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四章 海兰珠再被蒙蔽

叶庭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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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毓庆宫外。

    福临安静地跪着,想这一回索伦图会不会出来看他。虽然终于当上了郡王,也终于成了海兰珠的儿子,待索伦图越发的恭敬了,丝毫不敢骄纵,于规矩上却是更勤。甚至一如既往的卑微。

    三月了,天仍是那么寒,福临挺直身子,伸手捶了捶跪得发木的腿。膝盖处以下一片僵硬,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可是索伦图没有召见他的意思,他便抬头看了看天,打算跪到时辰便走。刚才他来时在路上遇到一些下人神神秘秘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会儿大约巴尔堪,索额图,还有多尔博都在陪着索伦图聊天用饭,正是开怀之时。想着他们,福临的心头便又压上了一块巨石。

    与孟古青的姐妹们成婚后,这些少年们也不约而同地更得了圣心。索伦图成了乾清门的三等侍卫,就连多尔博,也因为乌力吉的关系,而使得皇太极同意他进入兵部。他们联手后,多铎和阿济格对福临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可是却似防备得多。他们也许像他那样在脚踏两只船。在他和索伦图之间摇摆。现在索伦图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也许多尔博进言,使阿济格和多铎也存了观望的心思。

    倘若是那样的话,阿济格和多铎将有一段时间不会接近于他。福临想这样也是正常的,他现在正是风生水起之时,跟他们太近反而会使得皇太极不快。

    眼下的火灾的事亦使福临进入了深深的担忧里。清早从噩梦中惊醒,却是由庆格尔泰告知了此事,他险些吐血,却是忍耐着不敢去看望孟古青,不敢去探庄嫔。而是跑到毓庆宫来假装恭敬地来请安。他想知道索伦图的反应,想从反应中找到他想要的。孟古青是否平安,寿安宫是否平安,可是索伦图却是避而不见。

    福临忍耐着,不敢显露半点的急躁,就算他急得快要疯了,仍是用最平和的面容面对。但是身体却不争气地折磨着他。自从上回帮海兰珠试针后,胃便变得脆弱,时常会有痉挛,而且和腹痛往往如影随行。就算他有再强的意志。也会承受不起。

    福临痛得弯下腰来。梁思杰上前几步忙扶住了,问他可要离开。福临摇了摇手,看到乌云珠提着食盒竟朝这儿走来。

    乌云珠换了水绿色的梅花缠枝百褶裙。同色暗纹比甲,显得更娇媚了。她摸摸手上的金镯,有几分自得和快乐,突然脸色一变,着急地跑了过来。

    她半蹲着看福临。急得额上冒汗,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只瓶儿来,旋开了倒出药丸。

    福临见那药丸是浅褐色的,不曾见过。乌云珠又说是徐文魁给的,他才服下了。

    福临被她和梁思杰扶到一旁喘息了片刻。问她是何物。乌云珠道:“刚才徐院使到关睢宫去,奴才突然想到爷,便向他讨了些止疼药。不想竟是用上了。”

    福临警惕地眯起了眼:“徐文魁到关睢宫去,宸妃又发病了?”

    乌云珠忙说:“不是,是十四公主肚子疼。爷,你怎么了。”

    福临方才安心了,略提了几句寿安宫的事。只是不敢高声,后来留意到她身边有食盒。便有些心动。早上他没有心情,只是吃了几口粥,现在胃疼也许吃一点东西就会好受些了。他嗅到里面的香气,很有些忍不住了。但这些食物却是海兰珠让送来的,他怎么敢碰呢。

    乌云珠看到他这么战战兢兢的样子,心疼的哭了起来,对他说:“这是奴才做的,爷就是吃了又怎么了,反正送给太子,太子也不会碰,你快吃吧。”

    她打开了一格,摸出里面的碟筷。福临却叹口气,将它合了起来。这是毓庆宫外,擅动太子的食物,可大可小。

    乌云珠扶着他的胳膊,进退不得。福临递帕教她擦了泪,挺着身子喘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声音。他一看,竟是索伦图出来了。

    “太子。”福临忙挣脱了搀扶之人,快步走去行礼。

    索伦图冷淡地瞧了瞧他。每回见福临,他总是这副令人讨厌又可怜的样子,真不知该如今说了。原是带着火气出来巡视的,倒有些不好发作。

    福临忙殷勤地教乌云珠带着食盒献上。索伦图瞧了瞧便说:“我不需要,赏予你吧。”

    福临谢过恩典,开盒取食了,却偏好那一格就是马奶糕,他咬在口中,想起的却是孟古青,竟是双目含泪。

    索伦图瞧见他手中之物也是想到了孟古青。原本压伏的火气便又腾起,怒道:“你如今也是郡王了,天天跑到我这儿来跪是何意思?你不顾身体也要顾着彼此的脸面,我可没有点你来请安!”

