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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巴掌,福临手中笔立刻滚落于地,蹭胡乱痕迹。
他也很想知道是怎么了,可惜还没来得及解释,众人便已被吸引得盯紧了他。海兰珠是好奇得离座和淑雅走了过来。
福临连退了几步。皇太极也不想她不高兴,上前拦住了道:“不碍,朕陪你回座。”
海兰珠越发好奇了,坚持要去看。来到画架前,她瞬间惊愕到抬手掩住了唇,眉尖紧紧抿住。愤怒填满了心阙,待回过神,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她怎么可能容忍如此恶意戏弄!
福临立刻转过身跪下,微弱抵抗:“儿子实不知为何会这样,怕是有人动了手脚……”
“不知?”海兰珠瞥向另一边同样战战兢兢戴春荣:“材料是你人准备,如何不知?”
福临这便去瞧戴春荣。戴春荣也跪着,而且比他还要怕。福临想他也是熟悉海兰珠喜好,怎会弄来有问题材料,必是有人陷害。忙问:“材料是你是自取,还是别人交付给你。”
戴春荣又不是头一天当差,宫中贵主子们性情哪有不知道。当然想寻人抵罪,可惜这些材料纷纷都是自取,有人作证想赖也赖不掉,只能说“奴才该死”之类话罢了。
福临一听甚为失望,这会子他也难逃责任,但如果不能脱险,以后就都麻烦了,便横下心来对海兰珠请求:“想是这奴才一时疏忽,福临请宸额娘责罚。”他刚刚自称“儿子”,这会儿却是心虚,不敢再如此了。
虽然作为皇子可以五大位任何一人面前自称“儿子”,到底也要有足够亲密才行。而现福临明显感觉到再当众拉关系分明是很丢脸事了。还有,这句话出了口。英雄光环便被他自己抹去。众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他把责任推给了戴春荣,英雄岂会这样做呢。真正好主子是应该适当时候帮奴才一把。
福临方才说完便听到一点嘘声,无地自容。只能盼着海兰珠皇太极心慈放过他。可惜今儿偏个是淑雅生日,他梦想只能成空。
戴春荣这便被侍卫拖了下去,而皇太极也没有放过他意思。
福临唯有继续跪那儿,他已经意识到对付他人是有备而来。
发生这种事分明是不祥之兆,海兰珠担心地搂住淑雅哭泣,怕后果不堪设想。
自然而然,索伦图和孟古青也都过去安慰她。孟古青转过步子来到画架旁。抬手拂过画布,随后轻轻地皱起了眉:“咦,有点湿。”
她这么说。大家就都明白了过来。这几日常有阵雨,暴雨,摆放物品会被湿润到一点也不奇怪,即使室内也还是有潮气。孟古青动作分明证实了有问题不是颜料而是画布。那便是绝大多数是戴春荣一时疏忽没有好好看守,而不能说是被人陷害。
顿时。众人对福临越发鄙夷了。
福临知道辩不得,簌然落泪。心里想孟古青果然是不容他抢去索伦图风头,可恨竟是大意了,适才摸到画布有些凉以为只是因为天气缘故,却没虑到这一层。再好颜料涂沫带有潮气画布上自然是要出丑。他们害他做不得“孝子”却是“逆子”,生日宴这么重要日子打脸。海兰珠和皇太极一定会铭刻于心。而他要挽救一时却也毫无办法。
纵是无办法,出口气也是好。福临强笑着认错:“皇阿玛,宸额娘。一切都是福临疏忽之故,还请恕罪。福临无能,无法完成‘慈母图’,帮不到淑雅什么。一切还是交给太子爷吧,太子圣眷独隆。必是有佳策可以助淑雅妹妹康复。”他相信,众人对他如此失望之后。一定会将希望转移到索伦图身上,索伦图任务也就越发艰巨,倘若不能治疗好淑雅便成了罪人一般呢。
虽然没办法扬名,叫小八和孟古青作个垫被倒也不错。福临唇边浮起幸灾乐祸笑容,充满期待地往那一边瞧着。
孟古青笑了一笑,走回索伦图身畔,只见他们小声商量了片刻,索伦图便充满信念地说:“来人,落幕,把礼物拿上来!”
