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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务副。”钱锦松一脸笑意,显然对岭南省的常务副省长的职务非常满意。当然满意了,岭南省是经济大省,书记海德长是政治局委员,身为岭南省的常务副省长,以后如果有可能升到省长,再从省长到书记,就是质的飞跃了。
说不定岭南省就是钱锦松的腾飞之地,他为了拿下常务副省长的职务,可是费了不少心血下了不少力气,如今美梦成真,当然十分高兴。
夏想心想,钱锦松走向了好位置,算是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就只关心前景不再在意他走之后的空缺由谁接任了。钱锦松之所以急急地找他来,其实还是看重他和邱家的良好关系。
而海德长却是邱家的核心人物。
显然,钱锦松是想让他出面牵线,介绍邱绪峰或是邱仁礼认识一下,从而和海德长拉近关系。
作为政治局委员的海德长,在岭南省绝对是强势省委书记。
钱锦松能走上层路线,可以由燕省调往岭南省担任常务副省长,但到了岭南省之后,如何开展工作,如何站稳脚根,如何和一二把手处好关系,就成了钱锦松最关心的问题。
省长还好说,就算不和,大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但要是和书记不和,而且书记又是政治局委员,就坏了大事了,不但在岭南省不好开展工作,弄不好还有可能陷在岭南省的泥淖之中,成为政治生涯中的滑铁卢。
而且钱锦松也从侧面了解了海德长的姓格,强势,说一不二,敢作敢为,他就有点心里没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通过夏想牵线,和邱绪峰或邱仁礼认识一下为好,先打好可以交往的基础就有了保证。如果可能,乘机和海德长在京城见上一面,就再好不过了。
过年的时候,海德长人也在京城。
钱锦松打定主意后,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夏想。
钱锦松见夏想一点就透,不等说出他找他何事,就已经猜到了他要调走,心想果然是个心思剔透的年轻人,估计他也猜到了自己找他来的本意了。
夏想当然是猜到了,钱锦松担任岭南省常务副省长,也算是终于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以后走得好的话,就是天高凭鸟飞了。他见钱锦松一脸喜悦和期待,就呵呵一笑:“昨天我刚和邱部长见了一面……”
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钱锦松大喜过望,夏想果然是个妙人,不但猜到了他的意思,还主动抬出了邱仁礼的名号,能和邱仁礼直接面谈,就比和邱绪峰见面要好上许多,毕竟邱仁礼说话才有份量。
夏想能和邱仁礼见面,可见他和邱家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近上几分。
“不过邱部长好象在为一件事情上愁……”夏想知道,钱锦松能够活动成功,能够前往岭南省上任,在京城也有人脉,本来政治上的事情就是互利互惠,他有求于邱仁礼,也要拿出适当的诚意才对,“邱部长有意安排人到燕省委接任秘书长的位子,但好象有点小麻烦……”
夏想只是负责传话,点到为止。
钱锦松心中一喜,他也没有想到邱家会对省委秘书长的位子动心,他正好有点关系可以动用一下,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各取所需了,不必再放低姿态向邱家有所表示了,大家互帮互助,也好有来有往。
钱锦松呵呵一笑,心情大好:“夸口饭店的饭菜很有特色,味道与众不同,小夏,你今天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在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于是二人就开始吃饭,说起了闲话。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了燕省的局势上面,钱锦松有意无意地提起了省委办公厅的几个人名,比如说某某工作还算认真,就是能力有限,某某为人不错,比较正直,而某某能力有,人缘也有,就是爱吃爱喝,爱沾小便宜,还有某某某表面上虽然和崔书记关系密切,实际上他是叶书记的人,等等,差不多将省委办公厅的一帮关键人物的底细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夏想心里有数,是钱锦松投桃报李,向他说出省委办公厅里面,谁可用,谁不可用,谁可以有限利用,等等。
夏想就一一记在心间。
“叶书记的脾气,呵呵,有时还真让人琢磨不透。”说完了省委办公厅的事情,钱锦松又把话题引到了叶石生身上,“其实我觉得叶书记为人挺好,就是有时候状况一复杂,他容易犹豫,拿不定主意。叶书记是一个好人,可惜的是,好人的好脾气不太适合担任一把手。”
按说私下里腹诽省委一把手,对钱锦松这样的高官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但夏想却没有多想,因为钱锦松离任在即,而且钱锦松又是聪明人,他这么说,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议论叶石生的不是,而为是了给自己提个醒。
