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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位公主在草原上念叨着的“海上魔王”,却在京城里和小萝莉大眼瞪小眼。
“完了完了,哪个瞎传的消息,我一直以为八爷生的儿子。”能让杀人如麻的海盗连夜噩梦的男人,此刻抱头蹲在小格格粉色的地毯上,仿佛一颗碎碎念的蘑菇。
八贝勒抱起女儿,远离怪叔叔。“首先,爷是男人,男人不会生孩子。”
“啊,幼麒兄,这是咬文嚼字的时候吗?”“蘑菇”爆发出更为大声的碎碎念,“想我为了此次献捷,连给太子的礼物都反复斟酌了,结果我竟然弄错了八爷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我真为我给太子挑礼物的时间感到不值。”
槽点太多,八贝勒都不知道该如何吐起:“都说了,爷是男人……等等,难道你原本不准备给太子准备礼物?”
姚法祖站起来,因为常年在海上漂泊,他都黑得发亮了,套在日常袍子里要多违和有多违和,像是码头的脚夫偷穿了账房先生的衣服。八贝勒更加觉得槽多无口:“要不你还是换上武将的衣服吧?我看你献捷那日穿的就挺威风的。”
“幼麒兄是对我夫人的手艺有什么见解吗?”
八贝勒:“……既然是尊夫人手作,那便罢了。”
被怪叔叔刷新了三观的小景君,终于在众多槽点中抓住了一个:“幼麒?是我阿玛吗?”
云雯抱起小丫头,放在自己膝头:“是啊,你阿玛名胤禩,字幼麒。是他年轻时要出书,由你皇玛法亲自赐的字。不过平时也没什么人叫就是了。”
景君小丫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错,大部分人都直接称呼阿玛为“八爷”的。皇子,排行就足以指代其本人,姓名字号,反而是传播不广的。尤其是字,正常情况下,也没什么人跟皇子平辈论交啊。如此看来,眼前这位有些疯疯癫癫的姚将军,还是她阿玛难得的至交好友了。
景君格格抬起头,正准备在姚将军跟前刷一刷神童人设,就见她平日里斯斯文文的阿玛一拳砸在姚法祖胸口。“爷受不了你这张欠揍的脸了,来校场!”说完,八爷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姚法祖揉了揉刚刚被揍的地方,朝着一脸呆滞的小丫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然后踢踏踢踏地跟着出去了。
景君格格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额娘,他牙齿好白啊。”
云雯:“是因为他皮肤黑,因此才显得牙齿白。绘画时若要将灰显成光,便要将周围涂黑,便能衬得灰色都是光,同样的道理。”
“哦。”景君觉得自己有些犯蠢。她盯着姚法祖带来的一个超级精美的琉璃柜,其中一艘比她横躺下来还要长的模型帆船在光线下熠熠生辉。这是真实一比四十还原出来大军船,该是木头的地方用木头,该是钢铁的地方用了钢铁,船帆是从真正的退役船只的帆布上裁剪下来的,且都上了漆。这已经不仅仅是做工精细了,是仅仅隔着玻璃柜观看,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海腥味和硝烟味。
如此巨大而精致的艺术品,就算是放到宫里都会引起皇阿哥们的争抢,而此时,它是一个独属于景君格格的礼物。
“这船真好。”景君夸道。她突然有些羞愧,因为在她两辈子的经验里,都没有和海船有关的任何知识,于是夸出嘴的话语无比贫瘠,根本无法在细节处显专业。要是我是个男孩,也许就能把这船好在哪里说得头头是道了吧。她想。
“以后有了弟弟,就把这船送给弟弟玩。”景君格格懂事地说。
“你又犯傻了。”云雯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真以为姚法祖会不知道八爷府大格格是男是女?你满月、周岁,他们家都是送了礼的。”
景君都傻了。“那……那……”
“他皮痒了,想被你阿玛揍。”
景君实在是难以理解给小女孩送帆船模型的操作,也更加难以理解男人之间的友情。“不好!他是不是故意找茬跟阿玛打架。阿玛那么文雅的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海上魔王’?不行,我要去救阿玛。”
早熟的小丫头从额娘膝盖上跳下来,朝着门外奔跑而去。
“诶,你这丫头。”云雯一边指挥着嬷嬷和婢女跟上,一边费力地踩着花盆底亲自追,最后在校场逮住了人。而小丫头面对着一个过肩将姚法祖摔在地上的阿玛,满脸震惊:“我阿玛这么厉害的吗?”
