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年试 下

Lee思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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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叶秋是个面容秀美的男子,秀美这个词用来形容男子未免太过女气,可是所有见过他的人脑海里首先浮出的便是这两个字。这副容貌若为女子定然是艳冠群芳,可放在男子脸上便稍显阴柔之感。

    但这个看似弱质芊芊的俊美男子所使出的功夫却毫不含糊,只见他一把金叶洒将开来,叶叶均是进手招数。初柔以飞蝗石、袖箭、铁莲子等各色暗器来抵挡,一时间满场若彩蝶飞舞,金银交纵煞是好看。

    初柔的暗器层出不穷,种类不下二十种,但最为神出鬼没的当属无影锥。此锥既名无影,当能伤人于无形,来去之间无声无影极难躲过。就连当年最擅长潜踪匿影的影之师兄也是丧于此锥之下。不过自影之之后初柔便没再发出过无影锥,哪怕是更难应付的对手,也均以其他暗器打发。

    风影之当年肯悉心教导初柔习武自然是有条件在先的,这个条件后来也成了初柔多年来噩梦的根源。所以当她变得足够强大以后首要的便是亲手结束影之的性命,这也本是人之常情,我只是不明白初柔何以堪不破此事而耿耿至今。

    影之之于初柔岂不正是楚爷之于梅儿,所差之处不过在于初柔是被迫的,而我是自愿的。楚爷从来都不会勉强女人,他那样的人总会有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哪里用得着勉强。所以,我一直都是自愿的。陪楚爷上床就像完成一次特殊的任务,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多讨厌做那种事也要陪楚爷,正如厌恶杀人却在不停的杀戮,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杀手对任务是没有选择的,更没有愿不愿意,为的只是雇主满意。我是杀手,我一直都记得。

    我虽然心下有些怨怼楚爷,却从来未想过要杀他。他一向待我很好,外人很难想象楚爷那种身份那种气场的男人,其实是个对待女人很温柔的男人。如果我仅仅是他沁梅轩的梅儿,我想我会爱上他。

    场内的比拼已经进入白炽化,苏叶秋看出此番较量对他不利,故弃掉暗器功夫,用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片金叶,当作匕首向着初柔招招进逼。初柔使开闪转腾挪的小巧功夫一径躲闪。

    初柔对拳脚功夫并非强项,无奈此一来被苏叶秋近身缠住,根本无暇发出暗器。这时场上又另有一番好看,挺拔俊秀的男子搭配婉转柔美的女子,插招换式之间似春风化雨,分花拂柳,若忽略掉其中蕴藏的杀机,实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苏叶秋突然使出一招“二龙抢珠”直奔初柔面门,初柔侧身相避,他趁着二人身子相错的时机不知在初柔耳畔说了句什么话,就只见初柔全身大震。叶秋得理不饶人,继续发动攻势,一招猛似一招,初柔抵挡之时已是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攻毫无还手之力。

    叶秋面露喜色又连使三招手掌搭上初柔肩膀,刚要施展内力,猛觉眼前银光一闪,由于二人距离过近躲闪业已不及,但苏叶秋毕竟为斋内前十的高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机立断左掌一推初柔肩头,借力平行向后飘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但听一声痛哼,当双方分开站定,只见叶秋双目之上各插了一根绣花针。也算他反应机敏,在生死关头迅速作出取舍,放弃了一双眸子来代替银针穿脑之祸。直到此时众人方知刚才初柔的频露败象乃是诱敌之计。

    初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着场下妩媚一笑,早有师兄师弟们欢呼着上前斟茶递水,竟无人再理会一旁的苏叶秋。苏叶秋伸手拔下眼上的银针,仰天狂笑,双目中留下两行血泪。

    初柔面有不忍之色,上前几步打算相搀,叶秋一把拂开她伸过来的手掌,一面摇头自语“错!错!错!”,一面跌跌撞撞奔入后场。

    斋内之人都知道,这苏叶秋算是废了,以他这种暗器行家若是没了招子根本寸步难行。暗器不比其他武功可以听风辨位,若见不到对手的身形来路,则不知该发往何处克敌。

    初柔得胜本在意料之中,遂我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只继续观看后面的比试,偶尔与司徒衍评论几句招式。像这种真枪实剑的比拼,小司徒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连呼过瘾。