一声“落幕”使殿中暗了下来。下人们拉下窗帷,殿中光线变得低暗不明。就众人惊奇不定时候,穿梭宫女们手执一盏盏精美走马灯踱了进来。
走马灯内燃着小烛,温暖光芒和转动画面召唤着渴求。精美工笔画显然匠心独具,人们视线纷纷聚拢了过去,略有狐疑地瞧着。这一盏盏走马灯上绘制“连环画”是一样,每桌客人都可以观赏得到,从而也可以分享到相同心情。
走向淑雅这一桌是乌布里。索伦图不等近前便去接了灯向海兰珠和淑雅走去,执着那走马灯笑吟吟道:“妹妹,你看。”
连动画儿自是比静止多了许多吸引力,而且因着殿内笼罩着一片黑暗,这些走马灯便使人有着对温暖和光明诉求,淑雅自然也不例外。她听了这话主动靠拢来。海兰珠和皇太极还有哲哲,为着保护她也一并过来了。
孟古青移开步儿,亲切地从另一边挽起淑雅胳膊,亲亲她脸颊,之后笑着用恰到好处声音说:“来看看,全部都是哥哥亲手画哦。”
全部?人们惊住了,席开十余桌,这要花费多少精力啊,单凭这份毅力,谁敢说小八不疼妹妹?
海兰珠同样一愣,定睛仔细瞧这走马灯。点燃烛热使它自然地转动起来,每一幅画都极是清楚。那画儿主旨并非花鸟鱼虫,也不是美玉奇珍。而是一点一滴日常琐事。串联起它们正是淑雅,和疼爱淑雅人们。
大家也跟着那一幅幅画儿如临其境。
画儿悠悠地转动着,宛如记取岁月痕迹。有皇太极和海兰珠迎接淑雅初生时喜悦,引领她蹒跚学步耐心,淑雅第一次自己拿勺吃饭笨拙。被皇太极和哲哲抱着看雪景温馨,跟海兰珠躲猫猫童趣,拉着索伦图和孟古青一起看宝箱狡黠,到御花园采花时匆忙……
那么多美好记忆,索伦图竟是一一记了下来,丝毫没有遗漏。
他爱也里面了。
看到这些人们仿佛跟着他们一同进入当时岁月里分享着他们心情。宗眷们小声地抽泣了起来,而她们身边丈夫也都有所感触地叹息。高贵如皇太极也都不能控制地沾湿了睫羽。海兰珠和哲哲惊叹望向索伦图,海兰珠出于惊讶和感动,而哲哲多了一分骄傲。
索伦图提灯走了一圈,其后回到淑雅身边。笑着摸了摸她头,指点着那些画儿。
众人默契地帮她回忆当时片断,呆呆淑雅看着看着眼睛也湿了起来。转眸清楚地对皇太极道:“皇阿玛。”
皇太极一怔。仿佛被这声呼唤带回到了从前。
淑雅转到另一边,伸手要抱抱:“额娘!”
海兰珠一吓,随后明白过来,淑雅已经正常了!她悦极,拥她入怀连亲了几口:“淑雅!”
“额娘。”淑雅确实已不再害怕。她神智恢复到了平时状态。她哭,可是这样哭泣代表着喜悦。
这才是应有结局。喜闻乐见人们纷纷鼓掌,称颂着索伦图神奇。而之前一心想看笑话福临却是黑了脸。他嫉妒得要气死了!偷偷地爬起来去看走马灯,看了一会儿,不屑地“啧啧”了两声。
本来只是为了出口气,却偏被人听到。孟古青轻笑着提了出来:“贝子爷似是很不服气。您有何指教!”
福临心想,定是她助着小八陷害自己。一时蒙了心智竟信口胡诌:“走马灯图真是太子爷自己所绘吗?”
孟古青冷笑:“贝子爷何意?你凭什么这么说。”
福临不知已上了当,接下去说道:“这么多幅画儿。凭太子一人怎么可能画得完。”
孟古青明白地点头:“贝子爷不必另有所指,我确有份参与,那又如何,难道贝子爷想说我没有资格,还是说我不该为淑雅一份心意?倒是贝子爷你。临时想起画什么‘慈母图’,显见仓促。连材料都不能准备好,是谁失礼于人?”
“谁说我是临时准备,我早就已经……”福临差点脱口而出。
虽是这样,人们皆已明白他心思。惊叹福临工于心计至此。提前准备礼物本是很正常事情,却要藏着掖着,这种阴暗至极心态显然是为了对付小八,真是可恶小人。
福临苦苦维护“英雄”形象顿时又暗淡了很多。他难堪地看看左右,后悔莫及。
孟古青笑笑,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贝子爷刚刚说有人害您,这件事还是查明得好,不如现就派人去颐和轩看看,看是谁动过手脚。”
工笔画草图藏那儿,绝不能被人知道。福临慌乱起来,想要抓住一些不切实际漏洞,指着那走马灯道:“不用。此事我已自认疏忽,孟古青你又何需吹毛求疵。我至少有诚意,可是太子爷呢,这走马灯上画得真是淑雅么?”
走马灯图并不大,又不是只有淑雅一个人,众人都为着情绪所感动,自认也已经观察入微,听了这话顿时又被吸引了。
福临笑着走到主桌边指着那灯儿道:“这画上淑雅,像孟古青多过像她,呵呵,六年前孟古青才是这般模样罢。太子是不是因为太过乎孟古青,以致于连妹妹和自己女人都不会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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