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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将石门推开尺余的缝隙,但觉一股罡风扑面而来,凌厉至极,小鹤鹤毫无防备,差点自我肩头跌落。
小家伙觉得很没面子,跳落地上,一抖尾巴,平地带起了好大的风暴,与石门后的罡风互顶了起来。我连忙按捺住它的后尾,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若是有本事,大可以将这刀割般的烈风收为己用,这般斗法不过是匹夫之勇。”
守鹤搔了搔小脑袋,大乐道:“还是姐姐聪明,鹤鹤怎就没想到这点。”
我把石门推至大开,强大的罡风劲气席卷过来,鹤鹤这次有了经验,神色凝重的站立于我身侧,口中念念有词,而身后的尾巴则随着咒语的节奏来回摇曳。
我不肯退缩,陪着鹤鹤一人一兽顶风立于门前,心中默运玄功来抵抗这若刮骨般凛冽的疾风,脚下发力牢牢的钉在地上,不至被这狂风吹翻了身形。
守鹤直到此时才被激发出身体中的巨大潜能,它摇摆着尾巴将风暴螺旋着凝聚到我们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都身处于涡眼当中。这种针扎刀削似的痛苦非是一般常人所能抵抗得了的,若不是我提前运起玄功,护住全身犹如穿上了一层无形的保护罩,只怕此时衣服头发皆已被割得一丝不剩。
但是这次的经历也可算是一种莫大的福缘,全身的灼痛若针灸刺穴,均匀的遍布于周身穴位之上,我刚刚在沙海中吸纳的灵气,吃掉的蕴含无尽灵力的怪蛇蛇肉,仿佛都在等待着这一番通透的洗礼。处于风暴之内,我早已断绝了后天的自然呼吸法,如孕育于娘胎内的婴儿般转为先天呼吸,打开全身的毛孔以汲取风中的能量。
这是一个真实的脱胎换骨的过程,我不知道似我这种凡人,偶遇到百世难求的机缘,究竟会将身体攀升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也没有空细想其中的奥妙玄机。但是我深切的知道,自此之后,我将会看到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许多曾经修炼上的壁垒都会被一一打破。
守鹤怪叫一声,猛然间双眼精光暴涨,尾巴上的绿色纹身也迸发出堪比日月的光芒,只听得耳边呼啸连连,顷刻间周身环绕的风暴已被那些纹身吸纳殆尽。我意犹未尽的吐出一口浊气,自觉身轻如燕,体内涌动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我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守鹤,小家伙浑身宝光浮动,得到的好处显然是最大的。而那股强大而深厚的罡风更会成为它今后对敌时的又一绝杀武器。
“走吧。”我望向石门之后那黑洞洞幽径,招呼鹤鹤上路。
小鹤鹤虽然刚刚获得了巨大的能力,但胆小的毛病依然还在,它出于灵兽天生的灵觉,也察觉到这扇门后隐藏着不明的危险,故不肯就此举步,又窜至我肩头,转动着溜圆的小眼睛,鬼精灵的说道:“鹤鹤累了,姐姐抱抱。”
我微微一笑,也不点破,拍拍它的大头,迈步向内走去,不知什么缘故,身后的石门又自动闭合上了。
门后原来是一道石阶,我小心翼翼的顺着台阶蜿蜒而下,不由得想起来昔日埋剑山庄中的机关密道。还好不是很长,不久便踩到了实地,我一往无前的继续深入,感觉此刻反倒比之方才立于石门之外是更加心安。
对于危险的恐惧往往就是这样的,其实最波动的仅仅是到来前对未知事件的恐慌情绪,要是真的身临其中了,倒是踏实了下来,又恢复了原有的沉着冷静。
这个空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景象,有的只是一样,安静。超乎想象的安静,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噪杂的世界,就算再静寂的环境,其实也是耳朵在说谎而已,因为世界是活的,只要是活的,就一定会有响动,你听不到不代表没有。而现在这个空间,饶是我功力提升以后格外的耳聪目明也听不到半点声息,我知道,也感受得到,不是因为我听不到,而是这里是个死境,没有半点生机。
更奇怪的是,这里竟是个密闭的空间,没有一丝空气的流动,守鹤乃是妖兽之躯,自然没有这方面的障碍,但凡人若不呼吸,岂非会被憋死。好在这些日子的历练,我早已超越了凭借自然呼吸法为生的能力,外气虽被竭止,内气却循环不息,这才得能在这个死寂的空间里浑若无事。
当没有任何声息的时候,唯一可以证明听觉没有出问题的,是我与鹤鹤此起彼伏的心跳。这本来在任何种空间内都是不能够听得见的,由此更加证明了有关死域的猜想。而这份静寂,比之什么异况险情都要诡异、难熬得多。
守鹤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它煽动着小鼻子,流露出焦躁的情绪,我安慰的拍拍它,自肩头取下抱入怀中。这地方确实很邪门,常人若只是待在其中,时间长了定会发疯。
我将鹤鹤抱在离我心脏最近的位置,感觉到彼此的心跳逐渐融合为一拍,升腾出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我开始放缓脚步,跟随着心跳的节奏起腿落步,心境也渐渐安稳下来。
我感受着这空间里唯一的响动之源,也是来自于身体内部的生命之源,心神一片通明,竟发觉这个奇异的世界也并非如此可怕。
当我的步伐、心跳合而为一,心神进入到一个祥和奇妙的境界之时,又一阵心跳声传来,仿佛发自我心底,又像是来自于前方。我精神大振,虽心焦却依然延续着之前的步法,有序的奔着目标方向走去。
我按着这奇异的步法一路行走,脑海中灵光乍现,突然得悟出一路全新的功法,以步法配合心跳的节奏,心神合一,对敌时定能事半功倍。
还来不及抒发这份喜悦,我已经来在一尊神像面前,这是一位面容端庄,美丽绝伦的女子,额头正中央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弯月形印记,身披七彩羽衣,银灰色的长发垂髫,栩栩如生。更为诡异的是,那阵陌生的心跳声竟是来自于这神像体内。
“赫映姬?”我浑身大震,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再也保持不了平和的心态。
“不,她不是赫映姬姐姐。”守鹤自我怀中探头探脑,悄悄议论道。
我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见过真正的赫映姬?”