    “姐,那个凌潇潇你早就该教训教训她了,让她在宅内霸道了那么久,可巧今天赶上了这个机会,算她倒霉。”司徒衍不以为意的道。

    我沉吟不语,心下想到的却是凌潇潇的胞姐凌素素。那凌素素当年比之凌潇潇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宅内一贯横行,往往皆因一言不合便伤人性命,并且出手狠辣残忍,被人奉为“女修罗”。这种人向来是我所不齿的,仗着身有高明武功就倚势横行,蛮不讲理,对付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

    “下一场,无情对决凌潇潇。”师父的嗓音骤然在台上响起。

    我走出人群徐徐进入比武场,凌潇潇见到我挤出一抹笑容道:“无情师姐有礼了,师姐先请。”

    我并不答话,持剑而立,脚下不丁不八,冷冷的盯着对面皮笑肉不笑的凌潇潇。

    她见我不予理睬,干笑了两声手中突然寒光一闪,“师姐不请那恕小妹无礼了。”

    凌潇潇自幼修习的也是剑术,她的剑法得自乃姐亲传,均以狠辣见长,只看她一上手便舞动银霞满天封住我全身要害不留一丝余地。

    我静待她攻来并不急于拔剑,只以无情剑鞘格挡。凌潇潇面露讶色想不到我居然会用剑鞘制敌,我不等她招数用老,右手嗤嗤嗤以剑鞘当作判官笔使,指点数下急戳她周身大穴。凌潇潇目中露出恐惧之色,回剑来拨,身子就势拔地而起打算扫出旋风腿。

    我跃起后发先至平推剑鞘削她顶门,潇潇大骇伏低却不防被我左腿扫中胸口。好个凌潇潇顺势使出“铁板桥”的功夫,整个身子如折断般向后弯曲,我算准了她弯曲后会在半空中打个后空翻,故看准来路将无情剑半剑出鞘直抵她咽喉而去。

    这几招若兔起鹘落快似闪电,故看起来就像是凌潇潇伸长了脖子直凑上我的剑锋。

    鲜血,大量的新鲜血液涌出,凌潇潇自半空摔入尘埃抽搐片刻就此不动。我自空中落地,掏出条绢帕抹净了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自场中走下,人群中自动分开道路让我前行,全场鸦雀无声俱震惊于这半剑之威。

    少顷,满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尤以司徒衍为盛,此子比之自己得胜还要兴奋,欢呼声喝彩声不断。我回到他身旁制止住雀跃的小司徒,让一切重归于平静。

    每次杀人后,我都厌倦得不想再提,杀人本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管这个人究竟该不该死。这也是自童年时期落下的毛病,每次杀完人,我的口中都会泛起一股浓浓的血腥滋味,也干呕过,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杀人向来都不是件高兴的事情,以此为乐趣的人不是变态就是疯子。所以我虽无情,却从不肯虐杀。我也见过真正喜欢杀人的人,喜欢欣赏人之将死时面部的诸般表情,这个人就是蓝姬。

    蓝姬才是天生的刽子手,没人知道她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大家自认识蓝姬那天起便已知道蓝姬杀人,不问理由只论喜好。所以此女虽艳绝天下,却从未有人敢一近芳泽越雷池一步,蓝姬也从不在斋内找男人,她的摘星楼里从来不缺男人。

    我正在为司徒衍系之前交给他的那条银白色丝带,这条丝带名叫“银河刃”,严格来讲应该算件神兵利器。高丽国向来盛产蚕丝,而个中翘楚要属该国进贡来的天蚕丝最是罕有。

    高丽天蚕丝也就只有普通蚕丝的一半粗细,却有着极大的韧性和承重力,区区一根便可拉动一头牛。这银河刃不知用多少根极细的天蚕丝编织而成,可以当做软剑来使,也可以用作暗器直接平推出去,由于韧性极强作暗器发出去后还能自动飞回来,本身又是水火不浸刀枪不入,端的是件宝物。

    此物现如今作用于司徒衍身上,当然并不是当做兵刃来使的。这就要提到银河刃的另一种属性,反转色。天蚕丝乃是高丽国天山上的天蚕作茧时吐出来的一种颜色为半透明的特殊物质,用它编织而成的丝绦色做银白,透过它来观看物体,能将所有鲜艳的颜色转化为黑灰。

