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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般巧的。
徐源心中有数地低着头,待掩住了唇边的奸笑才假装诧异地附和:“咦,怎么了,怎么有人在喊。”
“去瞧瞧。”已入夜了,居然还有人抱着衣盆在这儿走来走去。皇太极微眯起眼睛,指了指。
夜幕下,董佳氏身躯单薄得像一片叶儿,已摔倒在他的前方。
若将此比作艳遇,此妇人倒极为可怜。
她身着深褐色的辛者库罪衣,幽深的眸子宛如星光般忽闪着,微抿的唇如同玉瓷般细腻,厚似云絮般的乌发只简单地别了一只木簪,几丝水滴慢慢地滑过眼角淡淡的一抹鞭痕,之后流落伤痛的面庞。
如同羸弱的花儿,被无情的风雪压折了茎枝,如同完美的画儿,在野蛮人的脚下肆意地践踏。
这是因着谁呢。
凌虐的气息流淌过心头,皇太极的心儿突得簇紧了,茫然中,他竟已有一丝后悔。
想当初在书房审讯时,董佳氏是那么倔强与坚持。倘若当初心软放过了,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至少,眼前的她不必如此悲伤与凄惨。
这一切都是为人抵罪,她们是无辜的。
皇太极已自悔残忍,董佳氏似是完全未曾感应到这份心思,她很怕,右手扶在脚踝上,有些羞耻地挪动着身体。
随她倒地的盆已泼翻,里面的衣服散了一地,她懊丧地皱皱眉,自言自语:“怎么办。又脏了”
“大胆!”徐源立刻指着她斥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董佳氏似是此时方知处境,飞快地望望,又惊慌地低头跪好:“奴才不知皇上在此,罪该万死。”
“你在这儿做什么。”离了淑妃的衍庆宫。赶往乾清宫。皇太极绝想不到会有此“艳遇”,此时此刻,他的心慢慢地被热烫的遐想覆盖。
“奴才该死。因是赶着将晾干的衣服送去给绣房里的人,没想到冲撞了皇上,求皇上恕罪。”
“那便糟了,它们都脏了,你想必还要再洗一遍。她们可会怨怪,嬷嬷可会罚你?”夜间走动,虽然天色未深始终不妥。皇太极摸摸颈口,有些严肃地问。
他突发奇想地想试探她的反应,看它是否如同所想。
董佳氏不假思索地道:“奴才只盼皇上安好,奴才无碍的。是奴才自己失了手,绣房的姐姐们怨怪理所当然。伊罕嬷嬷纵有责罚,也是因着规矩,奴才甘心承受。”
竟是丝毫未提求助。皇太极的心荡漾起一丝愉悦来,欣赏地点头:“朕也无碍,这样吧,你始终是无心的,徐源,这件事你作个证,别让人难为她。”
这样说话的同时。他亦决定,日后要令董佳氏和乌云珠的日子好过一些,以补偿当日拿她们抵罪的过往。
“是,皇上,这便走么。”徐源瞧皇太极面上越发红了,拿捏着时间借故拖延。
“走吧。”想是那杯茶不该喝。怎的嗓子越来越干了,皇太极摸摸心口,很不舒服。
这颗心好似扭在一起的麻花儿,忽而发作起来。
“主子?”天地变色也不过如此。徐源见着皇太极身儿一滑便歪倒,吓得半死。
定是心绞痛发作了,惊慌的随从们顿时都围了上来。
徐源忙着掏袖子,掏了半天,懊恼地叫道:“糟了,没带药,快,快,来人,去叫徐太医,快点。”
几个小太监飞快地跑了,然而始终是远水与近火的关系。
皇太极闭着双眸仰在辇上,气色很难看。
董佳氏深深吸气,小心而急促地请求:“让我试试,也许可以帮皇上。”
“你?”徐源哭笑不得回头望望,突然想起了当日吴克善所做的“人工呼吸”。
吴克善在离宫前留下了方法,徐源却不敢照做动手,只怕适得其反。
既然有人不怕死,他便不由自主地站开了些,半信半疑地盯着。
只见董佳氏小心地就着皇太极仰身的姿势,胆大心细地拿手按压着他。略等了一会儿,侧耳靠在胸膛上听取声音,见没有动静,回头望望四周惊惶的人儿,露出为难又坚毅的神色。
仿佛视死如归。
下一刻,她极快地低下了头,身躯宛如清风般紧贴着皇太极倾倒下来。
董佳氏小心地亲吻着,和皇太极交换呼吸,如若无人。
四瓣唇相贴,紧密无间。
山河变色,也不及这一刻。
她肯定学过,谁教的,何时学的,已经不重要了。
徐源跟着所有人一起呆若木鸡,连叫喊和阻拦都已经忘却。他们被震住了,完全没有反应。
任由一个罪妇冒犯圣驾该当何罪。然而,迷蒙中的皇太极已被唤回一丝神智。
朦胧间,他感觉到了董佳氏的唇和她身上宛若幽兰的香气。
它软软的,随着呼吸传入心扉,使得急躁的心情也随之被安抚了。
皇太极欲扶对方的肩,微睁双眸去望她是谁。结果,挣动的指尖匆匆一掠,竟将董佳氏的发夹挑动了下来。
青丝如瀑,散开了无边美色。
皇太极一瞬呆了。
他看清了,也完全睁开了眼睛,可是身上的董佳氏已被扯离。
侍卫们严肃地拿着她的肩,把她扯离几丈远,然后按跪下来。泪水如泉,一瞬滑出了眼角,下一刻,董佳氏张开了嘴巴。
她要死,当众如此有违妇道,这是唯一的路了。
皇太极默契地发现了,来不及吩咐,居然马上站起来舞动着双手。贝齿合上,他的眸光簌的一痛,却是庆幸地道:“别死。朕不许你死!”
