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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胜利者庄园（5）
晚上七点二十分。
雨还没有停，窗外的景色被雨水和夜晚模糊成一片，呼呼风声混杂着一声又一声虫鸣，将雨夜的恐怖与孤寂无限放大。
别墅的某个房间里，灯光如昼。
外面的萧瑟没有对卫左和沈斯造成影响，他们正坐在从棺材里拿出来的折叠桌前吃饭。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沈斯吃饭速度很慢，动作优雅到像是中世纪的贵族，而且每次夹菜都是雨露均沾，顺着某个方向夹一圈菜，无限循环，同时每次都是一口米饭一口饭。
这种吃饭方式引得卫左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好几次。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饭吃得这么……
标准？
一时间找不到其他形容词的卫左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沈斯不会……
卫左正在胡思乱想，没注意对面的男人已经放下了筷子。
“今天我们遇见的那支队伍里，编码为76的女生是西雪琳。”
嗯？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的卫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刚刚沈斯说了什么后，立刻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候沈斯会产生杀意。
这样也能说通为什么他从那支队伍里感受到恶意和杀意了。
西雪琳。
青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杀心渐起。
吃过晚饭，卫左将餐碗收拾好送回棺材里。
做完这一切后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忽然不知道怎么跟别人相处的沈斯盯着窗外看了两秒后，道：“我出去走走。”
卫左心不在焉地点头。
他还在想晚上要不要跟五八坦白。
晚上十点，沈斯回来了。
身上带着几分水汽的男人脸色不太好看，却在卫左开口询问前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接着转移话题道：“我刚去看了看庄园里，胜利者的惩罚是让那些……”
卫左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一下。
屋子里的氛围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温馨。
在两人无话可说前，卫左结束了这场对话。
“时间不早了，我该睡了。”
“好。”
洗漱完毕，跟男人互道晚安后，心事重重的卫左躺进了棺材里。
外界风雨被完全隔绝在外。
漆黑无光的棺材中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卫左淡淡道：“你确定要让我们之间的问题留到副本结束后吗？”
无人回应。
氛围一下变得有些沉重。
卫左睁开眼睛，神色略冷。
半晌，五八小声道：“对不起。”
此话一出，本就紧绷的气氛顿时凝滞住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良久，还是决定坦然说出自己想法的卫左平淡道：“我知道你消失那段时间做了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件事让你差点死掉，还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卫左冷静而决然地阐述着那些以前被他强行忽略的事情。
五八默不作声。
而卫左似乎也不在意它的沉默，继续自顾自道：“……说实话，我很生气，也很难过，你这样做让我觉得我们处于两个世界。”
这句话让五八意识到局面正在走向失控。
它想反驳，对方却没有给它机会。
“我明白你是想保护我，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你不能用推开我的方式来保护我，我不喜欢这样。”
说到这里时卫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逐渐变小。
“不过我尊重你，如果你觉得这样很好。”
各种情绪在心中不断翻涌起伏，卫左闭上眼睛，轻声道：“那我们就再分开一段时间。”
卫左说出这句话时表情和语气都平静到近乎冷漠，但他其实很难过，无法言说的悲伤在四肢百骸里流淌，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怎么会不难过？
他的确举起剑刺向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可这是一把双刃剑。
此刻躺在棺材里与外界隔绝的卫左并没有听到，他所在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躺在床上的沈斯睁开双眼，眼底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沈斯并不需要睡眠，他今晚上本来是打算离开别墅去庄园里寻找灵魂碎片的，但胜利者通过全球逃生游戏发来了通知……
总之他最后只能模拟着人类休眠的动作躺在了床上。
敲门声持续了很久。
为防止吵醒卫左，沈斯干脆甩了一个静音道具过去。
没有用，敲门声没有停。
男人双眼微眯，起身下床过去打开门。
意料之中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熊孩子。
熊孩子摘下面具：“晚上好。”
“有事？”沈斯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你是为了雪神的灵魂碎片来的吧？”胜利者笑得有些顽劣，“我知道它在哪里。”
沈斯面不改色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不再继续保护白玫瑰。”
听到这话沈斯没忍住勾起唇角。
看到这一幕的胜利者还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当即冷冷道：“西雪琳也在这，我也可以把碎片交给她。”
沈斯并没有被威胁到，但他还是配合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杀我？你确定你能杀了我吗？”
胜利者语气戏谑：“你们知道我的眼睛是弱点又怎么样呢？你们又不知道我真正的眼睛在哪里，你们甚至连我到底有多少颗眼睛都不知道。”
面对胜利者的挑衅，沈斯的表情没有哪怕一点变化。
见对方不反驳也不生气，胜利者便觉得无趣起来，他将面具重新扣在脸上，透过面具传出来的声音略微沉闷：“反正我这次是一定要跟白玫瑰玩游戏的，你如果阻拦我，我就让我爸爸妈妈过来找你玩。”