“哈哈,八爷身手越发好了。再来!”姚法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再次与八贝勒斗起招数。
待到了饭点,姚法祖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了,八贝勒也免不了受点擦伤,但相比姚法祖的惨状,已经好太多了。八贝勒给自己上好药出来,姚法祖还在被两个婢女消毒包扎。
“嘶——轻点,哎呦,老子伤的时候都没这会儿疼。哎呦哎呦!”
“该!”八贝勒道。
姚法祖露出一个笑:“我追求武道精进,八爷你这样天赋异禀的不懂。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天天在京里养尊处优的,怎么练成这么厉害的,难道真有什么大内秘法?”
“哪有什么大内秘法?难道你还真信了市面上那些三流话本,什么太监能练特殊功夫飞檐走壁云云。我从小如何练武,你再清楚不过了——罢了,不与你说这些个垃圾话,今儿晚饭,我本来还请了戴梓。如今怎么办?你就这副尊荣去见他?”
“哦哦哦,戴梓,我的火炮,我的霹雳雷——”听到八贝勒给他约了火器营总管兼技术总监的戴梓,姚法祖一下子兴奋了,然他一动作,就又牵着到了伤口,发出“嘶——”、“嘶——”的痛呼。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两个处理伤口的婢女不约而同地出手压住姚法祖的肩膀,仅力道就让他吃痛。
“啊——这两丫头,不像是弟妹教出来的风格啊,这不会是你教的怪力女吧?”
“不好意思啊,姚将军。我们姐妹是怪力女。”
“啊——”
有姚法祖的时候,空气就变得快活起来,尤其这次见他,他周身的气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加吊儿郎当不拘小节了,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伪装呢。
毕竟,他正经起来真的可以一秒正经。
“船载的火炮尺寸受限,而在海上,连射的要求又不低。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用钢铁铸炮最为合适。当今天下,唯有戴梓才有能耐造出适用海船的铁炮。此番来京,赏赐可以不领,戴梓不能不见。还请八爷帮我!”
说起来,如今常用的火炮,都是以铜铸造的为主,包括在对葛尔丹战役中大放光彩的戴梓子母炮,都是用铜铸就而成的。这是因为铜比铁更容易冶炼到相对纯净的地步,且铜不容易炸膛。
然而铜炮也有铜炮的缺点,首先就是铜容易导热,往往是没打几下炮管就开始发红发热,必须停下来降温才行。而想要质地不够坚硬的铜制炮管更加耐得住高温高压,就免不了加厚炮身,这就增加了成本和重量。别说船上载不载得动几十架青铜火炮,即便是能载得动,这造价也是天文数字。
相比之下,铁铸炮就能大大减少体积和重量。然而就是工艺要求比较高了,无论是铸炮的工艺还是冶炼的工艺。
戴梓试验了多年,新款铁铸炮的样品才刚刚出炉,八贝勒就被系统奖励给刷屏了。好嘛,许久未动的“火药”支线任务有了更新,看着那进账的积分数,八贝勒就知道这回戴梓的发明非比寻常,连忙找系统咨询,发现新火器适合用在海防上,这就把姚法祖给带上了。
而实践中得出的结论,往往在某种程度上指向那个正确答案,八贝勒还没有开口说“铁铸炮”的事,姚法祖这个真正的行家就主动提了出来。
“铁炮小而轻,以前不用,是怕炸膛。然我看过现今各兵营留用的铁炮,还是造法的问题,那铁铸炮管,坑坑洼洼的,能不炸膛吗?想来还是民间的工匠过于粗糙,咱们在宫里见过的百炼钢可不是这样的。八爷,我话可就放在这里了,未来百年,得铁炮者得海洋!”