鹤鹤一脸茫然的说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都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但我保证这个女人肯定不是赫映姬,她身上没有我熟悉的味道。”
“模模糊糊的记得?”我心中疑云大起,守鹤再小孩子心性也不能迷糊到这种地步,定是有人在它身上动了手脚,使它丧失了一部分重要的记忆。“她不过是一尊神像,又怎会有生物的味道。”
鹤鹤眨眨眼,笃定的说道:“神像?她明明是有生命的,姐姐你是凡人,体会不到,鹤鹤感觉到她应该与我们属于同一种族。”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它,“你是说她也是妖兽?”
守鹤自我怀中挣脱下地,跑到神像近前一阵乱嗅,“她身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味道,鹤鹤说不好是什么,但她肯定具有一部分妖兽的属性,这是没错的。”
“她究竟是谁?”我喃喃自语道,感觉掉入了一个看不清的迷雾里。
“姐姐你看,她穿的是天之羽衣啊。”鹤鹤一声惊呼。
我急忙走到近前观看,那女子身披的七彩羽衣若彩虹状,七种颜色与这七彩塔楼的颜色一致,莫非其中有什么渊源不成?“鹤鹤你之前说,是月神当年得着了天之羽衣?”
“不错,月读命得到了天之羽衣,便登天归位,之后又被他大姐贬逐在夜之原,令其掌管暗之光,这羽衣如今怎会到了这里?”鹤鹤煞有介事的捧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次伸出左手手掌,轻轻的按在神像胸口心脏的位置,果然能感觉到内里心脉汩汩的震动。我缓缓闭上双眼,将紊乱的心神重归于平静,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也逐渐向神像的心跳靠拢。
当两个节拍相互重合,我又听见了那声叹息:“我要取而代之......”
我依旧闭着眼睛,也并未张口出声,在心底里问道:“你是谁?”
“神久夜。”
此名字一出,好似平地打了个闷雷,声动九天,天之羽衣无风自动,焕发出七彩夺目的光芒。我还想继续追问,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答,连带那心跳也停止了。
突然一股大力向我袭来,我不及抵挡便已被向后推开,我蹬蹬蹬倒退了数步,使了个“千斤坠”这才稳住身形。守鹤不明就里,急忙跑过来挡在我身前,对着神像高高的竖起尾巴,露出戒备的神色。
我定了定神,低下头问鹤鹤:“你可听到她说什么?”
守鹤摇头道:“鹤鹤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可听说过神久夜这个名字?”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神久夜?”守鹤清明的眼神又逐渐变为迷茫,“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究竟是在哪里呢?哎呀,鹤鹤的头好痛呀,痛死了!”
鹤鹤突然用前爪抱住头,痛苦的就地打滚,我大惊,急忙心疼的抱起它,将体内的气息轻轻注入它太阳穴中,助它缓解痛苦。
许久之后,小鹤鹤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可怜巴巴的说:“现在不疼了,刚刚简直痛死了。”
我掏出绢帕,爱怜的擦净它脸上的眼泪鼻涕,柔声道:“鹤鹤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守鹤不好意思的皱皱额头,赧然道:“人家太痛了嘛,许久没有这么痛了,鹤鹤还以为快要死掉了。”
我轻轻刮了下它的小鼻子,歉然道:“看到你这样痛苦,以后姐姐再也不追问你原来的事情了。”
“姐姐,鹤鹤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忍告诉它实情,只能诳以他语,“鹤鹤可能是太紧张了,来,我们再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出路。”
毕竟是小孩子,疼过了以后便也不放在心上,小鹤鹤又自我怀中挣扎着落地,嗅来嗅去满处寻找着出路。
我则继续来到神久夜近前,细看她的容颜,感觉她皮肤下面并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可是鹤鹤出于灵兽的直觉,还有我方才按上她胸口时所感受到的强烈的生命律动,都揭示着这是一尊生命体。但是这种非皮非革的质地,又哪里是人类或兽类应有的躯体。
难道是傀儡?我猛然间想到这个词,胸口如受雷轰,终于猜想到这神久夜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