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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胜利者庄园（6）
薄雾弥漫的早晨，空气潮湿冰冷。
晨曦穿过重重云层和雾气投落斑驳光影。
由于昨晚跟敲门幽灵大战了一场，身为d组队长的程良眼底挂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但她还是在看见队员们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尤其当她看到白玫瑰时，笑容格外灿烂。
“昨晚睡得还好吗？”
程良关切道：“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傻逼一样疯狂敲门还碰瓷的幽灵？”
昨晚说完那些话就直接进入沉睡模式的卫左点了点头，又摇头。
“挺好的，没有遇到。”
程良当即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完全无视了卫左旁边的大活人沈斯。
五分钟后。
所有d组队员都聚集到了别墅一楼客厅里。
程良表情严肃地说道：“庄园主人讨厌无趣的玩家，所以我们不能像昨天那样坐以待毙，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
程良的战术很简单，实施起来却不简单。
建立一个据点，守株待兔。
就是有概率自己变成那个兔。
“……从昨天庄园主人的发言来看，他喜欢看玩家们自相残杀，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把玩家汇聚起来。”
说到这程良停顿了下，才继续道：“就算他不打算将玩家往这边赶，我也有办法让玩家主动朝这里过来。”
沈斯看了眼程良。
这个玩家对胜利者的判断不算错。
喜欢看热闹的熊孩子确实有很大可能会把其他玩家往这边赶。
但最有可能的还是熊孩子对所有玩家开启无差别攻击，毕竟这副本里还有个在钟声响起后才能结算任务的设定。
站在沈斯旁边的卫左也看了眼程良。
只不过他并不是因为程良的话才关注对方。
而是因为对方看起来有点精神不正常，似乎是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却又不得不克制的状态。
卫左收回视线。
合理。
玩全球逃生游戏的哪有不疯的。
程良还在继续说战术：“……虽然我们是要守株待兔，但不能一直守在别墅里，我们需要出去清扫一些障碍，再设置一些障碍……”
发言完毕，因为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d组的战术就这么初步确定了。
大家都很配合自己，心满意足的程良笑嘻嘻地凭空掏出一个签筒。
“抽到相同木签的为一组，两两一组，剩下的那一个就在这里守家，大家没意见吧。”
无人发言。
沉默等于默认。
沈斯本来还想动个手脚跟卫左一组，可惜他的力量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直接给屏蔽了。
不但如此，他还差点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意识到什么的沈斯没有再继续尝试。
只是……
男人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衣服上名牌数字为43的玩家，对方脸色略微苍白，眼底青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此刻他正若有若无地盯着卫左。
旁人无法看见，能力与死亡相关的死神A却能看见这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浓浓死气。
还是一种傀儡才有的死气。
全球逃生游戏不会真的一点都没有向胜利者透露过，卫左真正的后台是谁吧？
不对，或许不是全球逃生游戏不想说。
是那些家伙不让说。
宇宙狂欢会的宗旨是“快乐至上”，就算之前做出再多贡献，也只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
乐子。
三分钟过去后，抽签结束。
结果如沈斯预想中一样。
卫左是那个被留下来看家的人。
沈斯自己跟一个编码为47的青年是一组。
青年热情洋溢地跑过来和男人打招呼，浑身充满与43号截然不同的正能量。
看着47号与沈斯，程良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是真的不太放心沈斯，这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甚至比之前她在九星副本里遇到的那个最终boss还要危险。
而且这个47号怎么看都……有点……嗯……
正能量是好事。
这个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该死的不让人睡觉的破游戏需要正能量。
心里是这么想的，程良还是在离开前像老母亲一般叮嘱了几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47号要小心身边人。
47号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眼里尽是清澈的愚蠢：“程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程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旁边的卫左视线凝固在47号的身上，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确实觉得这个47号给他一种谷和的感觉。
准确来说是清河大学时期的那个谷和。
卫左捻了捻指腹。
他并不是什么多疑敏感的性格。
前提这件事跟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有关系。
自打知道谷和也在这个副本里后，他就没考虑过要放过对方。
危险是要扼杀在摇篮里的，斩草是要除根的。
不过暂时还没察觉到杀意与恶意，卫左再怎么怀疑也只能先算了。
他站在别墅门口目送一组组玩家离开。
天空灰蒙蒙的。
太阳被厚重云层遮掩住。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又要下雨了。
半个小时后。
与47号一组的沈斯眼神略微烦躁，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话痨的人？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能说这么久？
兴许是沈斯周身气场太恐怖，47号终于闭嘴了。
然而没过一会儿，47号又忧心忡忡道：“你不担心白玫瑰吗？她看起来很柔弱。”
听到这话后沈斯表情有些微妙。
担心……吗？
或许他更应该去担心那些以为白玫瑰空有美貌的人吧？
与此同时与d组队长程良一组的49号也问了程良类似的问题。
“队长，把白玫瑰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可以吗？我有点担心……”
程良笑了一声。
担心吗？
虽然白玫瑰漂亮到轻易就能让人生出强烈的保护欲，但她非常确信对方并不是什么只有美貌的花瓶。
问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话说回来，白玫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她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来、来着？
