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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这样,也应该不是你可以任意吸纳阴元的理由。”我感受着周遭浓郁的阴气,淡淡说道:“就像天界的神袛,除非属性特殊,否则也不能够任意吸纳阳元。”
“任意吸纳?”西王母哈哈大笑道:“天地间的阴阳二气的确是不可以肆意取用的,要知道即便是纯阴或纯阳体质的修者,其体内也不是毫无阳气的,只是相对而言要少于阴气而已。阴与阳无论在什么地方,都需要维持一个特殊的平衡,缺一不可。可倘若大量吸取,就相当于打破了那个平衡,也是万万不可取的。”
西王母的一番话更深一步令我了解了天地间的本源力量,可是却并没有完全解决掉我的疑惑,比如说,为什么她自己就可以几乎在丧心病狂的吞噬,为什么我也能够毫无障碍的汲取,还有天照大神,不也是利用纯阳之力来化为己用的吗?
“还不明白?”西王母投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有的修者体质或者资质上乘,故可以摄取的更多一些,外人看起来或许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只因未曾到达他们自己的那个临界点罢了。”
原来如此,那是不是说,我自己的这种能力只是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呢?无情也并非是易水寒当日深邃眼光中的怪物,能汲取的更多是尚未超越身体的负荷而已,并不是真的可以无休止的随意取用。
“当然,像这种体质或资质的人,在天地间也是少之又少的。老身之所以能够毫不费力的吸纳,乃是因为曾经耗费掉了大量的阴气,如今只是将之补充回来罢了。倒是你这女娃娃,”西王母带有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仅凭你体内的微末修为,居然能从老身手中抢夺大量阴元,竟然还没有受到反噬,这背后的缘故似乎很值得玩味。”
我本来还想要进一步将自己体质的情况全盘托出,不知怎的,见到她射在我身上阴森森的目光,在毛骨悚然之余我也心生警戒。
不管这西王母眼下属于哪一界的修者,她到底是在第一次神魔大战时期帮助过黄帝的女神,若然从我这里探知到魔君蚩尤的消息,恐怕会给易水寒带来不少麻烦。
西王母当然不是穷凶极恶的神袛,但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蚩尤更不是罪恶滔天的魔君。
曾经听到过一句话: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但并不能证明我们就可以和平共处。
在这个世间,像神族与魔族这种绝对对立的关系有太多太多,已经很难用谁好谁坏孰对孰错来衡量,或许大家都没错,只是各自坚守自己的观点罢了。
所以被叫做神界或魔界的地方,只是一个名称上的区别,根本不存在正邪之分。地域没有善恶,只有存在于地域内的生灵才会分善恶。而可笑的是,这世间的大多数,都仅凭一个称谓来判断是非对错。
而眼前这个主观执拗的西王母,明显就是个只凭自己认知来行走世界的修者,很有些千年老顽固的意味。就像她认定人族是天地的祸端,认定女娲忤逆不孝一样。想必被她认定的事情,是很难转变过来的吧。
“你之前不是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吗?”我将满腔对于自身的疑惑强压下去,故作洒脱的说道:“或许我就是你说的那种体质特殊的人吧,我也遇到过类似的修者,正如你所言,根据各人体质,只要不破坏阴阳平衡,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情况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呢?”西王母依然不肯抽离胶着在我身上的视线,一脸欲言又止的困惑。
其实她的困惑又岂会有我的困惑大呢?这些日子始终徘徊在心头的身体问题,因为深切的知道想亦无用,所以才一再的不去无意义深想。但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不是说不去想就可以解决掉的。
正在各怀心腹事,相对两无言的时候,结界内突然犹如要崩塌了一般强烈的震动起来。饶是我身手矫捷也打了个踉跄才站稳脚步,只见西王母面露喜色,顾不得再探究我,手指并拢如刀向着她方才趟过的血红棺材劈去。
那棺材并没有我像我想象中的四分五裂,而是涌动出大量的鲜血迅速溢满了整口棺材,并流淌了出来蔓延在漆黑的石台上。
我厌恶的看着脚下被沾染上血腥滋味的鞋子,其实本可以召唤出星辰石载我升至高空,但出于灵魂深处的一种想要挑战自我恐惧根源的想法,我站在祭台上任凭鞋子被血色浸湿,再浸湿。