    “是。”福临忙赔笑着,轻声说:“只是我自己的意思,并不是太子吩咐。是我扰了太子清净,我该死!”

    索伦图听到这样的声音,猛然觉醒被他激怒了,说不定他正盼着这样呢。咬了咬唇,随后步儿一旋,半侧了身子笑道:“罢了,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就吓成这样。昨夜寿安宫大火,额娘可有受惊?”

    福临还不曾去探过海兰珠,闻言便冒出了一身汗来。暗瞥身后见乌云珠皱眉,似有所暗示,便实话实说道:“我还不曾去瞧过额娘,原是习惯了到太子这儿来,等下便去看过额娘,不过据乌云珠所说,额娘稍安。只是淑雅有些肚子疼。”

    他刚才对海兰珠的称呼只是“宸妃”罢了,这会儿倒来装孝子。索伦图听到“额娘”的称呼很觉得刺心,看他神态纯善无比,与以往的印象叠起,竟是不敢确信,便挥手道:“瞧你这样也不得耽搁,还是自己去歇着吧,日后不要来问安了。”

    “是。”福临口中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刚才索伦图的表现给了他灵感,他想到该往何处去了。

    辞别了这里,福临忍着余痛要去关睢宫。为了不招惹他人,梁思杰扶着福临快些走。乌云珠于身后相随。

    虽然福临不曾和索伦图说到孟古青,也不曾说到寿安宫,但福临从他的神态中可以推断出来,孟古青和寿安宫都无事,只是索伦图心里有些积火,这是正常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查下去。他有一种感觉,这次孟古青遇险并不是意外。

    如今是该到关睢宫去看看了。直白地去向皇太极讨消息。不如去找他最爱的女人。

    福临这般想着,加快了脚步。

    关睢宫内,海兰珠正在为着淑雅闹肚子的事情头疼。原本送给索伦图的点心。也是她教乌云珠做给淑雅的,结果淑雅身有不适,她便教乌云珠送到了毓庆宫,也顺便看看索伦图怎么样了。

    昨夜的火情,皇太极并不许旁人述说。所以海兰珠还未曾知道。

    只是福临这一来,便是纸包不得火了。

    福临并没有直说,只是提起在毓庆宫外巧遇。索伦图并没有接受点心,而是赏赐给了他。他以一副安慰和庆幸的口气:“看来太子已经不再生儿子的气了。儿子真高兴啊。”

    海兰珠却生气了:“你倒为他说话!这样防备本宫,连尝一口都不肯,分明是还记恨我。”

    “不会的。”福临着起急来。猛咳了几声:“太子只是不想吃,而且正好儿子胃疼,吃点东西会舒服一些的。我跪得久了正好有些饿呢。”

    海兰珠听出了话外之意。又道:“他若真的心疼你,便不会任由你跪这么久才出来见你。他还训斥你,分明是误解你的心意,如今你是本宫的儿子,他当然会处处针对你。你也太好性儿了。怎么处处为他说话。”

    福临一副愧疚的表情:“我成了您的儿子,这也是太子不舒服的原因之一。大约他会觉得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名份。才会对我处处看不顺眼。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就像我额娘……我……”他说到这里,又似泫然欲泣,再也不肯说下去了。

    海兰珠顿时想到上回令他痛彻心扉的事件,忙道:“你不要再想过去了。我也不再想这个孽障。你既知道他不喜欢你,日后便不要再去请安了,何苦自取其辱。”

    “儿子……”福临的双眼沉静地注视着她,却有一抹哀伤:“儿子是为了额娘啊,太子也是您的儿子啊,难道真的要为了我反目吗。那儿子岂不是要以死谢罪了?而且昨晚发生了一点事情,太子不高兴也是情理之中,儿子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计较呢。”

    海兰珠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

    今早皇太极先来瞧过她才去上朝,神态颇有几分奇怪。海兰珠那时便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这会儿自然追问了下去。

    福临听得话意,海兰珠竟是不知情的,这下,他倒有些犹豫要不要接着说下去了。

    他在想对策,一边的乌云珠却抢着说道:“昨夜寿安宫起火了,现在好多人守着呢。也不知灾情怎样。”

    海兰珠一惊。

    乌云珠又说:“真可怕。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海兰珠又一惊,心想,难道早上皇太极神秘的样子是因为这些吗,那么为什么他不肯说呢。渐渐的,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便问:“昨夜是不是风很大,长明灯出事了吗。”

    乌云珠只图一时之快,现在却害怕了,不敢再说。

    福临无奈,便只得道:“是呢。”

    那么海兰珠便猜到孟古青大约前往护灯了,她有点惊讶,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个丫头也去了,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