果然,钱锦松又呵呵一笑,说道:“有人吃软不吃硬,有人吃硬不吃软,叶书记的为人,我跟了他这些年,也没有摸透,但总体来说,他还是很看重人情的,重感情有时重过利益。而且他这个人,心不大,做事情容易被动。其实如果有一个人常陪他说说话,说一说闲情雅致,叶书记也未必会一心向上走,说不定也会歇了心,随遇而安了。”
钱锦松的话含义丰富,夏想听了,暗暗一笑,心想钱锦松也是一个玲珑人物,说对叶石生不太了解,其实还是他了解最多,连自己都没有看透叶石生重感情心不大的一面,再联想到钱锦松在燕省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在崔向拉拢叶石生之时,在叶石生犹豫不决定不下来燕市市委组织部长之时,钱锦松不动如松,安然地坐山观虎斗,互不相帮。
其实如果当时钱锦松出面,不管是替哪一方说话,肯定会一举尘埃落定。但钱锦松却不偏不向,置身事外,显示出了一个优秀的政客才有的潜质,也是一个厉害人物。
夏想也是暗道侥幸,如果当年不是和钱锦松多少有点交情,如果不是他事事周全,万一以前在哪一件事情上得罪了钱锦松,只要钱锦松在叶石生面前替付先锋美言一句——只需一句,就能让叶石生下定决心。
幸好钱锦松没有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当然,他也没有替自己一方说话,也是当时自己疏忽了他的作用。直到今天钱锦松才含蓄地点出他对叶石生的了解程度,也算是送了自己一份大礼,让自己更清楚以后该如何和叶石生打交道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夏想的心情大好,将吴才洋的冷落抛到九霄云外,他相信如果吴老爷子也想不到他提醒的关键,就只有等吴才洋碰壁之后,就会明白他这个旁观者清的正确姓了。
夏想举杯向钱锦松示意:“敬秘书长一杯!”
钱锦松和夏想碰杯,一饮而尽,又说:“今年这个年,过得最有意义,小夏,我在燕省几年最大的收获一是从叶书记身上学到了不少处世的道理,二是认识了你。我在官场中摸打滚爬了几十年了,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一个让人欣赏又让人琢磨不透的年轻人……”
这话不太象夸人,夏想就忙谦虚说道:“秘书长可不要夸我,大过年的,咱们说点吉利话,说点好事,不扯我了,行不行?”
“哈哈哈……”钱锦松哈哈大笑,“我就要离开燕省了,也就是觉得和你对脾气,说几句心里话。我送你一句忠言,小夏,你听也好,不听也好,反正我当你是朋友才说的,我也相信你不会乱说。”
夏想默然点头,一脸凝重。
“宋朝度为人深不可测,有前途,但他太谨慎,不轻易信任别人。和他交往,不能有错,一有错就会被他抛弃……而整个燕省省委大院中,藏龙卧虎,但叶书记不是心机最深沉之人,你最应该提防的,是范睿恒!”钱锦松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过于兴奋。也不知是真向夏想交心,还是故意借酒说酒话,反正他今天说的话,都是吓人的话。
说是吓人,是因为作为省委秘书长,绝对不该说出以上的话。这些话要是传出去,范睿恒肯定会和钱锦松没完。谁也不想别人在背后诋毁自己,尤其是同事在背后的坏话,最让人恼火。
但钱锦松今天不顾身份向夏想说了出来,恐怕并非是想获得夏想好感那么简单。钱锦松装醉也好,有意也好,他当面直言不讳,应该也是确实出于对夏想的关心,对范睿恒的作派肯定大有意见。
夏想也不太清楚钱锦松为何对范睿恒大有看法,他不是听风便是雨的人,也知道人际关系十分复杂,范睿恒在他眼中还算可以,在别人眼中或许就是一无是处了,对钱锦松的提醒也就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相信钱锦松也是出于好意,也并非故意挑拨离间。
“多谢秘书长的好意提醒,我记下了。”夏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一点而过,“我现在给绪峰打一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安排一下。”
钱锦松微笑点头,夏想的话,正是他等待中的结果。
夏想就当着钱锦松的面,拨通了邱绪峰的电话。
“绪峰,钱秘书长和我在一起吃饭,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凑凑热闹?”夏想想赶早不如赶巧,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将事情早早定下为好。
邱绪峰微一迟疑:“家中来了客人……”忽然电话的声音小了下去,显然是捂住了听筒,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又重新响起,“行,我马上到,告诉我地点。”
夏想猜测,估计是邱仁礼听到之后,立刻让邱绪峰前来和钱锦松会面。
钱锦松见夏想办事利索,不拖泥带水,哈哈大笑:“我最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来,干一杯,就算我以后不在燕省了,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难得见钱锦松爽朗豪气的一面,夏想也就放开了,多喝了几杯。
