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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完药,众人就在旁边守着产妇。
而这袋药也没有让大家失望,十分钟后,产妇面色回转,精神重振,监护仪上的所有数字开始变为绿色。
活了,恢复了。
看了杜衡治疗全过程的众人,眼中除了不可思议,还有着点点星光。
一根输液针,三味中药煎成的汤药,让一个油尽灯枯、濒临死亡的女人,就这么轻易的被救回来。
这让他们这些忙碌了大半夜,却只能勉力维系病人生命的人,羞愧中又带有了一丝不可察的敬佩。
眼看产妇已经恢复,杜衡也是微微放松,但随即心头再一次被怒火占满,今天这事情,必须要给个说法。
摸了一下嘴角上已经开始蔓延的水泡,杜衡对着姜凤交代了两句,便转身离开。
天亮前的时刻,是每天最黑暗的时候,原本点点明亮的星光,好似一个个的变成了害羞的小姑娘,悄悄的带上了面纱,变的朦朦胧胧。
就连整夜都在播撒柔和清淡光芒的月姑娘,此时也已经失去了踪影,找了一个无人能见的小角落,悄悄的躲了进去。
可是在市妇幼的门口,大红色的秋裤在灯光的照射下,却又显得格外的刺眼、醒目。
老头手拿强光大手电,身上虽然披着又厚又大的棉衣,但是整个人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尤其是只穿着秋裤的两条腿,更是哆嗦的厉害。
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因为害怕,即便自己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无助和害怕,但是老头也不敢挪动一步。他的眼睛不停的转动,一会在挡住大门口的车上,一会又在亮着灯的办公楼上。
他不敢走,更不敢动。
因为院长说了,让他站好。
因为院长的车,现在还停在医院的门口,车里的灯还亮着,意味着车子根本没熄火。
老头无助又可怜,他已经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外面的车辆多了起来,渣土车也在实行交通管制之前,做着最后的疯狂。
宽大的车身呼啸而过的时候,医院侧门口跑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似在跑,可是迈动的脚步,却连旁人走动的速度都没有,而且细看时,男人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嘴里更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喘气,再或许可能因为吸入的氧气不足,而昏迷晕倒。
可是谁也不曾看见,他有着坚毅的眼神,眼底还有着丝丝的紧张与慌乱。
他不敢松懈,不敢停留,他必须赶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迟一秒他都怕自己会失去现在的工作。
老头回头的瞬间,也看到了出现在大门口的男人,激动他有点想哭,“队长,我。。。。”
跑到门口的男人,一眼就认出了堵在门口的两辆车,再看看还没有开启的伸缩门,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手脚发软。
老头说了什么他没听见,此时他就觉得脑袋里,在不断传来嗡鸣声,干扰着外界的声音,干扰着脑袋的运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人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看着面前哆嗦的老头,他想说的话又硬生生的全部收了回去,只是说了一句,“把门打开。”
“院长让我站好。”老头可怜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
但也就是这么一句,让原本压下去火气的男人瞬间爆炸,龇牙瞪眼的指着老头吼道,“我还让你晚上看好门,不要睡觉呢,你怎么不听?
我还让你随时警醒,注意进出车辆呢,你怎么不听?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中年男人出离的愤怒,但是想到老头的岁数,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说出什么太恶毒的话。
“开门,快点。”愤怒的男人用这样两个字,结束了自己的低吼。
老头也是再次哆嗦一下,然后迈动两条打摆子的腿,走进了门口的值班室。
随着伸缩门缓缓拉开,中年男人拉开了杜衡的车门,发动车子停到了院子里的停车位上,随后又去转移另一辆车子。
忙完这一切,中年男人便等候在值班室。
天光全部放亮,进入到院子里的人多了,车也多了。
当男人看到一辆银灰色轿车的时,他终于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了下车的男人身边,“科长。”
下车的男人神色间带着一股恼怒,没有搭理凑上来的中年男人,可中年男人却亦步亦趋的跟着。
“别跟着了,让他收拾东西走人。”
“科长。。。。老刘家里的情况。。。”
“他家里穷就有理了,就能上班睡觉了?他岁数大就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他就是我爹,也不能这么干工作,今天必须走人。”男人恼怒的声音中,却是不可辩驳的强硬,“还有你,这个月的奖金别要了。“
中年男人想要辩驳一下,但是看着眼前科长那激恼的神态,他还是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其实他也明白,有了这个处罚,那么大概率,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看着已经离去的科长,中男人果断的回头,向着眼巴巴看着老头走了过去。
后勤科长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去,拎着包直接就往会议室跑。
刚刚推开门,他的身形就停顿了一下,动作立马变轻,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最后面的位置。
此时,整个会议室里,除了产科主任金娟,还有副院长卢广英不在,所有人都已到齐。
杜衡看看时间,对着旁边的邱平臻说到,“继续打电话,问问我们的金主任和卢院长到哪了?”
