了几口。
“先小憩一会儿,咱们后晌再接着逛,还是说,直接回王府休息?”
许青梅抢着道,“那就在这里小憩一会儿吧。下午我们接着逛。”
难得出来一次,许青梅自然是不愿意这样快就回府了。
浅夏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依她吧。我也是许久未曾出门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穆流年点点头,冲着外头侯着的小二道,“去给世子妃炖上一盏燕窝,一会儿醒了正好用。”
“是,世子。”
穆流年陪着浅夏去了东间儿,两人一起在榻上躺着,不多时,浅夏就睡着了。
等到后晌他们几人再继续逛街时,竟然是在一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遇到了许幼兰。
许幼兰正好是往外走,才到门口,一看是他们,略有些不自在,福了身,“给世子世子妃请安。”
浅夏的眸光微暗,看来,许幼兰是个极聪明的,知道如今他们已非淮安许家之人,对他们的称呼,也从原来的表哥表嫂,换成了世子和世子妃。
对于许幼兰,浅夏还是有几分的同情的。
可是奈何她是赵氏和许志坚的女儿,不可能是不受牵连的。
“来这里买胭脂?”浅夏的语气平和,倒不似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许幼兰微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抹亮光闪烁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世子妃对她竟然是还能如此地和颜悦色。
这些日子,她是见惯了世间的凉薄人心,早先与其交好的一些姐妹,这会儿个个躲地她远远地,一看到了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瘟疫似的。
若说以前许幼兰不谙于世,心思善良单纯,那么现在,她的心,可谓是饱经风霜了。
被未婚夫家退了婚事,让她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在府里,不是被那个可怜的妹妹取笑,就是被自己的嫂嫂嘲讽,以前的那种和乐安宁的日子,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活在了巨大的旋涡之中,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世了。
“回世子妃,是帮家嫂来买一些。”
浅夏的眉心微动,帮许年的妻子?身为大家小姐,这等地方,原本就是极少来的,一般都是由这铺子里直接送过去就是。再不济,府上也有的是丫头能来,何苦要她一个千金小姐亲自来买?
放眼这铺子里,大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像是她这样身分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看来,她在府上的日子,也是极其难过。
“东西可买到了?”浅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头,有些眼生,应当是许少夫人身边的丫头。
“回世子妃,买到了,这就要回去了。”
三七在浅夏的耳边低声道,“小姐,刚刚奴婢可是亲眼瞧见,那个丫头对许小姐的态度很不好呢。”
浅夏拧了眉,“你身后不是有丫头吗?让她先送回去吧。我正好也要买一些,也不懂得挑,你留下来陪我选一选。”
许幼兰微愣,有些拘谨地看了她一眼,再低声吩咐道,“你先将东西带回去吧。”
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知道眼前的这几位主子,她一个小丫头是惹不得的。连忙应了,提上东西就往回走了。
不过这丫头也够可以的,竟然是吩咐了外头的车夫,她自己跳上了马车,跟主子一样,坐了上去,直接就吩咐车夫走了。
这样的一幕,落在了许青梅的眼里,自然是有些愤怒的!
许幼兰再不济,也是府上的小姐,是主子,那丫头不过一介小小的奴婢,竟然也敢对主子如此地无礼?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浅夏看到许幼兰的眸底虽然是有些苦涩,不过,面上倒是平静,看来,对于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是逆来顺受惯了。
浅夏是什么心思,穆流年如何不知?
只是许幼兰是许志坚的女儿,如今她自己的婚事作罢,旁人,自然是也没有什么法子。
直到天色将晚,浅夏让人用了云府的马车,将许幼兰送回了府,同时,还特意让云府的几名下人护送她一路进了后院儿。
初云轩里,浅夏的神色有些凝重,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只是轻摇了摇头,对于许幼兰,他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当初,他们还是淮安许氏的子嗣时,享用了许家多少的好处?又沾了长平王府多少的光?
如今许志坚一家出事,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身为许志坚的女儿,也只能去怪她自己的父母兄长不争气,实在是怨不得旁人。
“元初,许幼兰是个可造之才。”
穆流年挑眉看她,抿唇不语。
“若是寻常女子,经历了这等风波,只怕是会如同许幼婷当初一般,哭闹不止,寻死觅活,可是许幼兰却没有。可见其心性之坚韧。”
“所以呢?你打算帮她?浅浅,她可是许志坚的女儿,是赵氏的女儿。要帮,也是赵家人去帮,轮不到我们来出手。”
浅夏听出来了,穆流年是不愿意让她插手许志坚一家的事,眉心微微紧了,“元初,无论如何,那许幼兰如今被人欺负地如此惨,也是因为我们的缘故。”
“你怎么不想想,是她的兄长和父亲想害人在前?若是那玉佩果然就是我长平王府之物,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浅浅,我知道你心善,可有的时候,这也要看对谁。”
浅夏被他这话一噎,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堵的,总之就是不舒畅。
见她不语,穆流年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重了些,“浅浅,许志坚一家,实在是不值得让你费心。至于许幼兰,正如你所说,她的心性坚韧,或许,她自己就能挺得过去,何需我们插手?”