她咬住了他的手,而不是自己的舌头,咬舌自尽不成功。
董佳氏惊愕地盯着他,不知所措。
所有的奴才也都被吓死。
徐文魁终是赶来了。即刻近前诊脉禀报:“微臣护救不及,罪该万死。”
皇太极的手正因牙印露出血来,却有些高兴地在笑。
他闪动着泪光望着董佳氏。再次叮嘱她:“不许死,听见没有。”
董佳氏继续呆呆的,还不知回应。只是泪光已不受控制地跃动在眼中。
徐文魁趁机抓住着皇太极摸了一会儿脉,终是安心地回报:“皇上无碍了,大家放心吧。”
“那,救心丹还吃吗。”徐源拿着小太监刚刚取来的药瓶,进退两难地小声问。
没有贴身带着保命的药瓶。他有首当其冲的罪过。而今虽然过去了,也不表示一切平风浪静。
当春药竟变成使心绞痛发作的根源,谁可安然渡过?
果然,皇太极不悦地瞪了一眼。
徐源马上跟着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不敢再看他。
而徐文魁拉着皇太极滴血的手。小心地帮忙上药。
皇太极默默地经历着,出神得竟似置身事外。他一心瞧着董佳氏的方向,仍不肯放松。
徐文魁窥探着,有些误会地解释:“董佳氏予皇上的解救之法是微臣教授,因为亲王离宫之前,曾经教授过微臣。微臣,微臣有罪,私下救治过此妇人,一时机缘巧合。才会将心梗急救法教给她。”
吴克善不但留下了良方,更留下了一些了解医治杂症的科尔沁良医,可惜,他们此刻在太医院为着脉案忙碌,竟是无人可及一名罪妇。
再高明的医术,需要时不在眼前。又有何用。
一个女人,用自己的名节,当即立断地救了他,而后,毫不犹豫地去死。
这样的女人,如果不能活下去,将是他作为天子的耻辱。
皇太极的心神幽幽地飞出去,根本没在听徐文魁的话,而是不知不觉地走向董佳氏的眼前。又一次肯定地告诉她:“你不用死,今夜的事,不会传出去。”
他说完,转身将掠动的目光投射向跪地的人们。
奴才们都弯着背,个个都寒入心里。
他们不敢以声作答,只是拼命地点头,表示以命作保一定相从。
望着这一切,董佳氏终于泪水如溪地滑落,紧接着,双眸微闪,恹恹欲厥。
“文魁过来!”皇太极急速伸手揽住。
“不要,奴才没事。求皇上让奴才继续办差,这些衣物马上要洗的,它们都脏了。”董佳氏将指甲掐入肉里,拼命忍耐着,不敢再倒下。
“不用了。这些衣物与你不相干,你先好好休息。”对她,皇太极已震撼地换了心境。
“可是皇上,时辰尚且来得及,若是误了……”董佳氏突然暗示起来,仿佛又在意起伊罕嬷嬷如何处置,以及那些绣房中的女孩子们会如何议论。
真是恰到好处的计算。此刻沉浸在感动中的皇太极已尽数不去思量,只想着她的诚恳与敬业,忙道:“无碍的,这件事朕来抵挡。文魁。”
皇太极扭身过去,又盯住了徐文魁。
徐文魁当然随机应变:“微臣明白,马上为她诊疗。先让宫女扶她下去,微臣立刻动手。”
纵是罪妇,皇上青睐便是了不得的人。此情此景,如同敲山震虎,徐源等人发抖着思量以后。
董佳氏软弱无力地被扶走了。皇太极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心如江中孤盘逐流摇晃,已有些不能自持。
良久,跪地的人们还是不敢起身,这时,却有脚步声笃笃地传来。
端庄而高贵的哲哲牵着帕儿,被人抬过来。
人们尚未传报皇太极出事的消息,所以,这只是一场偶遇。当怔怔出神的皇太极终于发现是她到来的时候,居然一言不发。
“皇上。”哲哲见他额头密汗潸潸,又见满地跪人,很是紧张。
“皇后,有何要事。”皇太极摸摸心口,刚刚的甜蜜与震动在隐藏那儿,他感到窃喜。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哲哲听说淑妃身体不适,于是来探探。
这也是徐源安排好的,于是一切该发作了。
春药本是淑妃下的,“替罪羊”很该为庄妃发挥作用。
可是现在却变得不可以,徐源紧张地趴着,忐忑无比地抬头偷看。
哲哲盯着皇太极深红的脸,摸着他布满汗水的手,终是发现更多不妥,于是凤目微瞪地指着众人:“你们说,皇上发生何事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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