房间内暖气很足,几杯酒下肚,就有点热气袭人。夏想觉得有点闷,就起身去开窗。窗户一打开,外面的景色就尽收眼底。
冬天的京城,说实话,也没有什么景色好看。而且又是晚上,外面除灯红酒绿,就是纸醉金迷,没有什么引起夏想兴趣的地方。夏想就将窗户打一条缝,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想回到座位上……忽然,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尽管是夜晚,尽管离得远,看不真切,但两人对夏想来说过于熟悉,他一眼还是认了出来——正是付先锋和元明亮!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付先锋和元明亮有说有笑,正陪着几名客人进入大门。元明亮还好说,笑是笑,但脸上的表情夏想看在眼底,很清楚他在假装醉意。付先锋双眼迷离,确实有点真醉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喜事,看他笑容满面的样子,肯定是什么计划要实现了……短时间内和付先锋没什么好谈的了,和元明亮倒是该好好谈一谈了,夏想盯着元明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
半个小时后,邱绪峰赶到了。
没有寒喧几句,钱锦松就直奔主题,说出了他的意图。邱绪峰微一沉吟,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微微点头,表示了肯定。
邱绪峰现在对夏想不能说是言听计从,但在省委秘书长的事情上,对夏想还是信赖有加。他见夏想点了头,就借口出去,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不多时他回到之后,一脸喜色:“秘书长什么时候有时间到家里坐坐?”
只说到家里坐坐,显然是邱仁礼要亲自和钱锦松面谈。至于是不是将钱锦松引荐给海德长,就看钱锦松抛出的条件是不是诚意十足了。
不过夏想清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钱锦松和邱仁礼如何谈,如何交换利益,就与他无关,他有点累了,真想痛快地休息一天。
尽管钱锦松和邱绪峰两人之间不太熟,有点放不开,不过都还是对夏想表示了足够的谢意,夏想要的可不是他们的几句感谢,要的就是他们记住他的好……告别两人,已经晚上9点多了,深夜中的京城寒冷刺骨,夏想打开了电加热座椅,才感觉好了一些,一路开车回家,回到连若菡温暖的被窝里面,才慢慢缓过劲儿。
虽然他有着远超常人的抗打击能力,但今天和吴才洋的会面不欢而散,还是让他心中微有寒意。他相信吴才洋在事实面前终会低头,但至少现阶段的碰撞还是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倒不是担心吴才洋对他如何,而是不想让连若菡再难做。
连若菡位于中间,肯定会左右为难。
夏想一躺下,连若菡就睁开了一只眼睛,笑眯眯地说道:“我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和爸爸之间的争执不发表任何意见,但作为最爱你的女人,要对爸爸粗暴的做法和居高临下的态度,表示严重关切和强烈不满,同时,保留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权利。”
夏想乐了:“你以为你是外交部发言人呀,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可是一个铜豌豆……”他又想到了什么,又问,“是爷爷打的电话,还是你爸?”
连若菡已经知道了结果,肯定是有人打电话给她。
“都打了。”连若菡叹了一口气,“先是爸爸,又想教训我一番,被我顶了回去,气得他摔了电话。然后是爷爷,爷爷说,他从感情上可以接纳你,但如果你做出了对吴家不利的事情,他不会看连夏的面子……”
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如果他挡了吴家的路,老爷子不在乎再出手打压他一次了?夏想无奈一笑,老爷子的态度也在他在意料之中,表面上吴老爷子和吴才洋不和,但归根结底两人还是一家人,在面对共同利益时,绝对会同心协力。两人的不和主要体现在行事方法和处世手腕上,永远不变的是血浓于水的父子纽带和吴家的共同利益。
不过吴老爷子暂时没有发现高层有人对家族势力的壮大的警惕之心,多少让夏想有点不解,以吴老爷子的政治智慧,不应该没有长远的考虑。随后再深思一二,也算想通了一些。
吴老爷子一生纵横官场,几乎是所向无敌,他自认以吴家的实力和庞大的影响力,以及在高层之中的人脉,现在去拿下一个燕省的省委秘书长的位置,应该不在话下,又不是燕省的一二把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人在高位上坐得久了,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谨慎的没有几人,养成一览众山小的唯我独尊的却是比比皆是,只可惜,人在山顶的高度是高山带来的,不是自身的高度。人在山上,总有下来的时候。下山之后,还自以为可以一览众山小,就大错特错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