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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挽宁众叛亲离时,这个孩子来了。
虽然是个意外,但她从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
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
血脉相连,她可以清晰感受到孩子的每一次胎动,那么鲜活……
看着每一次b超图上,它在逐渐长大。
她会记录宝宝每一次的成长过程,那种感觉,很微妙。
就算被推下电梯,宝宝都很努力地活着。
她很清楚,那样的撞击,按理说,孩子是很难存活的,宝宝明明那么努力了,徐挽宁不想就这么放弃。
如果可以……
她可以用命来换他一生平安。
都说母爱伟大,没做母亲之前,她想不到自己可以为孩子付出这么多。
徐挽宁靠在陆砚北怀里,眼泪濡湿他的衣服,侵入他的皮肤,滚烫温热,让他呼吸艰难,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痛。
他只能搂紧她,“好,我答应你,不放弃他。”
徐挽宁笑了。
——
一周过去了。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徐挽宁的头疼得越发频繁,整宿整宿地熬着,让她越来越瘦,视力也越来越差,却仍强迫自己努力吃饭,她的病情除了陆砚北和江鹤庭,没人知道。
大家都觉得,她的视力,可能生完孩子,用些药,就能很快恢复。
这期间,陈柏安来过一次。
陆芯羽失踪,陆劲松曾找过他,徐挽宁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
徐挽宁瘦得让人心疼。
只是他再也没有资格拥抱她,安慰她。
孙思佳放寒假,回了一趟江城,又匆匆回来。
直至她走到床边,徐挽宁好像才认出她,“思佳?你怎么回来了?”
孙思佳红了眼,努力不让自己眼泪落下。
她的视力怎么差成这样了。
“我爸妈过年说要出去旅游,我可能要在京城过年了。”她笑着,打开一个盒子递到徐挽宁面前,让她闻,“给你带了老家的梅花米糕,上学时你最喜欢吃。”
“谢谢。”
徐挽宁接过米糕,咬了两口,笑道:“还是那个味道,很好吃。”
孙思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徐挽宁的眼睛能感光,只是视力极差,她待不下去,跑出病房,偷偷抽泣。
有些事,她不需要询问陆砚北和医生,也能察觉徐挽宁的情况不妙。
“妈妈——”陆云深几乎每天都来,“快过年了,奶奶带我去买新衣服,我给弟弟妹妹也买了新衣,是不是很可爱?”
“嗯,谢谢深深。”
徐挽宁伸手抚摸,小衣服质地柔软,触感极好。
“妈妈,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肚子啊?”小家伙盯着徐挽宁的肚子,满脸渴望。
“可以啊。”
“……”
陆砚北只在旁看着,徐挽宁的主治医生出现在病房门口,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俞老也在。
“二爷,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徐挽宁的情况越来越差。
“我知道。”陆砚北哑着嗓子,这段时间,他也陪着徐挽宁整宿熬着,眼睛猩红,“孩子……真的留不住?我们都不想放弃。”
“您太太可能会死。”
医生说得直白。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想多撑一段时间,熬到孩子七个月左右,只要没有明显的重要脏器发育异常,经过精心护理,孩子活下来的概率非常大。但是您太太最近的检查结果很不乐观,瘀血在扩散……”
作为医生,他们也希望尽可能地让徐挽宁平安生下孩子。
但是目前的客观条件。
只允许保全一个。
“如果我一定要留下孩子,生下孩子后,再给我太太做手术,有多大可能两人都平安无恙……”
“不足百分之十。”俞老开口。
陆砚北点头,咬紧牙关,神情僵硬。
“您和您太太还年轻,以后总会有孩子的,但是错过最佳的手术机会,到时候您太太和腹中的孩子可能都保不住,您尽快做决定吧。”
“最迟多久?”
“三天内。”
“……”
陆砚北离开办公室时,江鹤庭就站在走廊上。
目光相遇,心照不宣,两人出去走了一圈,天寒地冻,处处张灯结彩,都在准备迎接新年。
“是不是不能拖了?”江鹤庭声音嘶哑。
“嗯。”
“你想好了吗?如果孩子活不下来,你跟她就可能走到尽头了。”
“那我也希望她能活着。”陆砚北的声音很轻,被寒风撕碎。
**
接下来的两天,院方给徐挽宁安排做了多项检查。
那一晚,陆砚北忽然醒来,发现徐挽宁不在病床上,他呼吸扎紧,看到她不知何时起床,正站在病房的窗口发呆。
他拿了件外套,走过去,披在她身上,“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徐挽宁现在很瘦。
“头又疼了?”
“不是。”
陆砚北再想说话时,徐挽宁忽然说道:“你选择了什么?”
他没想到徐挽宁会如此敏锐。
嗓子眼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哑得说不出话。
“你忘了吗?我是医生,最近频繁安排我做各种检查,难道不是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准备?”徐挽宁有视力障碍,却不傻,“你不是答应我,留下孩子吗?”
“阿宁。”陆砚北抱紧她。
“你弄疼我了。”
她的声音孱弱又嘶哑。
陆砚北松开她,徐挽宁背对着他,手指放在玻璃上,内外温差在玻璃上形成一层白雾,她的手指轻轻在玻璃上移动擦拭。
“我好累啊。”
自从父母过世,她活得太苦,太累了。
“我知道。”陆砚北也觉得好累。
只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徐挽宁为了这个孩子,耗尽生命。
即便是入伍时,面对生死抉择。
都没有此刻这般艰难。
徐挽宁的手指在玻璃上移动着,低声说,“陆砚北,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只孱弱的小猫儿。
听在陆砚北耳中,却好似惊雷,震得他浑身僵硬。
玻璃上的那层白雾,被她擦拭得乱七八糟,透过窗户,外面的景物好似也被割裂成一道道碎片。
过了半晌,陆砚北好似才回过神。
他伸手,从身后拥住她,声音嘶哑:“不离,行不行?”
徐挽宁勾唇轻笑着:“二爷,您是不是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