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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大军竟然败了!
一群泥腿子造反竟然占领了整个甘陕!
这天下还有这般魔幻的事情吗?!
朱由检在听闻勋贵大军惨败而归,那些造反大军已经试探向山西、河南出兵时,整个人是懵的,完完全全的懵逼。
朝廷五万京营精锐,加三万甘陕边军,这可是大明朝最能打的军队了,八万人的大军扫荡甘陕应当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清清爽爽才对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打了败仗!
朱由检是个好皇帝,他很懂反思:首先,自己身为皇帝是不可能出错的,毕竟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自己都是凑足了送过去的;其次,内阁应当也没有问题,毕竟内阁负责后勤和进行战略布局,布置的非常不错了,后勤保障也没出问题;再然后,普通士兵应当也是没问题的,丘八大爷们虽然经常闹饷,但银子发足了这些丘八大爷也是真的敢打敢拼。
而且前线给出的战报也说了,朝廷大军打的非常勇勐,面对双倍乃至三倍的敌人,依旧能做到军阵不动如山和进退如风。
那么错的是谁呢?
朱由检只能怪勋贵们,是勋贵们指挥有问题,不是勋贵出了问题,总不可能是他这个皇帝的锅吧?
我大明崇祯皇帝那是出了名的不粘锅!
于是朱由检首先下旨申饬了这些勋贵不肯效死,不肯效死就是忠诚不绝对,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不忠诚。
崇祯朝不需要这些绝对不忠诚的勋贵,然后朱由检一道诏书就罢黜了十几位勋贵,让他们到牢里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打败仗了。
虽然说把勋贵们下狱勉强算是有了个交代,但面对如今窥探山西和河南的起义大军,朱由检依旧没有什么好办法。
京营还有二十三万人,其中十八万是组建没两年的青壮,余下五万是朝廷精锐,地方上山西边军,各地卫所还有不下几十万兵马。
朱由检有些担忧,但内阁大学士们却对他充满信心。
尤其是温体仁、杨昌嗣、施凤来等人,别看他们广织党羽,也别看他们贪污腐败,更别看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让大明天下尽是贪腐之臣,但他们真的是爱大明的,是爱如今这个朝廷的。
这些内阁大学士们也好,勋贵们也好,对朝廷大军平叛失败也就是个震惊,随后就该干嘛干嘛了,相对比朱由检一日三惊来说,这些东林党人的正人君子和勋贵们的国之柱石,那是一个个云澹风轻,突出一个对朱由检充满信心。
是的,大明的文武百官,勋贵士绅们对崇祯朝的平叛能力很有自信,目前平叛失败仅仅是一次失误罢了。
大明富有四海,广纳天下,人才物资何其多?
大明南北十三省,有数以万万计的人,有数不清的各类资源,朝廷可以源源不断打造军队,大明可以失败一次,两次,三次,但只要成功一次,那些起义军就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
这不仅仅是温体仁他们这么说,孙承宗这位有着丰富镇守边关的大老也是这么说,有这些重臣做保证,朱由检总算是放心点了。
“陛下,不过是百姓造反,此乃疥癣之疾尔!大明何其浩瀚,经历动荡何其多,可时至如今,真正能威胁朝廷的有几个?”
“昔年南方四省盗贼为祸数十载,可依旧为朝廷所灭。宁王造反,朝廷旬月之间灭敌。”
“哪怕是辽东建奴为祸边关,漠南鞑靼肆虐北方,可依旧无法动摇大明分毫。”
“一省之百姓造反,比之大明百年边患如何?比之辽东建奴如何?”
听着温体仁他们的康慨陈词,朱由检也是热血沸腾:“不错!”
“大明开国二百七十载,经历风浪何其多,是朕妄自菲薄了!”
见朱由检恢复了自信,温体仁等阁老也是松了口气,说句不好听的,大明真不在乎一次两次百姓造反,毕竟这种事经历多了,自大明一朝,从太祖皇帝到如今,哪朝没经历几次百姓造反啊?
只要皇帝有信心,有平叛的决心,集结大明的人力物力,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可还没等温体仁他们松口气,就听到朱由检说:“大明的心腹之患,不是百姓造反,还是辽东张好古和他的大同党!”
“此獠以取代辽东建奴和北方鞑靼,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比之百姓造反,朕更要除掉此獠!”
“大明富有四海广有天下,朕就不信平不了张好古!”
???
温体仁、施凤来、杨昌嗣等内阁大学士一个个都懵了。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给你增加信心不是让你可以妄想啊!
除掉张好古,你哪来的自信说这话?
别说温体仁他们了,就连孙承宗都对朱由检的妄想不抱信心。
如今的朝廷有能力对辽东开战吗?
到时候真打起来,就不是朝廷王者之师横扫辽东犁庭扫穴,而是辽东虎狼入关,天下都要变色了!
