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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胜利者庄园（15）
天空依旧灰暗阴沉，绵绵细雨如一张巨网笼罩着整座庄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杂腐烂树叶的潮湿味道。
卫左食指与拇指并用揉按着眉心，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
谷和的尸体不见了。
就在他跟五八聊天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尸体忽然消失了。
假如不是地面还有一摊血水，卫左都几乎要错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冷静了一下，他打开游戏面板。
虽然没有谷和的好友，但他可以通过查询游戏编码来判断对方是否还活着。
卫左打开玩家编码搜索界面。
值得庆幸的是游戏并未封锁这个权限。
输入编码。
【该游戏编码不存在，请输入正确编码】
卫左脸色稍霁。
果然，事不过三。
要是谷和在有五八的情况下再逃走，卫左能恶心一整年。
他很少对谁有这种负面情绪。
但三番五次眼睁睁看着一个想杀自己的人于面前逃走，这种画面让卫左感觉自己像古早电视剧里放虎归山的自负反派，迟早有一天会被“主角”把脑袋拧下来。
其实不论是主角还是反派，放虎归山后的结局都一定不会很好。
轻则被背刺，重则死。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过可怕。
卫左是决计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他怕死，他想活着。
不过既然谷和已经死了，那……话说谷和不是应该有复活券吗？
想到这里卫左神情再次紧绷，他问从发现谷和尸体失踪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五八：“用复活券复活的玩家会改变游戏编码吗？”
他不太相信谷和会没有复活券。
“不会，我正在跟游戏沟通。”
五八话说得平淡，心情却不是那么平和。
因为游戏拒绝了它的友好沟通。
听不见，不配合，装死中。
这就是全球逃生游戏现在的态度，一副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这样了的摆烂模样。
五八火气上来了。
它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除开在跟卫左有关的事情上稍微收敛点，其他时候就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把别人拉出去砍头的暴君，暴躁又凶残。
假设此刻卫左没有在它身边，它会毫不犹豫地追着过去弄死折腾出这糟心事的狗东西。
问题卫左在，它就只能压着脾气道：“这事你不用记在心上，我会处理好的。”
它不动脑子都能猜到谷和这事跟谁有关系。
但它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难道跟黑猫有关系？
记得黑猫当初被它挖走“根”后不久就自爆身亡了，本以为对方是难以接受自己变成废物，如今看来这中间还有隐情？
跟预言图有关系吗？
是黑猫用预言图看到了什么？
五八隐隐有种什么东西正在走向某个它所无法控制的方向的不好预感。
不能坐以待毙。
它需要搞清楚宇宙狂欢会在偷偷谋划什么。
又一个“牢笼计划”，还是别的。
打定主意后五八就开始制造分身了，顺带不动声色地加快夺取胜利者庄园控制权的动作。
就算能量还没有全部梳理融合完，它现在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麻烦一些而已。
想到这儿五八又开口道：“谷和确实已经死了，你只需要记住这件事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很轻松，不用担心。”
卫左“嗯”了一声，随后盯着地上那滩血渍看了半天。
说实话，他讨厌麻烦。
尤其当这个麻烦跟自己的生命安全有关系时。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这种事情很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不过还好能解决这种事的五八在身边。
卫左对五八的能力认识其实并不算清楚，他知道对方强，却不知道具体强到什么地步，又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只是单纯相信它。
“哎！前面的！赶紧跑！！！”
正当卫左理清楚思绪准备离开这里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同时还有一串激烈的狗叫声。
他转身看向声源处。
是程良。
是被人头狗追的程良。
是被一大群人头狗追得气喘吁吁的程良。
在脑海中扩写完毕的卫左抬起手，数不清的青灰色锁链冲着程良的方向狠狠刺了过去。
程良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停下脚步放出防护罩。
“卧槽？！不是？朋友你连我一起杀啊？”
卫左发现对方似乎并未认出自己。
过了几秒钟，程良才意识到对面那个在雨中看不清身形的朋友不是想连她一起杀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救命恩人走过去，嘴里念叨着话：“相逢即是缘，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没什么可回报的，不如我就给你当小弟……白玫瑰！”
程良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清澈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没过多久，不可置信化作了然。
她当着正主面光明正大地嘀咕道：“我就说能跟那种人是同一地位的人绝对不是花瓶，怪不得人家都说玫瑰带刺，确实带刺……”
卫左静静看着程良自言自语。
怎么说呢，习惯了。
在这个游戏里待久了后，有点精神病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终于想起来旁边还有人的程良灿烂一笑：“谢谢你救了我啊，大小姐你还缺女仆吗？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必要时刻还要垫增高帮你击退普信追求者。”
卫左大受震撼。
他莫名其妙地觉得程良跟玛莉安应该会成为一对“情投意合”的好朋友。
这两人说话方式和精神状态都有点像。
“不用了。”
程良不死心地追问：“我很强的，真的，我曾经一天打十八份工，不说万能吧，日常生活中大部分问题我都能解决！”
很厉害，但我真的不需要。
卫左二次拒绝：“抱歉，我已经有一个可以帮我解决这些问题的朋友了。”
