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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过转眼,瑶妃又恢复了往日嚣张的气势,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说道:“娘娘既然病了,除夕夜宴仪式,交给嫔妾来做便好。”
见周旖锦脸色没有任何动摇,瑶妃有些气恼:“皇上有意让嫔妾助娘娘协理六宫,嫔妾已经向皇上请示了,此事交由嫔妾来做!娘娘什么事都捏着,不肯放权,嫔妾也不好向皇上交代,不是吗?”
周旖锦沉默了一会儿,她正站在梅花树下,鲜艳的红梅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娇嫩欲滴。
事关白若烟,周旖锦哪会放手,反驳道:“离除夕还有一阵子,你回去皇上说一声,本宫的病已经好了,夜宴一事,本宫已经决定,不劳你费心。”
“你——”
没想到周旖锦说话这样直白,连迂回的余地都没有,瑶妃心中大怒,不由的愤慨道:“你这是做什么?皇上的旨意都有了,你怎连一点情面都不讲!”
周旖锦毫不留情,说道:“皇上无非是关心本宫身体,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与本宫为难。你若执意要抢,大可去问太后娘娘请旨。”
瑶妃听了这话,脑门瞬间红了,半天才压抑住怒气。
太后素来是向着周旖锦,看不上她这个靠着姐姐入宫的后来者,周旖锦这样说,就是故意要气她,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瑶妃捏着拳头,愤然说道:“淑贵妃,你别做的太过分!”
随即,她一跺脚,转身便走。
桃红上前要送她,却正好往怒火上撞,瑶妃咬牙切齿:“别跟着我!”
瑶妃脚步很快,一溜烟走出了凤栖宫,她坐在轿子上闭着眼睛,不由自主捏着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走了姐姐,又来了这淑贵妃!为何人人都要与本宫为难?”瑶妃脸色铁青,用气音喊道。
她入宫这么多年,并非一无所知的少女。高贵的出身和皇帝的宠爱,她一样都没有,万事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皇上登基那年,沈秋月正好又怀了皇嗣。
她有着皇上的宠爱,又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想怀子嗣太容易了,举国欢庆的时候,唯有瑶妃在宫里独自垂泪。
当年沈秋月在府邸时怀了大皇子,都已经足月,她还不敢动手。
想来那是她第一次作恶,恐惧又拙劣,竟没伤到她的根本,幸而那大皇子降生后,不过数月便死于她手。
可等沈秋月第二次怀孕,瑶妃已并不是从前那天真胆怯的少女。
这一次,她不仅斗倒了沈秋月,让他们母子二人永丧黄泉,甚至还精巧地将过错嫁祸给了周旖锦。
她本以为自己从此便能一飞冲天,甚至皇上因为沈秋月的死,给了她更多宠爱。
但过了这么多年,她即便生了四皇子,依然被人踩在脚底下,忍受屈辱。
瑶妃高高坐在轿子上,身形微微颤抖。过了许久,猛地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
凤栖宫里,周旖锦伸手拈了一个果脯,正看着除夕夜宴的节目名册出神,过了一会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
这名册里果然有白若烟的名字,藏在不打眼的位置,但却可能是除夕夜宴最大的变数。
“阿柔,去唤胡美人和郑婕妤来凤栖宫用晚膳,一会儿再给储秀宫通传一声,请瑶妃来内务府,一同审除夕夜宴的节目。”
白若烟之所以能得宠,无非是靠着她这张酷似昭明皇后的脸。
但这后宫里,最惧怕这张脸的恐怕并非她自己,而是瑶妃。
昭明皇后家世本就不出众,瑶妃更只是其中一庶女,若非皇上念着昭明皇后的旧情,对她心生怜悯,她是断然不可能爬到今天的位子上。
可如今,若是出现一个同她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瑶妃又会作何感想?
恐怕还来不及自己出手,她便已经慌了。
苏新柔应了“是”,又被周旖锦叫住。
她有意要岔开她不与白若烟见面,便说道:“你见了胡美人之后,顺便去找翠微宫的张才人——本宫这里有些用不完的银碳,在添些过冬衣物,一起给他们送去吧。”
到了傍晚,瑶妃很早便来了内务府,款款坐下,无聊地玩着指甲。
虽还因着之前的事生闷气,但脸上不乏得意的神色,与身边的宫女说着:“淑贵妃还是畏惧本宫的,早上说的那么决绝,如今还不是要低下身段来求和,请本宫与她一同审。”
过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一行人来。周旖锦的身边还站着胡怀潆和郑晚洇,惹的瑶妃有些不快。
“带她们两个做什么?”瑶妃一转头,语气有几分尖酸。
这些日子胡氏得宠,又亲近周旖锦,她最烦看见胡氏这张与姐姐有些相似的脸。
周旖锦没有理会她周身的刻薄,淡淡说道:“她二人在我宫里用晚膳,便一同过来了。”
“娘娘们先歇会儿,即刻便好。”
几人落座,内务府一群小太监端茶递水,好生伺候,眼角都笑出了鱼尾纹。
周旖锦又递了一本夜宴表演的名册给瑶妃,不经意事似的说:“你瞧瞧,今年似乎添了许多新人。”
瑶妃显然没有领会,随手翻了翻名册便扔在了一边,不屑道:“一群舞女罢了,国库又不空虚,总不能让皇上年年都看一样的,倒显得多穷酸似的。”
内务府的效率确实高,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各色表演已经陆续呈上。
瑶妃本就犯食困,喝了热茶,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哈欠。
周旖锦看着间差不多,心里也不免忐忑起来。到了白若烟的节目,她从前没怎么见过她,但只是一打眼,目光便落在白若烟身上。
白若烟穿的衣裳和其他舞女颜色都不一样,大腿和手臂都暴露着。
她面容生的清丽动人,翠绿颜色的衣裳衬着她白皙的小脸像出水芙蓉似的,混杂在人群中,有种独领风骚之姿。
可仔细一看,白若烟的舞姿却显得尤为奇怪,并不像她们从小学的任何一种舞派,像是自创似的,十分火辣。
虽然在台上跳的自得其乐,但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见瑶妃仍是一副困倦的样子,周旖锦有心提点她,朝着郑晚洇,不经意似的夸道:“这舞女生的真是好看。”
果然,她这样一说,瑶妃登时便打起精神,往台上看去。
只是这一眼,瑶妃的表情倏地凝固了。
她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白若烟的脸,呆呆地张着嘴,愣了片刻。
白若烟正被舞女簇拥着,走到舞台前方,水袖一伸,烛光正巧将她的脸庞映亮,宛如一道惊雷径直劈下。
忽然,瑶妃“啊!”地叫了一声,身子猛往后靠,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便如临大敌似的,一只手立刻惊慌失措地捂住胸口,桌上的茶杯被她的袖子带倒,温热的茶水四溅。
“怎么可能!她、她……”瑶妃手足无措,脸上满是慌乱。
这一刻,若是说见鬼了,瑶妃也会相信。
她从小和沈秋月一起长大,对这个姐姐最是熟悉,若不是沈秋月要来向她索命,这世间怎么会看到这一模一样的容颜呢?