浅夏扭了头,不理他。
有些道理,跟他说不通,倒不如不说。
浅夏这样的性子,一直以来也是最让穆流年头疼的。
不高兴了,或者是不如她的意了,就只是会表现得很冷淡,不理人。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不舒服。
“浅浅,你想想,若是你帮了许幼兰,你又如何能保证了,她将来不会借助你,或者是其它人的势力,再来帮助她的父兄?毕竟,对于她而言,她的父兄,才是这世上最为亲密之人。她凭什么会选择放弃她的家人?”
浅夏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她承认穆流年说的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心间堵的慌。许幼兰出生在了那样的家庭,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就像是当初自己出生在了卢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现在,她在许幼兰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无助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要出手帮她。哪怕只是帮上一点点,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浅浅,若是你帮了她,将来她再反过来帮着她的家人对付你,你要怎么办?别忘了,这世上,并非是所有人都知道感恩图报的。”
浅夏一咬嘴唇,猛地一下子转过头来,“元初,我之所以想帮她,就是因为觉得她像极了当年的我。在允州时,我跟她一样的无助,恐惧,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穆流年看着她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感觉心底一紧,就像是猛地一下子被人用手给揪住了一样,疼的他几乎就喘不过气来。
紧紧地将浅夏搂在了怀里,“浅浅,不一样的。别怕。都过去了,有我在你身边呢。”
浅夏也伸出手来,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腰,不知怎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掉。脑子里不停闪现出来的,就是自己当年的无助模样,还有今日许幼兰被一个下人,欺负得都无话可说的境地。
“别哭,别哭,乖,好,我答应你,许幼兰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我帮你。你放心,我会让她重新再找到一位家世身分都不错的如意郎君,我也会让她尽快地成亲,以脱离许志坚父子,如何?”
浅夏听着,眼泪却是落得更汹了。
抱着穆流年,似乎是要将自己心底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哭出来一样。
浅夏是一个极其理性的人,在穆流年的认知里,她永远都是沉静的,平淡的。像今日这般哭的跟个孩子一样的时候,当真是几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当天晚上,安抚好了浅夏,看着她姣美的睡颜,那眼角的泪痕虽然是干了,可是眼皮却是略有些肿,仔细拿了温的毛巾帮她敷了敷,然后轻叹一声,慢慢出了屋子,对着外头的青龙吩咐了几句后,他自己也离开了。
许幼兰正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床就像是在动一样,一样子就从梦里头惊醒了过来,等她睁眼一瞧,这里竟然是一处安静整洁的屋子。而她自己则是被人拿了被子直接裹了来的。
定睛一瞧,许幼兰发现,这正是她在寝室睡觉时所盖的被子。
心中一惊,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是被什么人掳来的?他们想要干什么?
不待许幼兰的脑子开始清明,就听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一抹颀长如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世,世子爷?”许幼兰竟然是结巴了一下,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长话短说,本世子没有那么多的功夫与你废话。今日浅浅见到你被人欺负,心中甚是不快,定要我出手帮你。许幼兰,你自己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我帮?”
穆流年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表情,许幼兰看了微有些害怕,可是身子如今被裹在了被子之中,也不敢有其它的举动。
“不知世子的意思是?”
“我会为你安排一场不错的亲事,也会给你一个不错的身分,让你尽快地脱离现在的许家。代价就是,你是服上我的一颗毒药,浅浅想要帮你,可是不代表了我就会对你还有几分的信任。你的哥哥既然能出卖我,谁知道你会不会也会选择了跟他一样的路?”
许幼兰的脸色一白,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所说的帮助,只是从某些条件上为她提供更为优越的,舒适的,可是代价,就是她要为这个男人卖命,不得有丝毫的异议。
“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时间过了,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帮你。”
许幼兰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想着这三个月来,自己在许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着府中上下对她的鄙视,想着那些好友对她的疏离,想着自己亲妹妹对自己的恶言相向,想着嫂嫂对自己的刻薄嘲讽!
许幼兰的眼睛轻轻地合上,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就算自己不答应这位世子爷,将来自己的命运,又岂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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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夏和穆流年对待许幼兰的问题上,是明显不同的两种态度,由此,可以看出两人从本质上,是有着极大的不同的。而浅夏因为一方面是因为在许幼兰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另一方面,与其有孕,也有一定的关系。而穆流年就不同了,他更理智,更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