邱平臻点点头,立马拿起了手机,按照杜衡的指示,再次拨出了电话。
这边的电话刚刚拨出,寂静的会议室门口便响起了刺耳的铃声,不过也只是响了两声,就戛然而止,随后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杜衡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讲述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冷眼扫视一圈之后,看着大家说到,“现在大家讨论一下,拿出一个处理意见来。”
沉默,寂静。
但是杜衡也不管,他闭着眼睛靠在了椅子上,谁也不知道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
这场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讨论金娟和她科室两位副主任的失职,只需要院委会的几人讨论出结果便可。
可凌晨的问题,不光是产科一家的问题。
金娟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给妇保科、妇科、内科等科室的主任都打过电话。
但最后的结果,只有高琴一个主任赶了过来。
这样的事情,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全凭杜衡这个当家人的态度。
如果当个小事,把主要责任人抓过来,批评教育一下,这事情也就了了。
要是上纲上线,那换岗丢工作,也不是不可能。
所有人都清楚其中的门道,但是看杜衡的态度,他们却有点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时间之间还真没有人感出这个头。
最后,还是邱平臻打破了这个沉默。而邱平臻的话,基本上也代表的杜衡的态度。
有人开头,那大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按照邱平臻话里的意思,一个个的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杜衡一直不说话,他只是认真的听,听到后来,他甚至想笑。
前几次开会,都是在具体工作上转悠,明显的东西看不出来。但是今天涉及到具体利益的时候,会议室这十来个人,可真正的变成了群魔乱舞,好不热闹。
讨论近一个小时,什么结果都没有讨论出来,反而被掏出的问题却是越来越多,就在大家都觉得需要杜衡做最后决定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
中医科唯二的女医生小心的走进来,忐忑的看了一圈众人之后,用最快的语速说到,“院长,来了个病人,指名要见你。”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女医生的话,而是对着在座的众人说到,“各位,我去看个病人。中午的时候,你们拿出一个处理意见,我会按照你们的处理意见,上报卫建委和市局。”
说完,杜衡起身离座,带着女医生一起离开。
而杜衡刚走,会议室再次炸锅。
邱平臻给了他们提示,也想到了杜衡肯定要严肃处理这件事情,但是没想到杜衡要做的这么彻底。
这一下,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反而更加旺盛,这是机会啊。
可是,金娟、卢广英、还有妇保科的主任,却是慌了神。
慌不慌神的杜衡可不管,他现在就等他们自己拿出个处理方案,他要是满意,刚才的话就只是说说;要是不满意,他不介意跑一趟这两家单位。
“病人什么情况?”出门的杜衡便问起了女医生。
女医生恍惚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回到杜衡的问题,“是个女的,带着帽子和墨镜,那墨镜大的快把整张脸都包住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有钱。”
杜衡也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病?”
女医生摇摇头,“没说,进到诊室就说找您,说是朋友介绍来的。”
朋友?
杜衡有点迷。
最近没人给自己说过要推荐病人啊。
到了诊室,另一位男医生再给其他人看病,而那位女医生说的女病人,就站在诊室的角落。
大檐帽、蛤蟆镜,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姑娘,派头十足。
“你好,请坐。”
杜衡坐到了男医生的对面,指着自己桌子边的凳子说了一句。
可是女人却并没有挪动脚步,环顾诊室的一圈之后,对着杜衡说到,“杜医生,能找个清净一点的诊室吗?”
杜衡摆放脉枕的动作僵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女人说到,“不好意思,我们诊室比较紧张。”
女人伸手扶了一下蛤蟆镜,“我是亲亲的朋友。”
杜衡古怪的看着女人。
别说你是亲亲的朋友,你就是我我的朋友也不行啊。
再说了亲亲是谁啊?
“真不好意思,我们条件有限。”
“栗沁,沁沁,我是她介绍来的。”
栗沁?
杜衡看着眼前的女人,便知道来的是谁了。
惊讶的同时,他也很想说一句,沁,那是四声,不是一声。
“哦,我知道了,怎么称呼?”
“我姓冯。”
“冯女士你好。”杜衡把刚放好的脉枕收了回去,“冯女士今天来的目的是?”
“我的要求相比沁沁已经告诉杜医生了,我想问问杜医生,你有把握吗?”
杜衡笑了,“不知道。”
“不知道?”
“对啊,我都没有给你检查,我也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我肯定不知道啊。”
“那。。。。。”女人再次环视了一圈诊室。
杜衡想了一下,给栗沁个面子,便带着女人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女人也终于卸下了帽子和墨镜,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杜衡看着面熟,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那位发型多变的冯苏,冯大明星。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宫颈癌了,纯属做发型太多累的。
不过这些也就是心里默默的过了一遍,自己还是很敬业的帮着冯苏看了片子,又给做了检查。
“冯女士,你呢发现的早,情况不是很严重,只是这个肿瘤的位置实在太。。。而且你这宫腔的粘连也太严重了。
这让你的手术治愈的成功率很高,不过生育能力应该就没办法保证了。”
杜衡检查完,便给出了自己的检查结果。
冯苏略有紧张的看着杜衡,“那杜医生你这行吗?”
“按照之前其他病例的参照,应该是可行的。但是我要说清楚的是,在整个的治疗过程中,时间差不多是三个星期,你要完全的按照我的方案进行。包括饮食、作息等。”
冯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杜医生,你这边不需要动手术,只是喝中药的保守治疗,你能不能给我把药取了,我自己回去喝?”
“冯女士,你可能对中医治疗你这个问题不是太了解,我现在给你详细的说说。”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对于这样想当然的想法,他必须好好的解释清楚。万一到时候自己开完药,人家拿着药方跑了,那可就成了大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