五八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赚钱。
可以解决日常生活中绝大部分问题。
同时也能击退普信追求者，就是击退的手段不是那么温和，有点血腥。
某种程度上来说五八包揽了他身为一个人类应该会有的各种羁绊。
很神奇，却又意外的合理。
“哦～我懂了～”程良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甚至有点猥琐的表情。
看起来很像试图拐走小红帽的狼外婆。
她又开始当着正主面嘀嘀咕咕：“不过沈斯看起来不像能干这些事的人啊，哦，他有一张写着有钱人的脸，钱果然是万能的好东西……”
“啧，可恶的资本主义。”
卫左隐约觉得程良好像误会了什么。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对了，你最近可要小心一点啊，现在有很多人盯着你这个零号的编码呢！”
程良若有所思地看着卫左衣服上的牌子。
“可惜我没有能遮掩的道具。”
“唉，这狗庄园主人就应该被五马分尸！”
程良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苦涩：“其实看到这个副本难度是十星后，我就做好会死在这里的准备了，但再怎么骗自己，其实还是想活下去的。”
卫左默不作声。
他看出来程良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对方只是想倾诉一下罢了。
极其擅长做一个倾听者的卫左认真听女人痛骂了胜利者和这个游戏整整十分钟。
词汇量很充沛。
富有感情。
脏字但不是特别脏。
具有画面感。
放到互联网上可以被当成“骂人教科书”那种级别的存在。
听到最后五八匪夷所思道：“这人不会觉醒了什么骂人就能变强的能力吧？”
卫左不做评价。
他正在学习一些怪异的骂人知识。
“你应该看到过非人类玩家了吧？”
程良忽而话题一转，说起非人类玩家：“非人类玩家分为复活者跟伪装成人类的动物玩家，前者需要通过杀死人类玩家来触发一个成就，触发成功后就真正跟人类玩家没什么区别了。”
“我跟你说你可要小心这些非人类玩家，他们都是一群被洗脑的疯子……”
杀死人类玩家？
触发成就？
几个关键词凑在一起，卫左忽然想起了云吞。
那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云吞。
云吞的死亡和这件事有关系吗？全球逃生游戏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卫左对全球逃生游戏的感官一向很差劲。
他向来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游戏。
事实证明，这是没错的。
大概是察觉到卫左的想法，五八说：“复活者被游戏下了暗示，对人类玩家充满恶意，他们还被游戏掠夺了记忆或者感情。”
“只有杀死一个人类玩家，一个对他比较重要的人类玩家，才会解除暗示，重获记忆或感情。”
短短几句话。
已然可以看见底下的鲜血淋漓。
偏偏五八还在继续说。
“如果杀死的人类玩家不足以触发成就，那么暗示就会加深，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不出意外，新手保护期结束后的副本里人类玩家的死亡，一半以上都是复活者做的。”
所以云吞是被妻子或女儿杀死的吗？
暗示解除后，恢复记忆或感情的那个复活者。
会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会不会觉得自己来到了真正的地狱？
全球逃生游戏的狠毒让卫左难得对陌生人产生了一点共情。
确实是，很痛苦很可怕的一件事。
五八倒是很平静：“未来还会出现更多类似的事情，宇宙狂欢会不需要携手前进、互相牺牲的伟大戏剧，它要的是家破人亡、爱人反目、手足相残……这种带着悲剧色彩却格外有趣的戏剧。”
有趣吗？
真的有趣吗？
卫左难以体会其中的乐趣。
他看向说完怎么辨别非人类玩家的方法后就沉默不语的程良。
对方表情略茫然，眼圈微红，像是想起了令她感到悲伤的事情。
良久，都无人开口。
耳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天快亮了，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再开口时女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她搓了搓脸，嗓音沙哑：“你还是别往别墅走了，如今这情况，难免不会有人对你起心思。”
说完，她朝着前方走去，脚步不快，仿佛有一座山压在背上。
卫左看着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模糊的程良。
通常来说，一个玩家对非人类玩家的事情如此了解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个人特地去收集了很多相关信息。
二是……这个人本身就是其中一员。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卫左思绪，他本能偏头朝着旁边看过去，看到了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姿挺拔的沈斯。
哪怕不是西装革履，也遮掩不住的贵气。
沈斯真的有一张极好的皮相。
“没什么，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嗯。”沈斯语气淡淡，“胜利者已经拿到了这座庄园的全部权限，以他的性格，最迟明天玩家们就会迎来一次大清洗。”
卫左眼神无波无澜，不是很在意这种事。
“他明天一定会出现在庄园里。”
男人抛出了一个卫左感兴趣的话题。
他抬眸与人对视，平静如水。
“你想说什么？”
“我不认为你明天能杀死他。”
卫左收回视线，表情淡然：“我知道。”
沈斯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狠厉，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冷静：“我的建议是等npc聚会，要杀就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听到这话的卫左看了眼沈斯。
不是意外对方的狠绝，只是他忽然想起一个题外话：“如果胜利者这一脉全死了，游戏世界是不是要洗牌？”
他记得胜利者背后牵连着很多势力。
“看你。”
沈斯不是什么说话说半截的谜语人性格，在卫左提出疑问前便开口解答。
“胜利者背后最重要的两个势力是他的父母和爷爷，他们一死，这一脉其实就已经断了，剩下的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浪花，而利益面前不会有永远的敌人。”
言下之意，如果卫左不追根究底，只处理掉胜利者一家，就不会发生大换血、大洗牌这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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