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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大事,做哥哥的哪里能袖手旁观?”四大爷站起来,“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说。”
都没有问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只凭着对小八爷人品的信任,就说出这种话。就连胤禩都没料到在四哥心里自己竟是如此靠谱的人。
不过感动归感动,毕竟事情涉及到太子,小八爷还是准备自己扛下来。
“太子大忙人,哪里有空管索额图的门人找人开了什么馆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既然我知道了,于情于理得跟太子打声招呼。四哥若是最近见到他,替我说上一两句话就再好不过了。”
四贝勒皱眉,莫名觉得这操作有些莲花又有些降智。主动跟太子交代,就不怕他插手湮灭证据吗?
“倒不如假装不知道与他有关嘞。就当我今儿没说那句话。”四大爷耿直地建议。
小八爷舒心地笑了笑:“也行,反正不影响大局。”过去的几天他可没闲着,根据老鸨的口供抓了上游的供货商,又查到了他们从广州进口的线索。知道了鸦片的来路,小八爷心里就不慌了。
“四哥,你门下要是有人莫名做了好赚钱的大生意,可要警醒着些。天下最赚钱的生意不是仗着垄断,就是踩了良心。”话题结束的时候,小八爷这般提醒道。
第二天是新婚十日回门的日子。八贝勒府的马车拥有着特权标志的红色车轮,车盖四角上垂下的四根金色车帷上各绣了一串紫藤萝。当马车停在董鄂府门前时,因为惯性,那些车帷摇晃起来,就仿佛紫藤萝花在风中摇摆一样。
这个冬天雨水少,因此这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天穹上一片瓦蓝。又因为时间临近中午,气温有五、六度的样子,即便是在户外也能够舒服地说话。
董鄂·费扬古带着全家上下到门外迎接定贝勒夫妇,按君臣之礼行了叩拜,又接了内务府赐予的礼物。接着,董鄂府中开设家宴,宴请新姑爷。
席间一桌大菜是满洲的老风俗,当中一盆白肉粉条,围了一圈各色饽饽,很是接地气。不过考虑到小八爷的身份,富贵菜也是有的,一道鹿脖子烧香菇,一道烤驼峰,都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菜色。
席间自然是要被劝酒的。虽然云雯没有兄弟,但是叔伯多呀。小八爷被一桌的岳家长辈围着,都是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喝酒主力,那形势的严峻自不必说。
小八爷:要不是爷有内力傍身,只怕今天真要醉倒在这里了qaq。所以说结婚对于酒量不行的人那是两道坎,新婚当天被灌一回不说,回门还要面对摩拳擦掌看自己不顺眼的岳家人。
心里虽然在哭唧唧,但小八爷面上那叫一个春风和煦啊。在费扬古大将军的注视下,无论谁来敬酒,小八爷都来者不拒,一概和和气气地喝了。喝到最后,仿佛他身周的空气都散发出浓郁的酒味来。
“咳。”老将军轻咳一声,就仿佛一声信号,刚刚端着酒杯站起来的云雯四叔,又坐了回去。“就这样吧,贝勒爷喝得够多了。”
小八爷露出一个和善腼腆的笑。随着酒越喝越多,他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其实是因为在体内运功的缘故不能开口说话。)
“带贝勒爷去大姑娘那里吧。”即便是知道大孙女已经出嫁了,一等公费扬古嘴里的“大姑娘”一词也是脱口而出。
小八爷扶着周平顺的手站起来,朝席上这群给他灌酒的魔鬼拱拱手,这才在仆人的指引下往西边去了。
满洲旧俗,云雯出嫁之后,原本在堂妹们隔壁的闺房就封了起来,如今她和小八爷一起在西边客房里有个落脚的地方。
女眷们不需要灌酒,自然中午就没有吃席。老夫人带着儿媳和孙女们,直接来找云雯说话。
“脸庞圆润了,气色也好。”老夫人拍着大孙女的手,“看你这样,祖母也就放心了。”
云雯被她说得掉下泪来。“玛嬷却是消瘦了,我不在家里,您可要多保重自个儿。”
这边祖孙叙着别离之情,三婶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哎呦,我的大姑奶奶哦,听说贝勒府中没有妾室,这当然是件好事,但你岂不是连说话打牌的人都没有吗?不如将你几个妹妹接进去住几天。贝勒府上来往的青年才俊多,没准还能成就好事呢。”
你可真是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啊。云雯打了个嗝,眼泪都憋回去了。
“快别胡说了。二丫头和三丫头明年就要选秀了,你在这儿胡闹什么?”老夫人被打断了伤春悲秋,也是无比郁闷。
不过三婶可体会不了婆婆的细腻心思,当即反驳道:“辈分摆在这里,反正是当不了娘娘的。万岁爷难道会跟自己的儿子当连襟不成?那岂不成笑话了。其余的人,难道贝勒爷还做不得他们的媒人了?”
云雯轻轻皱起眉:“话不能这么说,这京里几个铁帽子王家的婚事,一向是只有万岁说了算,容不得他人置喙的。若说朝廷官员,也有那位置敏感,或者是大千岁太子爷门下的……会给八爷添麻烦。”
“就算抛去这些,也还剩下不少吧。”三婶抓住云雯的手,目光热切,“八爷门下有合适的贵族子弟我也不挑啊。其实哪怕是给八爷做小呢,侧福晋也很舒服啊。”
越说越不像话。老夫人狠狠用手杖敲了敲地面。“闭嘴!云丫头过得好好的,你……你就会给她添堵。”
三婶被婆婆吓住了,讪讪地收回手,嘴里嘀嘀咕咕地挽尊:“我就那么一说,能做大谁做小,是吧?”