八贝勒拱了拱手:“我虽是门外汉,却也知道海上有‘坚船利炮’的说法,可见火器的重要性不亚于海船。这也是趁着此次献捷的声势,替你引见戴梓的原因。”
说到声势,姚法祖都有些犹豫:“会不会有些过了?若是让皇上觉得海军是头肥羊怎么办?”
“觉得是肥羊,总比是鸡肋强。”八贝勒表示,“你只管在海上打出威风来,旁的有我替你顶着。”
“八爷,”姚法祖红了眼眶,“你一向低调,这次因为我不得不跳这么显眼……”
“欸,你我兄弟,别说见外的话。且皇上不久前才训斥我‘表面唯唯,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可见一昧低调也未必就讨得了好了。反而你回京的这些日子没有挨训,没准是圣意觉得我在维护你这件事上坦率可爱呢。”
姚法祖被逗笑了:“可爱,哈哈。”
“左右都有可能是错,那还不如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也不只有你想在海上建功立业,我也想的呀。所以——”八贝勒拍拍姚法祖的肩膀,“让婢女给你脸上涂点粉,把淤青盖一盖,接下来好见戴大人。”
姚法祖傻眼了:“啊?我一大老爷们还要涂脂抹粉?”
“放心,这次是福晋的婢女,手法很好的,保管看不出来你抹了粉。”
……
这是康熙四十四年的春节。姚法祖带着收编成官兵的数百海盗和价值两百万两的战利品进京献捷,可谓一夜成名。要知道,这时候大清一年的税收收入也不过三、四千万两白银,姚法祖一次进京就带了两百万两,差不多是财政收入的二十分之一了。这还是他刨除掉士兵的奖赏、船只武器成本之后的纯利润!
如此暴利的买卖,一下子收买了康熙爷的心。别说什么海禁,别说什么劳民伤财,这都白花花银子的赚头了,哪里还有什么劳民伤财?
要不怎么说姚法祖运气好呢?因为捷报折子被压了一年,他又刚好在这一年里干了两票大的,才凑出如此漂亮的战绩,连康熙爷都拒绝不了。若是一年前报上来个十几万、二十几万两的赚头,还未必会像如今这般受重视。
最直观的,就是姚法祖官升三级,直接从正四品跳到了从二品的水军总副将。虽然职位中多了个副字,但也多了个总字啊。原先他只是一个在福建海上游荡的杂牌将军,过境到江浙、两广的海面上都要偷偷摸摸的。现在可就大不一样了,作为水军总部的从二品大官,姚法祖有了在各省海边便宜行事的权力,大摇大摆跑港口要求补给都是正当要求了。
而对于姚法祖对于新式铁铸火炮的要求,康熙爷都好脾气地表示可以考虑。要知道如今的新火炮可是连禁卫军中都没有配备的呢。
当然了,光是银钱是不够收买康熙这样的帝王的,康熙爷更看重的,是银钱背后的态度。那种愿意为国库贡献的忠诚的态度。尤其当康熙知道,姚法祖缴获的真金白银,老八分文未取的时候,终于再一次对八贝勒展现出了和蔼的态度。
“你是他的旗主,拿一些也使得。”
八爷:“拿了,拿了不少珍珠、宝石和香料。还有一批好木头,可以给景君将来做家具。儿臣觉得这些已经千金难换,而那些金银,还是进国库的好,免得儿臣每次去户部支取点什么的时候,几位大人能愁到把胡子揪下来。”
“你一向是个忠心做事的。”康熙爷笑着说。
这时候就忠心用事了起来,半年前说我“奸猾”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