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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南几乎气炸了肺。
明明郑盛已经亲口答应了要过问叶地北的事情,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市局仍然扣留叶地北不放,而且听说还准备将叶地北和林小远两个案件列为湘江市头号经济大案。
不管是古建轩的主意,还是梅晓琳的想法,或是陈习明的决定,反正是有人想踩着叶地北和林小远的尸体升官发财!
官场之中想要步步高升,其实就是要踩着别人的肩膀或尸体上位,原本也没有什么,但当肩膀或尸体是他的儿子之时,叶天南才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再想起以前他曾经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或尸体才有了今天,无数人都和叶地北一样,也有一个在背后艹碎心的父亲,他心中百感交集……但终究还是没有一丝悔意,却对包括陈习明在内的湘江市委一干人,恨之入骨。
恐怕他是国内第一个人还在位却连自己儿子也保不了的省委副书记!
丢人丢到家了。
叶地北和林小远两个案件合并一处,涉案金额高达10几亿,肯定是湘江十几年来第一号经济大案,此案一破,陈习明必然会有大功在手,升官为望了,就连古建轩和梅晓琳身为湘江市委一二把手,也是面上有光。
但他们所有人的荣光全是因为一脚踩在叶地北的尸体之上,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之上的缘故,他绝不允许别人落他的面子踩着他上位。
同时更让叶天南担忧的是,因为第二次政治局会议召开在即,京城已经有了风声,部分原先支持他的政治局委员听说了叶地北的事情,立场立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谁也不想支持一个身上有事的省长候选人,万一事情闹大了,会让他们脸上难堪。
叶天南在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足足走了有半个小时,还是一筹莫展,因为之前他已经又找了郑盛一次,和上次爽快答应不同的是,郑盛含糊其词,说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他出面不太合适。
在最后,郑盛还是含蓄地透露,付先锋意外介入了叶地北案件。
叶天南的怒火,就是在听到“付先锋”三个字的时候,一瞬间点燃了。
不过当时他还没有真正明白付先锋的用心,以为付先锋只是拿捏他一次,好从他身上榨取更大的政治利益,他一瞬间还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不管付先锋提什么条件,他都忍了,都接受!
从郑盛办公室出来,他立刻去了省长办公室,不巧,付先锋出去了,叶天南心急如焚,却也无奈,等,今天说什么也要等付先锋回来,问个明白。
在办公室转了不知多少圈,叶天南的心思却越来越沉重,原先觉得养眼并且符合他的姓格的君子兰不知何时枯萎了一片叶子,就让他心中咯噔一跳,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电话响了,是京城来电,叶天南忙不迭接听了电话,也顾不上矜持地拿拿架子了。
听了几分钟后,叶天南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一脸灰白地颓然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心中只是翻来覆去地在回响一个声音:“国华瑞怎么没有得手?夏想又逃过一难?”
……没错,京城事件,也有叶天南的影子在内。
叶天南和国涵清、国涵扬早就认识,和衙内也有过数面之缘,但交情不深,最近到京城频繁走动,不但进一步和国涵清、国涵扬增进了了解,也意外和衙内熟识了不少。
熟识之后才知道,原来让叶天南十分厌恶的夏想,也让衙内和国华瑞十分不喜,恨不得踢上几脚再在他脸上饱以老拳。
叶天南是何许人也,或许在国涵清、国涵扬面前不敢玩弄手段,但在衙内和国华瑞两个小字辈面前,几句含而不露的暗示之后,二人就得知了夏想人在京城,还可能要呆一段时间。
再加上叶天南故意提及夏想在湘江的所作所为,对湘省四少的打压,成功地将夏想塑造成痛恨衙内痛恨汰渍档的愤怒青年,就成功地激发了衙内和国华瑞埋藏已久的怒火。
于是,就有了先前的撞车一幕。
但让叶天南大失所望的是,他还以为衙内和国华瑞同时出手,至少可以让夏想吃吃瘪,就算不打个鼻青脸肿,也要吓他一吓,让他在京城不至于太逍遥自在了,不成想,偷鸡不成……叶天南在官场沉浮几十年了,现今几乎是四面楚歌,只差一点就到了绝望的边缘,但不到最后一刻,他就会紧咬牙关,不会认输。
官场之上,从来没有认输一说,认输就等于拱手相让大好的前程。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只要再坚持几天,再将叶地北的事情捂一捂,不至于发酵,只要政治局通过他的任命,那么迎接他的将是一条光明大道,到时,除非他捅了天大的窟窿,除非总理提议将他拿下,否则想动一名省长,比想动一名省委副书记,难度增加无数倍。
副部正部,一步之差,政治待遇几乎有天地之别。
叶天南一拳砸在沙发上……十分钟,叶天南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付先锋的办公室。
付先锋外出刚回,一见叶天南就笑容满面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自顾自边洗手边问:“天南,最近招商引资的工作进展如何?”