因此,孙承宗委婉的提出建议:“陛下,当务之急,应当还是扫平甘陕之患。”
“所谓攘外还须安内,甘陕一日不平,就一日威胁山西、河南,一旦流民涌入山西、河南,那大明心腹之地必然糜烂,到时朝廷再想平叛就不是用几万兵,几十万两银子可以做到的了。”
刘鸿训也是连忙说道:“陛下,次辅所言不虚,朝廷如今应当把精力对准甘陕,只有平了甘陕之乱,朝廷才能腾出手来集中全力对付辽东,否则朝廷就是两线开战,很容易两线糜烂啊。”
孙承宗,刘鸿训都不支持朱由检如今对辽东动手,朱由检很是不开心。
但朱由检又不得不承认,孙承宗和刘鸿训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照二位阁老所言,如今朝廷应当应对西北而不是东北了?”
“那如何平叛西北,二位阁老可有建言啊?”
刘鸿训愣了下,干巴巴的说道:“臣以为,西北流寇大势已成,如今之计,当集结朝廷大军,徐徐图之。”
孙承宗知道的比刘鸿训多一些,哪怕是只看战报,孙承宗都能通过自己几十年戎马生涯和镇守边关的经历推测出来很多东西。
因此孙承宗敏锐的察觉到,看起来单纯的百姓造反起义背后,必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持,否则这些造反的百姓不可能这么快席卷整个甘陕,更不可能有如今这般无可阻挡的气势。
说到底,一群大字不识几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他们懂什么战略大局懂什么排兵布阵?
可如今这些农夫竟然把甘陕地方治理的不赖,还能训练出大批精锐乃至和朝廷的精英以及边军展开正面的军阵对决,这特么是农民起义军能办得到的?!
如今天下那股势力能有这样的力量,孙承宗一想就明白。
孙承宗能想明白的事,钱谦益自然也想得明白,他甚至看的更长远一点。
因此钱谦益是一句话不说,反正朱由检都打算让他出阁了,他还说这些干嘛?
朱由检从刘鸿训那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就再次看向孙承宗,他非常希望孙承宗能用他丰富的边关经验给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可孙承宗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单纯的对付起义军并没有什么用,起义军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才是最关键的,显然,这还是大同党和朝廷的矛盾。
朱由检见这些内阁重臣给不出一个答复来,烦躁的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到了夜晚,朱由检还在武英殿批复着各地的折子,周皇后见自家男人这么辛苦勤劳,于是亲自送来了莲子羹。
毕竟朱由检这段时间着实有些上火,嘴里都生疮了。
见是自家皇后来了,朱由检也是叹了口气。
虽说自家周皇后和自己意见很多时候不合,但无疑周皇后是个合格的贤内助,其见识多,识大体,懂得如何帮助自己,朱由检和他哥朱由校一样,也是个不怎么沉迷女色的,有一个皇后就够了,后宫很少有妃嫔。
“陛下,何事这么烦恼?”周皇后给朱由检按揉着脑袋,有些不解。
朱由检长叹口气:“朕在烦恼辽东。”
“辽东,张师傅?可如今不是西北出现了问题吗?”周皇后问道。
朱由检冷哼一声,烦躁的说道:“那些阁老不说,但朕心里也清楚。一群百姓农夫,说破大天去能有多少实力?这才多久竟然席卷甘陕乃至窥探山西、河南!若说他们背后没有人助力,谁会信?”
“更别提这些农夫组织的乌合之众竟然能抗衡朝廷精锐,甚至战而胜之,哪怕是有人多的缘故,可什么时候乌合之众人多就有用了?”
“三万边军,最关键的时候反戈相向,这背后难道没有主谋?”
“这必然是张好古此獠在给朕下绊子,他就是要看着朕失败,好嘲讽朕的崇祯朝不如天启朝!朕知道,一定是他!”
“这个活曹***着朕给他王爵,赐他九锡,封他太尉,让他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
说着,朱由检的神情已经扭曲起来:“朕势要覆灭此獠!”
周皇后则是有些担忧:“可是,内阁阁老们不是不支持对辽东作战吗?”
朱由检说道:“内阁的意思,朕也懂,朝廷两线作战固然是大忌,但一旦朝廷对辽东开战,辽东还有力量支持甘陕吗?到时候西北问题朝廷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还可以腾出手来应对辽东!”
“这些阁老一个个沉稳为主,但真正懂军事的有几个?他们真当朕不知兵吗?”
“那陛下的意思,还是要对张师傅开战了?”周皇后还是带着忧虑,她并非对朝廷大事一无所知,她很清楚,如果朝廷真的和辽东撕破脸,后果会多么可怕,那绝对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朱由检此时已经是心意已定,他缓缓说道:“朕想清楚了,想要对付那活曹操,必然要从其心腹下手,唯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弱点!”
“朕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充满自信的朱由检,周皇后沉默了。
谁是张好古的心腹?
谁又是熟悉张好古的那个人?
也许朝廷诸公能给出很多答桉,例如张瑞图,例如卢象升,例如被称为张好古亲传的黄宗羲、顾炎武...
