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拓跋菩萨vs麒麟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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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徐北枳面容之中,流露出几分凄凉。

    低头望向他眼前空无一物的桌面道:

    “只是没想到,死结,以死结,死的却是老人家。

    之前,爷爷还说,就算见了你,谁生谁死,尚在五五之间。”

    徐千秋低头喝了第二杯酒。

    徐北枳抿起嘴唇,注视着慢饮浊酒的徐千秋,开门见山问道:

    “你将北凉军权交由陈芝豹,又当如何?”

    徐千秋瞥了他一眼,拿了一只空杯,倒了一杯酒,缓缓推到他桌前。

    徐北枳摇了摇头,不举杯,神情顿了一顿,竟隐约有哭腔,自言自语:

    “对,我不喝酒,故而不知酒中滋味。”

    徐千秋这才说道:“我那瘸腿老爹曾说过,北凉势力,天下人所知所闻,不过冰山一角罢了,这份家当,陈芝豹担不起。

    当初,北凉踏平春秋六国,徐骁被封北凉王时,陈芝豹本可以去南疆自立门户。

    带着北凉近八万嫡系兵马,赶赴南方,裂土分疆,成为离阳第二位异姓王。

    但,他当时拒绝了赵家天子。

    如今,便怨不得他这个早已给过机会的义父吝啬。

    在北凉,家有家规,要大于国有国法。”

    徐北枳默然沉思。

    许久后,他默念道:“气从断处生。”

    读书人,就是文绉绉的,莫名其妙。

    好在,徐千秋亦是读书人。

    故而,能明白他此言话中之意:

    徐骁这位义父死后,便是陈芝豹叛乱之时。

    徐千秋略过这个话题。

    杀不杀陈芝豹,为北凉王府家事,何需与他人议论。

    何况,世人只愚昧而知,兵仙陈芝豹不该屈居于北凉之地,可谁人又知晓,北凉在陈芝豹这个孤儿心中,意味着什么?

    守护北凉,便是白衣兵仙这辈子唯一的坚持。

    只可惜,世人不知陈芝豹。

    徐千秋换了个闲适写意的话题,笑问道:

    “能否告知,那稚年道童是何身份?”

    徐北枳看了一眼手指旋转空酒杯的徐千秋,坦诚而生疏,说道:

    “我也不知其中玄机。只知道,十年前道童来到徐家,十年后,仍是稚童模样。”

    徐千秋啧啧道:“岂不是应了那个玄之又玄的说法?”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两个字:

    “长生。”

    这个说法脱口而出后,两人神色各异。

    徐千秋眉宇之间,藏有一丝戾气,及杀意。

    他绝不许这世间,有长生之人。

    徐北枳,则充满一探究竟的好奇意味。

    徐北枳自幼跟随爷爷,浸染公门修行,本就是长袖善舞的玲珑人,擅于察言观色。

    见徐千秋露出的蛛丝马迹,留了心,却并未问询。

    不曾想,徐千秋却主动说道:

    “待我一统天下,腾出手来,这世间所有的长生者,皆要血洗一遍。

    我不许这世间,存在长生者。

    若有,杀无赦!”

    徐北枳没接这个话头。

    徐千秋起身道:“马上便要进入金蟾州地界,以你爷爷的渗透力,在那儿通行,便不如在宝瓶州轻松了,早些歇息吧。”

    徐北枳欲言又止,直到徐千秋转身,都未出声。

    直到徐千秋走出几步,他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嗓音沙哑道:

    “你取走我爷爷的头颅,返回北凉,才算不负此行。”

    闻言,徐千秋停下脚步。

    转身望向这名读书人。

    徐北枳双手死死握拳,摆放在腿上,低头不去看徐千秋,说道:

    “我也知道,爷爷是助你涨军中威望。

    毕竟,割走堂堂昔李北院大王,身兼当朝宰相的头颅,比带兵灭十万北莽大军,还要难得。

    可他是我爷爷,我只想看一眼,就一眼!

    还望王爷准予!”

    说罢,躬身执礼。

    略带哭腔。

    凝视他许久,徐千秋问道:

    “徐北枳,你不恨我?”

    男子凄然笑道:“我怎敢恨你,是要让我爷爷死不瞑目吗?”

    徐千秋哦了一声,转身便走,轻轻留下一句:

    “想见你爷爷,很难。

    他已被天下第一楼接走,安度晚年,从此世间再无此人。

    那颗头颅,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我葬在了弱水河畔。”

    徐北枳愕然。

    夜深人静。

    在门口,用屁股把台阶都给捂热了的侍童,百无聊赖。

    忽地听闻动静后转头,一脸不敢置信。

    滴酒不沾的主人,举杯喝光了杯中酒,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仰头,提起剩有小半的酒壶,咕噜悉数倒入了腹中。

    不知为何,侍读此刻彷佛终于看到了,一位谋士,得遇明主时的状态。

    .

    .

    拓跋菩萨离开道观后,前往极北冰原。

    渡过黄河之前,一路上,毫无风波。

    临近黄河上游,也没任何骇人举动。

    而且,还主动给艄公付过了银钱。

    乘筏过河,他如同一尊泥菩萨,

    毫无脾气可言。

    与王仙芝出行的排场,可谓天差地别。

    王仙芝离开武帝城,离阳王朝派遣上万千铁骑盯梢。

    反观拓跋菩萨,则让女帝极为放心,与信任。

    北莽皆知,拓跋菩萨不信佛道。

    但,相对而言,这位草原军神,却更亲近佛宗,而远离道门。

    与国师麒麟真人,同朝辅左女帝陛下,但,二十年来,两人竟一次都不曾碰面。

    双方之间,更像是死敌。

    离阳王朝,藩王不得见藩王。

    大概便是此意。

    这一日,拓跋菩萨云澹风轻,走下皮筏。

    双脚刚踏及渡口地面,黄河水面,便出现了一阵剧烈翻滚。

    河底似龙作祟。

    艄公系紧筏子后,也跳上岸,赶紧逃离此地。

    空旷处,不苟言笑的拓跋菩萨,瞧见一名老道人。

    手持一柄麈尾,须发如雪。

    道袍无风自飘摇,真是飘然欲仙。

    可谓举世罕见的仙风道骨。

    拓跋菩萨语气平澹道:

    “国师可知,挡我者死?”

    麒麟真人挥动拂尘,洒然笑道:

    “我是国师,国师不是我。

    死不死,贫道都无妨。”

    拓跋菩萨一脸厌恶道:“装神弄鬼!”

    下一刻,似有雷在拓跋菩萨全身炸开,身躯瞬间高达九尺。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拓跋菩萨过河,神佛难挡。

    北莽王庭之中,两位如日中天的大人物,今日一战,不可避免。

    军神战国师。

    只可惜了,此地并无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