叶天南见付先锋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淡笑:“付省长,我们之间也算有点交情了,我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求不求的,天南,言重了,有事尽管说。”付先锋似乎还不知道叶天南的来意一样,脸上的表情真诚而热切。
叶天南几乎要赞叹付先锋的阴险和演技了。
“是地北的事情……听郑书记说,付省长也能关注这个案子?”叶天南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付先锋微一沉吟,手指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脸上的表情严肃了,“湘省道桥又提供了新的证据,证明叶地北几乎参预了所有倒塌桥梁和有质量问题的公路的工程,事情很棘手,天南,我也很为难……”
叶天南见付先锋一脸痛心疾首,似乎真是为难加痛心一样,真想冲上去朝付先锋两面三刀的嘴脸狠狠打上一个耳光——但终究还没敢迈出一步,因为他现在有求于付先锋,而且如果他真动了手,开玩笑,就真成了天大的政治事件了。
什么很为难,明明是故意刁难,故意旧事重提,湘省道桥的问题都过去多久了,付先锋早不提晚不提,偏偏现在提,不是落井下石,难道是锦上添花?
不过直至此刻,叶天南还保持了足够的涵养,也没有意识到付先锋的真正用心,还以为付先锋只是想借机向他讨价还价,想再侵占他的地盘,就说:“湘省道桥的问题不是早就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现在再提,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当然,有问题提出来也没有关系,不过事情总要分清轻重缓急。”
“……”付先锋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老滑头,老狐狸,叶天南暗骂一句,抛出了诱饵:“付省长,有几个地市的书记和市长知道我和你能说上话,托到我的门上,想多点机会向你汇报工作……”
等于是他将最后的势力和盘托出,拱手相让了,应该诚意十足,付省长胃口再大,也应该有所表示了吧?叶天南就满怀希望地等付先锋的正面回应。
付先锋却一脸漠然:“多汇报工作是好事,我举双手欢迎。”
叶天南愣住了,怎么没有下文了?难道说……不用猜了,付先锋一脸无谓和不冷不热的表情,就让他一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被付先锋一脚踢开了,很彻底,很不留情面。
凭什么?为什么?叶天南不甘心,怎么都和他过不去,他没得罪付先锋,也没得罪夏想,为什么人人都要视他为眼中钉?
叶天南非常不甘地质问了付先锋一句:“付省长,我想请问一句,是不是地北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天南同志……”付先锋不冷不热地拉长了声调,“身为领导干部,管教好子女非常有必要,尤其是高级领导干部,更要为下面的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做出表率,你现在怎么不拍着良心想想,以叶地北犯下的事情,枪毙了他都不冤!”
想起以前和他谈笑风生的付先锋,想起以前和他共同密谋的付省长,想起以前和他把酒言欢互为同盟的付省长,叶天南此时终于完全明白了,付先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是一条可以随时反咬一口的毒蛇,他真是瞎了眼睛看错了人,玩了一辈子鹰,还是被鹰啄了眼睛!
“付省长,燕省……”叶天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最后再一提燕省,一个对他来说虽然陌生但却又无比向往的地方,是想提醒或是警示付先锋什么。
付先锋却是轻描淡写地笑了,非常小人地说了一句让叶天南从头凉到脚的话,也表明了他和叶天南最后的决裂。
此次谈话,是叶天南在湘省山穷水尽的开始。
“提拔干部讲究德才兼备,你自认哪一点达到了担任燕省省长的资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