虽然她这么说,然而老夫人和云雯都没有接她的话,她自嫌没趣,便主动说要去厨房取糖水。回娘家自然是要喝点甜的。
见母亲离开,二姑娘和三姑娘走到姐姐身后,一左一右给她耳边说悄悄话:
“额娘她就这样。”双胞胎姐姐说。
“说话不过脑子。”双胞胎妹妹说。
“姐姐不要往心里去。”双胞胎姐姐说。
“大好的日子。”双胞胎妹妹说。
云雯拍拍两个妹妹的手。“我都知道的,若是跟她计较,这些年早气饱了。”
老夫人见着孙辈们好歹都还知礼融洽,总算是不拿她的拐杖敲地面了。“若是贝勒爷去了京外忙差事,你接你几个妹妹去陪你也可以。但若是贝勒爷晚上回府,你们小夫妻亲近最重要,不要因为亲戚间抹不开面子而将年轻女孩子放在男人跟前。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大家亲戚也就成仇了。”
二姑娘三姑娘连忙表示,她们绝对没有撬姐姐墙角的意思。
“玛嬷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这是经验之谈。”
祖母的关爱和妹妹们的成长,云雯都看在眼里,她眼睛弯弯,如烟霞笼住了月牙:“我在贝勒府有一间吃茶的西洋楼。八爷说了,本就是让我招待姐妹和手帕交用的。八爷白日里不在府中,按说接妹妹们去逛逛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宅子里的下人都还不是知根知底,这些日子正整顿呢,待一切安定下来了,再接妹妹们去玩。”
“那感情好啊。”二姑娘拍手,“贝勒爷的舅母是洋人,岂不是会有许多我们没见过的花样摆件?如自鸣钟那样的?”
三姑娘:“等大姐姐处理好了府中的人事,我也想去看看。”
云雯从木瓜盅里挑出一小块木瓜肉,放进嘴里。如今府里关押着八爷从城外抓来的人,自然不能让妹妹们去做客,免得出什么意外。
虽然云雯不清楚福寿馆的细节,但她是多剔透的心思,光是小八爷这几日从外院回来时候的表情,就告诉她事情不简单了。偏八爷昨天又是召集家丁搞紧急预案,又是将自己的库房钥匙给了她,云雯若再猜不出他要做什么冒险事儿就白瞎了费扬古夫妇这些年的教育。
这新婚假还没结束呢,云雯就感受到了皇家人暗潮汹涌的生活,但这些又无法跟娘家人倾诉,只能低头多吃两块木瓜。
好歹她锦衣玉食对不对?大冬天的,木瓜。
正吃着呢,外头传来周平顺的声音。“福晋,主子喝多了,借更衣房一用。”
云雯连忙搁下勺子,匆匆出门,就见小八爷扶着周平顺的手臂,站在院子里。他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水珠,隔着一米都能闻到酒气。
“怎么喝成这样了?”云雯第一时间用手帕擦去小八爷额头的水珠,大冬天出汗最危险,要是得了风寒可就遭了。“快快进屋。更衣左手第二间。”说完,又吩咐夏疏和秋卷。“让厨房烧热水,要烧够洗澡的量。再就是醒酒汤。”
院子里的下人们忙碌起来。云雯掀开帘子进屋,跟祖母和妹妹们解释情况:“我看八爷喝得有些不舒服。”
老夫人立马让一屋子的小媳妇大姑娘先回自己的屋子去,同时又去催了道醒酒汤。
老太太知道今天家里的男人们要灌新姑爷酒,这拱了家里白菜的猪嘛,不灌酒怎么表示自家对自家白菜的重视?不过真到了新姑爷喝醉了,老太太又担心上了。
这万一喝出个好歹,苦的还是自家姑娘啊!
“他们也太没分寸了。”老太太将拐杖敲得“邦邦”响,心里将老伴和儿子们捆起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好小八爷内力深厚,身体康健,这才让董鄂家的男人们逃过了家中女主人的河东狮吼。他其实并没有醉,脑子清楚得很,不过酒精灌得过于凶猛了些,功力运转一直没停。再加上冬天,被逼到皮肤表面的酒精蒸发带走热量还是挺受罪的。
等到亲亲福晋给他准备的热腾腾的洗澡水一泡,又换掉了酒气熏天的衣服,小八爷立马原地复活过来,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了。
正巧费扬古被老妻用拐杖威胁着来看情况,见他状态如此,还有些惊讶。“八爷酒量可以啊。”
小八爷可不想要“海量”的名声,以后还有得遭罪。“服了些自己配的药丸,能保证清醒着回府。”他说,意思是若是不吃药早就不省人事了。
然而是药三分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害的姑爷没事吃药的费扬古难得有几分愧疚:“是我们招待不周。”
小八爷差点没坐住:“不周到都已经这样了,那周到了我岂不是要喝成酒桶?”
“哈哈哈。”就算知道是皇子,费扬古也没忍住笑。难怪万岁爷如此喜爱这个出身不高的儿子,这性子也太讨人喜欢了一点,关键是还能办事。
老将军刚在心里夸小八爷能办事,就见小八爷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薄薄的黄帛。
好家伙,密旨!
“最近遇到了一件难事,本来以为我的人手够用了,没想到扫尾还要出京。皇阿玛说,这事找您帮忙最合适。”
费扬古:……你密旨都抽出来了,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还有啊,你是怎么做到上一秒还在谈论劝酒,下一秒就扔出这么颗大雷的?!
他收回刚刚对小八爷性子讨喜的评价,果然拐走自家水灵灵小姑娘的臭小子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