脑子里突兀划过一道闪电，劈得程良从里到外都呆滞住了，她脸上出现了一种足以被称之为“蠢”的傻乎乎的表情。
旁边的49号见此顿时警惕心拉满，脑袋到处转来转去试图寻找出那个“跟踪者”。
她以为程良发现了有人准备偷袭她们。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程良低下头，嘴里不断小声念叨着同一句话。
应该只是碰巧撞名字罢了。
另一边，浑然不知这边情况的卫左正在跟五八聊天。
准确点，是五八单方面在说话。
卫左垂眸沉默地盯着地面。
他不是故意不搭理五八，是不知道说什么。
虽说从五八回来那天就一直在生气，但他其实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他不应该这么幼稚的。
既然五八已经回来了还服软了，他们就该和好如初了。
可胸腔中又确确实实燃着一股无名火。
卫左真心实意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但他又无法确切描述这种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就是心脏里嵌入了一颗石子。
不疼，但膈得他难受。
这种难以言喻的难受促使卫左好几次收回了发出“和好信号”的念头。
他想听到什么。
他想要亲耳听到五八亲口说出什么能化作一把利剑将这颗石子从心脏里挖出来的话。
但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话。
就在这时自动屏蔽了一切声音的耳朵毫无预兆地解除屏蔽，他听到五八说：“是我错了。”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什么都告诉你。”
五八的声音里尽是妥协。
卫左细密而卷翘的睫羽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出声，只安静地聆听着五八极为认真的话语，原本绷得极紧的神经随着那一句句剖白逐渐放松。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除了分开，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五八其实仍是不怎么乐意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卫左的，所以它只说了自己这次去做了什么，又遮掩了本来目的。
不，应该是遮掩了一半。
“……我想要变得更强，只是这样而已。”
它只是想要变得更强一点，强到能够解决那个该死的诅咒。
它只要想要爬得再高一点，高到再没有谁能将它拽下去，高到除卫左以外的所有存在都必须心怀敬畏地仰望它与卫左。
听到这时卫左表情依旧是平淡的，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惊涛骇浪。
卫左自然是心疼遭受重重磨难的五八的。
可他现在控制不住地感到高兴。
原来当时真的不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的错觉。
在精神病院莫名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确实跨越空间和现实看到了五八。
那团拼命保护自己的黑雾就是他的五八。
真好。
真好。
心里开出了无数锦绣斑斓的花朵，卫左表面依旧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你说的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啊。
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卫左呢？
五八陷入了罕见的迷茫当中。
担心卫左害怕它吗？
它早就告诉过对方自己曾经是穷凶极恶的宇宙通缉犯，也早就让对方见识过自己的血腥残忍。
担心卫左讨厌它吗？
恨比爱长久，有爱才有恨。
担心卫左离开它吗？
连死亡都无法将对方带离自己身边，它明明早就决定好要跟这个人死亦不休，要一起被烈火燃烧成一地灰烬，任谁都无法分开。
那它如今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五八，你在害怕什么？”
脑海中的想法与现实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五八在这刹那间体会到了真系统才有的程序卡顿的感觉。
卫左问完这个问题后就没有再出声，他安安静静地眺望远方，恍若是在看向遥远的未来。
被问住的五八脑子里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
想了很久，却怎么都无法继续深入思考下去。
它到现在仍然在害怕，害怕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个世上尽是害怕迈出第一步的人。
五八如今也成了“俗人”。
可永远停留在原地是会失去的，它该试着往前走一步……
“砰！”
突如其来的响声像是一记重锤，将五八刚生出的那点想法锤得灰飞烟灭。
刚准备伸出围墙的手再次缩回到阴影里。
听起来有些可笑和可悲，但它确实说不清自己现在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不过这并不妨碍五八将怒火发泄到打断自己思路的那人身上。
宛如山崩海啸的可怕压力朝着那个突然降临此地的少年压过去。
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抬头的少年愣住了。
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停滞，无法进行思考。
全身肌肉都因为恐怖的危机感而绷紧，直觉疯狂叫嚣着危险和快逃，脚底却仿佛生了根一般一步都挪不动。
快跑！
快逃！
离开这里！
恐惧到极点，什么动作都无法做出来了，少年只能像木偶人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死亡降临。
也许过去了几分钟，也许才过去几秒。
等少年终于重新感觉到四肢时，他的背后已被冷汗浸透，衣服黏糊糊地贴着皮肉，就好像有只湿淋淋的水鬼与自己紧密贴合在一起。
少年狼狈地躬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方才生锈停滞的大脑再次开始转动。
刚才那是什么？
是零号玩家的能力还是道具？
还是这座庄园里的怪物？
无数个想法在脑海中一一快速闪过，少年思考的同时不忘给自己开了好几个保命道具。
确认待会儿自己有逃跑的时间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挺直脊背，手指攥紧了手中的传送符。
少年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一片黑与白。
终于看清楚前方画面后，他第二次愣住了。
少年怔怔地看着面前神色冷漠的女生，心脏跳动变得很快，脸颊发热滚烫，他知道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很不礼貌，却根本没办法将视线移开哪怕分毫。
肤色如雪，殷红柔软的唇。
像霜雪与月光堆就而成的洋娃娃，清冷至极也漂亮至极。
先前的恐惧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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