瑶妃连忙调整呼吸,声音却怎么也压抑不住虚弱的颤抖:“本宫身子不舒服,不看了。”
“你怎么了?”即便早有准备,周旖锦还是被瑶妃的反应给吓到了。
她知道每个认识昭明皇后的人见到白若烟的脸,或许都会大吃一惊,可瑶妃的举动实在过于反常。
周旖锦离得近,看见瑶妃头上一片冷汗,全身都在止不住发抖。
按理说,重见了姐姐应当有喜悦,可她的反应却像是过于害怕,以至于惊慌失措。
难道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并不如她平日里所听到的那样好?
周旖锦心中突然闪过昭明皇后的死,想到魏景因此对她和周家的记恨,一股疑惑浮现在心头。
瑶妃已经逐渐恢复了神智,但眼神还是呆呆地看着台上,转而又翻起了舞女的名册,看见白若烟的名字,支支吾吾道:“怎么会……”
这场舞蹈很长,周旖锦毫无波澜,耐心等着,又过了许久,一旁的瑶妃终于有了动静。
“这是什么庸俗舞蹈?”因着恐惧,她声音有些尖厉。
“此等不堪入目的舞蹈,简直是像从勾栏瓦舍里学来一样,怎么能入了皇上的圣眼!”
养心殿中,魏景正处理完一天的公务,靠着椅子歇神。
“朕去翠微宫看看胡美人。”他同往常一般,自然地说道。
“胡美人被贵妃娘娘叫去一同审除夕夜宴的节目了,眼下还没回来。”福公公给魏景披上了一件大衣,微微眯了眯眸:“瑶妃娘娘和郑婕妤也在,皇上要不顺路去看看?”
“也好。”魏景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
内务府里,周旖锦几人并没说话。可即便瑶妃不说,她们也看得出,白若烟的舞蹈实在是全无功底,宛如跳梁小丑。
台上的声音歇了,瑶妃浑身的气焰又恢复不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喊道:“这是谁选的节目?给本宫出来!”
“这……”内务府下人的脸色十分为难,走近了,小声说道:“这舞蹈是皇上身边福公公选的,我们也看这舞蹈十分奇怪,但却不敢置喙啊!”
“福公公送来的人,感觉也不怎么靠谱。”见瑶妃有些迟疑,周旖锦在一旁煽风点火。
她唇角微微挑起,声音不大不小:“他不好好服侍皇上,倒是有本事把手伸到后宫来了。”
“就是!竟敢跳这等秽乱后宫的舞蹈,还不拖下去杖责,逐出宫去!”
瑶妃声音严厉,见白若烟一直没说话,反而惶恐的看着她,当即也不管是不是沈秋月来索命,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说完话,才意识到身边的周旖锦,她位份比周旖锦低,自作主张贸然处罚人于礼不合,于是询问道:“贵妃娘娘,您怎么看?”
瑶妃声音急切,她甚至第一次对周旖锦甚至产生了乞求之心。
只要能将白若烟逐出宫门,什么除夕夜宴的主办权,她根本就不在乎。
周旖锦眼神轻轻从她脸上扫过,没有说话,瑶妃脸色阴沉,心中已经开始隐隐后悔。
她白日里为何要那样上赶着去凤栖宫与她争权,如今若是周旖锦故意为难她,这白若烟可如何是好?
然而,等了一会儿,周旖锦终于如她所愿缓缓说道:“本宫看这舞蹈也实在是不堪入目,就按瑶妃说的办。”
瑶妃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大声道:“还不快将她拖下去!”
内务府众人脸都青了。白若烟可是福公公千叮咛万嘱咐,要刻意照料的人,如她今被打了板子,自己如何向福公公交代?
可这边淑贵妃和瑶妃娘娘都发了话,他怎么也推辞不过去,只能皱着眉看了白若烟一眼,点了点头。
“我是福公公带来的人,你们凭什么绑我?”
台上,小太监已经拿了绳子走近,白若烟害怕地扭动身子,左右逃窜,接连碰倒了好几个舞姬,连舞台侧的柱子都被推的摇摇晃晃。
若不是台下还有几位娘娘,她几乎想直接跳下去。
即便这样,内务府的小太监早有经验,已经拿绳子捆住了她的手,白若烟惊慌失措,大声喊叫。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