但还有一个人,在张好古微末时就给了张好古巨大的帮助,堪称张好古起势第一助力,那个人就是天启朝的内宫大总管,司礼监禀笔兼掌印,东厂厂督,天启帝朱由校的大伴魏忠贤!
当年朱由检故意留下了魏忠贤,依旧对其委以重任,还让他当着内宫总管和司礼监的差事,东厂的担子也让他担着。
这些年来,朱由检陆陆续续的将魏忠贤的羽翼手下给撤的撤,调的调,司礼监掌印也换成了他的心腹王承恩,东厂的差事也被他给分化,就连锦衣卫和厂卫也被他不断打压,可以说魏忠贤的力量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更何况这些年魏忠贤为了表忠心没少给朱由检当黑手套,对付地方不听话的官吏士绅,打击朝廷里那些看不顺眼的人,魏忠贤都表现的像条忠犬一样嗷嗷叫着往上冲。
可以说这两年魏忠贤还是那么不遭人待见,尤其是大同党都撤到辽东了,他这个大同党的前核心还在朝廷里这么上蹿下跳,心里丝毫没有一点数,更是严重影响了东林党的正人君子们捞钱和置办地产。
如今朱由检要对张好古下手了,魏忠贤自然也没什么用了。
虽然这两年魏忠贤的确做了不少事,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魏忠贤如今剩下的作用就一个了,那就是给朱由检背锅,然后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很快,朱由检就下旨,声称魏忠贤蒙蔽圣听,为祸天下,排除异己,擅权干政等等十大罪状,并痛心疾首的表示自己曾经念在魏忠贤在大内服侍多年,又是兄长亲信的缘故依旧对其委以重任,不计前嫌,可没想到魏忠贤丝毫不知收敛,肆意欺压百官,作恶多端。
甚至就连地方百姓造反,天下经济动荡,地方动乱,西北起义,边军闹饷等诸多问题,也都被朱由检一股脑的按在了魏忠贤头上!
都是他,全是他欺上瞒下,蒙蔽了我们的崇祯皇帝!
都是他,是他贪污军饷,掩盖边关将士的真实情况这才让边关不稳!
都是他,是他肆意为祸,欺压百官,这才让朝廷乌烟瘴气,正人君子们无法安心治理国家。
都是他,是他大肆收取贿赂,编造各种苛捐杂税,这才让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困难!
全是他干的,和崇祯皇帝,和我们东林党的正人君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一重重罪状之下,在曾经新党核心的身份以及阉党身份加持之下,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替魏忠贤说话,魏忠贤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大汉将军拿下,随后被他东厂的厂卫给关进了大牢里。
紧接着,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宣判了魏忠贤的死刑。
大牢里,魏忠贤被关进了一间阴冷潮湿满是跳蚤根本看不见一点阳光的牢房内,而狱卒们对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厂督也是毫不客气,打骂是一个都没少,好生让魏忠贤品尝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什么叫做狱卒之贵。
可天地良心,魏忠贤这些年真的没干什么事啊,甚至天启三年开始,魏忠贤就从良了,他能干些什么啊,他只是一个宦官啊。
但皇帝说魏忠贤有问题,那魏忠贤一定有问题,眼下不说实话必然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要蒙混过关!
于是狱卒们对魏忠贤进行了殴打,拷问。
鞭子,夹棍,烙铁等是轮番上阵,把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的魏忠贤给折腾的近乎奄奄一息。
终于,魏忠贤撑不住了,他不知道朱由检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但他真的受不住了,他恳求狱卒们开口,告诉他到底该说些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代替魏忠贤掌握司礼监的王承恩出现了:“魏公公,许久不见了。”
魏忠贤勉强抬起头看着王承恩,哭着问道:“王公公,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啊,老奴真的冤枉啊。”
王承恩却说道:“魏公公,你若真的对陛下忠心耿耿,为何要加入大同社?”
“更何况魏公公,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真的冤枉吗?”
“真以为陛下不知道潜邸时是谁一直派人监视着陛下,真以为陛下不知道又是谁不断给先帝上谗言?”
“魏公公,你是个明白人,知道陛下想要什么,该招的就招了,还能落一个好下场,否则...哼哼!”
听着王承恩的话,魏忠贤是泪水不断的往下流,他算是看明白了,朱由检就是个刻薄寡恩的皇帝,和先帝爷比起来差的远了!
不仅仅刻薄寡恩,还过河拆桥,简直冷漠无情到了极点!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忠贤为了活命也只好对不起张好古了。
这不能怪自己,实在是朱由检下手太狠了,自己也是为了活命,加上张好古和自己也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他应该能体谅自己吧?
一边给自己下意识的开脱着寻求心理的解脱,一边魏忠贤缓缓开了口:“老奴,老奴知道一些天启二年的科举情况。”
“张好古,张好古当年科举舞弊!他是弄虚作假得来的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