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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迷迷糊糊地靠在桌边,整个人看起来神思迷离的困倦样子。
陈宁知道那是因为军医在药膏里放了一点麻沸散或者迷幻药的成分,以减轻伤员的痛苦。
虽然景明的伤用不着,可是药膏的方剂是一样的。
所以她会突然犯困。
陈宁垂下眸子,冰冷的声音里,带了些烦躁:“你这种人真是……什么奇怪的话,奇怪的想法都能说出来。”
为什么这种人可以说出——什么喜欢他,跟他无关,不需要他允许的话。
这个女人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一往直前,不管不顾,只遵循她自己的意愿。
偏偏她确实有这样的底气和能力,武艺除了千岁爷……焰王殿下,她不惧任何人。
但她倒是从不会强迫别人改变想法,只是,她认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奇怪吗,哪里奇怪了?我喜欢你,又没要你继续跟我在一起,也没妨碍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分道扬镳,有什么不对吗?”景明强撑着打架的眼皮,不高兴的抗议!
她一扭身体,扯到背后的伤口,又嘶得抽了口气。
“你真是一点女人的柔软都没有。”陈宁面无表情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乱扭,替她把药物抹匀。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女人啊,柔软的女人,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在军营里待几天都得哭着跑。”景明有点骄傲地扬起下巴。
他当然懂赤血中的女子和世俗女子不同。
但景明的特立独行,也是独一份的。
就算春和、红姐也不会像她这样。
周如故和春和那一对不也很好么?
可到了景明身上,怀孕生子,她都不愿意。
都是孤儿,春和也不曾如景明这样的固执,也没有像她一样担心自己因为追寻当女将军和开山立派的梦想,而不能一直陪伴孩子,不能为孩子负责。
她像一座孤岛,在人潮中坚定地屹立着,不为世俗妥协。
她甚至比大多数男子都果决和充满勇气,做了决定,就执行到底,永远为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负责。
像一株带着刺,生命力旺盛又张牙舞爪的植物。
当初他喜欢的就是她这样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生命力。
可这样的勇气和生命力到最后也刺伤了他。
景明实在困,干脆趴在桌子上,呢喃:“我和其他女人不同,但我也好喜欢你的……可我也不想拖累你……”
陈宁闭了闭眼,喑哑着嗓音:“好了,不要说了。”
他放下手里的药物和竹片,起身弯腰下去,开始解她的靴子和裤子。
景明迷迷糊糊睁开眼:“你干嘛呢?”
陈宁冷冷地道:“帮你洗澡,既是因我而起的伤,我自然会负责,你困就别强撑了,睡你的。”
景明勉强地推了他一下,却没推动:“不你帮……”
她也隐约想起赤血军医有配过一种金创药膏,大小姐还加以改进了,加重了麻痹成分,为重伤的士兵所用。
陈宁不会是把那种药膏拿来了吧?
陈宁懒得理会她,将她剥光了,避开她背后的伤口,拦腰将光溜溜的姑娘扛在肩膀上,朝着浴桶走过去。
景明涨红了脸:“都说了不要你帮!”
她又没缺胳膊断腿的,至于么?
但是下一刻,她就被放进桶子里了,温暖的热水一下子覆盖在皮肤上的舒适感,让她舒服得忍不住眯起大眼。
啊,打一仗,泡了个热水澡,真是绝了……
算了,管他呢,有人伺候自己洗澡,多爽。
原本打算叫小雅帮忙擦背上没伤到地方的,现在换陈宁,也没所谓啦!
景明干脆地趴在桶边上,哈欠连天地闭上眼:“有劳了……哈欠……如果方便的话,帮我搓搓灰,别弄到伤口就行!”
陈宁拿着澡帕:“……”
这女人真是很容忍得寸进尺,让人想要掐死她。
可看着她说完,趴在桶边上,被热水泡得几乎瞬间入睡。
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拿了帕子替她擦起了澡,还要谨慎地避开她的伤口。
早晨还在率大军冲阵,晚间得伺候她洗澡!
一刻钟之后,陈宁拿着大浴巾将浴桶里光溜溜、睡着的女子抱了起来,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
他取了干净的白布条,在布条上也抹了药膏之后,给她包扎了起来,又换上干净的衣裤。
看着睡在床上的女子,他闭了闭眼,拉好被子,起身要离开。
但下一刻,一只柔软又指尖带着点粗粝的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陈宁一顿,低头看着她,却见她勉强撑着眼皮,迷糊又坚定地看着他:“陈宁,不要觉得亏欠我,我没事的。”
陈宁沉默着,看她迷迷糊糊地又躺回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下去,忽然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你这个女人,真的很让人讨厌!”
……
门外的小齐子听着里头的动静,顿时有点脸红。
他听小雅说景明受伤了就打算来看看,也省得明天大小姐问起来担心,可现在瞧着还好。
他看着手里丫的药盘子,转身悄悄地走了。
不如,去春和姐姐那里,这些药可以拿去给周如故。
小齐子端了药离开。
他走到周如故的房间时,便闻见浓浓的药味。
还有大夫提着药箱吩咐药童抓药。
房间里春和亲自拿着药碗正喂着周如故。
周如故光着结实、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腰间缠着白布条,隐约还能见血渍渗出来。
他半躺在床,剑眉拧着,一脸郁闷又小声地道:“春和,不要再让我喝药了,我都喝了五碗了!”
春和抓着药碗坚持:“不行,你在发热!老军医说了,你得多喝药,一碗补气、一碗补血、一碗治伤、一碗……”
“打住,打住!”周如故立刻举手出声:“那都是关叔让军医开的!就是为了整我!”
说着,他瞧着左右无人,八尺高的汉子,学着其他人小声拉着她衣袖哀道:“春和姐姐,求求了,这药真的太苦了,比黄连都苦,我难受,我下次一定小心,不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