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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的新年来得很平静。
相比于去年这个时候,因为力挺门人姚法祖在海上大杀四方,八爷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今年的八贝勒府明显是有些遇冷的。正月里康熙帝派了三爷、四爷和十三爷谒陵祭祖,就没有喊他。
如今八贝勒门下的人物也早已更新换代。
靳辅过世满三年,其子靳治豫自关外守孝返回,领着一支佐领,正式归在八贝勒门下。皇帝挂念旧臣,还特意给他们家一个骑都尉的世袭小爵位。不过靳治豫中人之姿,即便有爵位加身,也不如其父威名赫赫,在外人看来,从靳辅到靳治豫,是八爷亏了。如今,靳治豫继续担任八爷府长史的职务,多是替八贝勒打理些庶务,他性格老实又有些骨气,倒是适合干这些。
当年与靳辅并称“治水三角”的陈潢和于成龙还活着。于成龙家里是有些长寿基因的,因为有了八爷这些年的照顾,于成龙没有像另一条历史线上那样死于治水的操劳,反而在直隶总督和顺天府尹之间来回调换,这就给他越换越精神了。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说的就是于成龙。不过今年冬天于成龙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握不住笔了。皇帝再是不舍,也只能让于成龙从京城治安的重要位置上退下来,不过临别之时,皇帝还拉着于成龙的手说:“廉颇老矣,尚能饭。若有求,勿相弃。”
对于康熙这样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说,能够说出“将来我对你有所求的时候,你不要抛弃我”这样的话,可以说是众多臣子中的独一份了。汉唐之前的帝王还常如此说,如今帝制登峰造极,哪有什么用得着去求臣子呢?可见于成龙的正直品性在康熙心里的地位。京中治安这份活儿,交给别人康熙是真不放心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投了哪个小兔崽子帮着造老子的反呢!唉,于成龙怎么就不能再多干几年呢?最好能干到朕托孤的那天。
三百年后的资本家听了这段话都要感动得流泪。
但不管怎么说,于成龙到底是退休了。从退休老父亲手中接过这支佐领的是其子于永世,当然,在外人眼中,就是八贝勒门下又失一员大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也许是能干的父亲往往在壮年时忙于事业,忽视了孩子的成长。于永世也不是一个如何成才的人,甚至相比靳治豫还要有所不如。于成龙自己都说了:“吾儿平庸,富贵一生便罢了,莫要让他担要职。”为了弥补直系子嗣的短板,于成龙向皇家父子推荐了女婿赵世升。
赵世升是普通旗人,家中无爵无官,然而小伙子自己在京城大营中摸爬滚打出来。刚好于成龙任直隶巡抚时一次异动,与京营打过交道,便看上了他的才干和清白家世,又刚好于成龙的二女儿守寡,于是乎,于大人多了个能弥补亲儿子不争气的“半儿”;赵世升也得了靠山,一步步爬到了京城守备的位置上。
如今于成龙退休了,还推了赵世升最后一把,让他当上了京营的游击将军不说,还将他引见给了皇帝和八爷。“你在京营,主要替皇上办事。若是想着从龙之功,趁早就不必去拜访八爷了。八爷救过老夫性命,老夫不能害他。”
赵世升连忙赌咒发誓,自己不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之人。于是赵世升低调地拜访了枫叶亭,算是继承了于成龙一脉在八爷门下的政治地位。
靳辅、于成龙,是年纪最大的两位。往下数,就是满丕和图尔海两个跟着打过葛尔丹的宿将。满丕如今大部分时间在当蒙古都统,调岗回京也是内大臣的职务,算是被康熙爷收回且重用了,不过满丕的儿子娶了八福晋的堂妹,其态度也一直很亲善。图尔海则是在八贝勒门下安了家,老将并几个儿子,都是能使唤的主力,将几支佐领的人口训得服服帖帖的。只说去年旗下有人偷偷赌钱,被图尔海吊起来各抽了三十鞭,就可知所谓“图尔海、多弼所领镶白旗佐领,乃本旗中最守法勤奋者”未必不是空穴来风。
再再年轻一些的,就是以姚法祖为代表的年轻一代。姚法祖出头了自不必说,论起海防,当代就属他了,就像二十年前提起水战就是施琅一般。耀眼的姚法祖吸引了太多目光,容易给人一种除了姚法祖外,八贝勒门下无人的错觉。然而就在这让人目盲的光芒掩盖下,马佳·纳穆科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兵部郎中的位置上。
在兵部大千岁的势力波涛汹涌的时候,马佳·纳穆科就是一个再好用不过的耳报神。“纳兰性德上任兵部尚书后就暗中彻查兵部众人的钱货往来、裙带关系。隐忍数月,一朝发作,以‘尸位素餐’、‘贪婪不忠’之名,当场拿下两人,报到了刑部。刚好那两人都与大千岁有牵连,大千岁很是不虞,与纳兰性德在室内争执,声音洪亮,外头闻之,恍若是大千岁质问性德之女缘何不嫁直王府。”
大福晋遇毒身亡,至今已是两年有余。直王府继福晋一事也几次被宗人府提起。第一年直郡王很是悲愤,拒绝讨论此事。第二年,直郡王还是拒绝,但态度已经平和了许多。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惨烈如大福晋之死,也渐渐被直郡王接受了。其中某次讨论直王府继福晋人选,就提到了纳兰性德的庶女瑛娘,小女孩儿十四岁,正是要选秀的年纪。
以纳兰性德的官位和家世,其女儿为妃嫔、为嫡福晋都是当得起的,可惜在瑛娘的生母是汉人,因此地位低了一截,不过配给王府当继福晋还是可以的。
纳兰性德以“小女身体孱弱,不堪为宗室妇”为由,坚持拒绝了,甚至为小女儿求来了病假免于大选的恩典。
大阿哥也没想着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然而被率先拒绝了总有些不高兴的。谁还真看中纳兰·瑛娘那小女孩儿了?谁不是通过女孩儿的婚事,去看新任兵部尚书纳兰性德的倾向和态度。纳兰性德拒绝得快,就越表明他跟直郡王没站在一起,直郡王脸上就越是无光。这要不是纳兰性德,两人直接反目成仇都有可能,如今只是关起门来吵架,开门了又是和谐友爱的兵部同事一家亲,已经是用相当的克制与智慧经营的结果了。
纳兰性德的极限操作,终于也为他迎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局面。朝中认为纳兰性德跟父亲明珠不一样、是个纯臣的声音有;认为他是与直郡王一起演戏欺骗世人的声音,也有。还有人觉得纳兰性德就是在下一盘众人看不真切的棋,天才到底是天才,天才的想法,怎么会是芸芸众生轻易想象得到的呢?
总之大家摸不清楚纳兰性德的立场,觉得纳兰性德可能领着皇帝耳目这项重要的工作。打击大千岁的时候不会第一个牵扯到他,那么纳兰性德就已经很知足了。
而真正当着皇帝耳目的马佳·纳穆科也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品味着今天的这个大瓜。擅间者默默无闻,他虽明面上是荣妃的娘家人,逢年过节也往三贝勒府上送礼走动,然而他心里认的主子,却是早就没有从属关系的八爷。
镶白旗的多弼还在,带着一家老小给八爷的医疗系统打工。但打工着打工着他也出头了。大约在一年前,大清禁烟局不轻不重地成立了,多弼任首任局长。禁烟局多设在海关,用于常态化的成瘾药物监督。多弼就时不时地在各个据点间巡查,也就在这个新年除夕,刚刚踹掉了一伙拿着鸦片烟当壮阳药物卖的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