    其实这种属性比起之前介绍的特质根本不值一哂,可是碰上司徒衍这种有晕血症体质的人,自然是如获至宝。以它覆于眼上视物,所有的血红色均变为黑灰,那小司徒的弱点便不复存在了。

    我是在数月前得到此宝的,却迟迟没有交与司徒,生怕他有了依赖,以致延误武学进程。这孩子天性飞扬跳脱,若不是有此隐疾在身,断不会做人处事小心谨慎,更不会咬牙苦忍修行至这般境界。如今有了这银河刃,真怕他如鱼得水再不肯勤学苦练,那曾经的数载修为岂不是毁于一旦。不过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蓝姬实在太过强大。

    蓝姬已经早早来到场上等待,由于是最后一场,大家的精神不免有些懈怠,但基于蓝姬的出现,仿佛为全场注入了一剂良药,顿时群情激奋,又掀起了一番**。

    司徒衍潇潇洒洒的来到蓝姬对面,他那种年轻人朝气蓬勃浑不在乎的飞扬劲儿,也吸引了无数师姐师妹陶醉的目光。

    蓝姬将目光落在司徒罩眼的银河刃上,犹如识得般了然的媚笑道:“司徒小师弟,蓝姐姐我让你三招如何?”

    司徒衍自戴上银河刃好像换了一个人,浑身散发出自信无比的气息,早就将对蓝姬的畏惧之心抛诸脑后,只见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蓝师姐不必如此,小弟我消受不起。”

    说话间已与蓝姬斗在一处,司徒衍的剑法是我所授,也以简单直接见长,现有了银河刃在身他舞起剑来愈发无所忌惮。单以剑法而论,司徒如今已不在我之下。蓝姬至此仍未亮出兵刃,只空手游走于司徒衍的银光剑影之中,身法十分曼妙,若在不懂武功之人看来,恐怕会视为一场舞蹈。

    司徒衍年轻气盛,内息绵长,把这一路剑法展开,银光闪烁,上下纷飞,煞是凌厉。这时只见一团银光中有蓝芒一闪,蓝姬终于出手。蓝姬双手的十根手指上皆戴着尖利的指甲套子,上面泛着幽蓝的颜色,一望可知已喂上了剧毒之物。原来这就是蓝姬的武器。

    司徒衍陡然看见也是一凛,飘后一丈绕着蓝姬仗剑而行,不敢再贪功冒进。蓝姬咯咯娇笑,十指交错斜视司徒,“怎么,小师弟,逃那么远莫非怕了姐姐?”

    司徒衍脸上一红,大喝一声剑指蓝姬左掌,蓝姬以指套相拨,套子碰在剑上发出金属之声而毫无损伤,想来也是宝物。蓝姬左掌四两拨千斤般将司徒的剑荡开数尺,右手三根指套突然脱手,直奔他哽嗓咽喉。

    小司徒未想有此一招,急忙挥剑格挡,却只拨掉了两个,第三个指套依然如影随形,他见势不妙一个鹞子翻身这才狼狈躲开,套子擦着发丝呼啸而过。未等站稳蓝姬已猱身而上,右掌未戴套子的三根手指捏住司徒衍肩头的琵琶骨,左掌微张指尖对准他脖颈旁,吐气如兰道:“你可服了?”

    司徒衍自知无幸,也不答言,闭目待死。谁知蓝姬左手并不落下,缓缓松开他的肩膀,转身问向看台上的冯烨然,“我这局可算赢了?”

    冯烨然同师父与楚爷交换了下眼色,点点头道:“这一场,蓝姬胜!”

    场下众人哗然,未想到最爱杀人的蓝姬居然在关键时刻罢手,不过蓝姬杀人既然没有理由,那饶人自然也无需理由。

    尚留在场上的司徒衍也是愣愣的,一头雾水的解下系面的丝巾,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在蓝姬手下得活。

    我的手心已满是汗水,看着蓝姬千娇百媚的走下场来,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怨是恨是喜是忧。

    “无情,你欠我一个人情。”与我擦肩的间隙,她不经意的瞥瞥我,幽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