无情仍然是倔强的,明知道血色已成为永生的梦魇,却在来临的时刻不肯躲避。空气中的腥味愈发浓烈起来,无处不在的纠缠着我的各个感官。哪怕之前就已断绝了口鼻呼吸,那噩梦般的味道仿佛无孔不入似的弥漫在我灵魂深处,血脉深处。
试问一个断绝了口鼻呼吸和关闭了味觉、嗅觉、触觉三官的人,真的还能够感受到那股子如影随形的味道吗?看到鲜血就会提醒我它的滋味,这已然不仅仅是感官的体验,而是心魔在作祟,是个魔咒。
阵阵令人烦心的呕吐感在胃里面上下翻腾,原来有一种味道,与味觉无关,却缠绵不散缱绻终生。我强忍着口腔里泛出的血腥滋味,忍得鼻腔酸痛,忍得眼睛火辣辣的。
自上次在七星灯大阵内面对血石棺材里的血海后,是第二次再度见到血的海洋。所幸这一次没有幻觉,也没有失心疯的预兆,有的只是浓烈至极的味道。
我没有吐,不断吞咽的喉咙抑制着身体的本能欲望,紧紧咬住的牙关在做着双重的保险。仿佛吐了就是软弱就算认输了似的,无情骨子里属于骄傲的那部分神经苦苦的支撑着面无表情的我屹立于血海内。
天地间没有什么不可战胜,只要你有决心,只要你够勇敢。
如果我连这个小小的困难都闯不过的话,凭什么信念来问鼎至尊强者呢?现在的无情,是那么的渴望变强,不是为了去天界亦或是更高一层的天外天,乃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为了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我不能输,不能退缩,绝不能。
西王母却丝毫不受影响,血水在距离她脚边半尺的地方就绕了过去,她手指向着血红色棺材一点,射出道柔和的光线,从翻涌的血花内升上来两个身披大红色喜服相对而立的身影,正是我在寻觅的那对僵尸新人。
随着结界的震荡,内里的阴气也逐渐在减少,我感觉得到,这种锐减不是出自于西王母的疯狂吞噬,而是整个血月结界的问题。随之而来的,是血红色的天空也在进一步变淡,呈现出一种微红的淡粉色。
西王母径直走到僵尸新人身旁,毫不理睬对面的僵尸新郎,而是紧紧的握住僵尸新娘的手。奇怪的是,那血水可以轻易打湿我的鞋子,僵尸新人现身后的衣衫却是干燥的,竟未沾染上一丝血迹。
更为奇怪的是,僵尸新娘与西王母之间好像建立有某种联系,我仔细观察下方知,西王母吞噬掉的阴元有一大半被她吸纳了体内,还有一小半分给了僵尸新娘。
虽然依旧搞不清状况,但我知道她们的行为绝对不会有利于人间界,尤其是僵尸新娘,她是本属于凡界的死物,一旦成为了尸魔,拥有了自我的意识,很难想象会做出什么措不及防的事情。
有一个词语叫做防微杜渐,还有一个词语叫做居安思危,想到此无情剑挽了个剑花,我毫不犹豫的向着西王母与僵尸新娘交握的手上劈出一道剑芒。西王母是何等人物,虽是背对着我,灵活的豹尾则率先一个拨挡,将剑芒搅得稀烂。
西王母霍然转身,面色狰狞的朝我怒喝道:“女娃娃,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偷袭老身。”
我仗剑而立,冷笑道:“西王母,我敬你是前辈高人一直恭敬有加。可是这具僵尸,我却不能眼看着在我人间界成为尸魔。”
“数千年来,还没有哪个凡界修者在得知老身大名后仍然敢动手的,你是第一个。”西王母呲着口中亮光闪闪的獠牙,毒蛇般的眼神狠狠的盯住我,“你这娃娃快快报上名来,老身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无情。”我一旦决定要动手,就绝不拖泥带水,挺剑直刺过去。偷袭?那又怎样。我的世界早已没有了江湖,所谓的江湖规矩更是狗屁不如。谁见过一个嗜血的杀手会讲过江湖规矩的呢?能制对方于死地,无论什么方法,都是值得称道的好方法。
西王母显然被我前后判若两人的作风搞得有些发蒙,急忙甩动起豹尾来抵挡。哪知我的主要目标并非她本人,而是与她手掌相接的僵尸新娘。
大开大阖无情剑只是诱惑她转移精力的虚招,而蕴含有我体内调动出来的阳元之气的玲珑小剑才是实招,疾奔着僵尸新娘的头顶百会穴悄然而去。
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小剑刺在肉体上竟发出了有如山崩地裂般的响动,紧接着僵尸新娘全身涌动着的极致阴气叫嚣着自百会穴发散了出来,那死物已然有了知觉,口中发出凄厉的野兽般的嘶吼。
“好你个无情!”西王母大惊,一个神龙摆尾荡开我的无情剑,手掌一翻将插在僵尸新娘头顶的玲珑小剑拔下,随后手掌对着百会穴补救似的重新输送阴元。
我岂能让她得逞,星辰石当做暗器,接二连三的往西王母身上招呼。无情本来并不擅长暗器之道,也不曾悉心研究过,但对于距离的丈量以及投掷的准头尚算深谙,星辰石又含有些许星辰之力,尽数轰击在西王母的穴位上,就算是神袛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自己也有些意外,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西王母竟会为了具僵尸躲都不躲的站在那里任我轰击,这具僵尸与她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