听到这句话沈斯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都说熊孩子背后一定有熊家长，这句话放到哪个地方都适用。
全球逃生游戏npc实力排行榜第十的熊孩子背后不但有排名第八的父母，还有个排名第三的爷爷。
可以说是打了小的还有老的，打了老的还有更老的。
这群老的还牵连着一大堆杂鱼。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才是熊孩子能在全球逃生游戏里各种搞恶作剧却迟迟没有被弄死的真正原因，没有谁愿意为一点小事惹上这么多麻烦。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选择跟熊孩子一家硬刚。
但全球逃生游戏总是会在事情即将无法收场时及时站出来阻止，最后事情只能“和平”收尾。
沈斯倒是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向来不喜欢热闹，平时都是待在副本里。
假如不是知道西里恩为爱哐哐撞大墙，又听说白玫瑰跟被宇宙狂欢会偏爱的无面人发生矛盾却全身而退，他大概直到新手保护期结束才会出来到处逛一逛。
“白玫瑰不需要我的保护。”
沈斯还是没有告诉胜利者真相，他低着头不咸不淡道：“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
胜利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死神A，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没意思，全球逃生游戏需要的是有趣的、具有戏剧性的存在。”
沈斯还是没搭理他。
完美诠释对方口中的无趣。
被无视的胜利者冲着男人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面具下的嘴角上扬，随后笑嘻嘻道：“祝你好运。”
“我们无趣的No.1先生。”
回应他的是沈斯毫不犹豫关上的门。
见此胜利者冷笑一声，踢开了旁边还想爬过来继续敲门的幽灵。
他不耐烦道：“去敲其他人的门，你又打不过这个老东西。”
幽灵呆呆地飘走了。
“咚、咚、咚……”
庄园编码为42的青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谁在敲门？”
“没事，你睡吧。”
43号漫不经心地说。
这句话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本来已经开始清醒的42号大脑再次变得昏沉。
敲门声还在继续。
43号懒洋洋道：“谁啊？”
门外响起队长程良的声音：“是我！别墅里现在有鬼！你们快出来！房间里不安全！”
43号声音里多了几分玩味：“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是待在房间里比较安全。”
外面安静了几秒钟。
就在43号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时，女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比之前更尖锐了，还隐约带着喜意。
“你回应我了！”
“你回应我了！”
“你回应我了！！！”
对方激动地重复着同一句话，重复到第三遍时更是接近破音，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门把手被疯狂拧动的声音。
43号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哦豁，玩脱了。
不是，姐们你这不是碰瓷吗？
翌日清晨。
雨早就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
沈斯坐在床边皱眉看着自己的双手。
旁人看不见，他却看得很清楚。
他的双手正在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
骨化。
沈斯是不死骨妖一族的。
他们这个种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段名为“骨化”的虚弱期，虚弱期将持续六个月，期间他们会只剩下一副骨身。
这种虚弱期是所有流淌着不死骨妖血脉的生物都会拥有的，因此就算沈斯斩断了自己与总核心的联系，也依旧会被限制。
沈斯总共经历了三次骨化。
第一次是在一百岁时，第二次是两百三十七岁时，第三次是三百零一岁时。
不规律，但这是正常的。
问题在于根据记录，在经历三次骨化后，骨化就会变成每过去百年一次。
如今才过去三十多年，他就迎来了第四次骨化。
并且骨化速度快得不正常。
通常来说“开始骨化”到“完全骨化”需花费近六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骨化”其实总共要持续整整一年。
可按照现在这个趋势，沈斯估计再过一个月不到他就要完全骨化了。
他不得不怀疑是那群总想让他回到族里的老东西又找到了什么奇怪的诅咒仪式。
哦，也许跟那群老东西没关系。
男人想起了昨晚熊孩子离开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无趣吗……
相比其他高级npc，他确实属于无趣的那一种。
可他来全球逃生游戏本身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之所以会站到No.1这个位置，只不过是因为当初宇宙狂欢会为了筛选出一批能够成为玩家噩梦的npc，进行了一次npc之间的战争。
能活又能打的沈斯站到了最后。
但凡再来一次，他都要表演一个原地摆烂。
不过既然那些家伙嫌自己无趣，他说不定能趁此机会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另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卫左看到沈斯坐在床边盯着双手发呆，不免感到疑惑。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表情的沈斯。
犹豫了下，卫左还是走上前低下头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沈斯下意识抬头，随后便愣住了。
胸腔里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了一下。
虽然跟卫左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隐约能察觉到对方性格中的冷淡。
可此刻青年低头望着自己，细密的眼睫微微垂下，瞳孔中的冷淡神色被收敛起来，竟然显出一分柔和意味来。
沈斯不自觉移开了视线。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卫左想获得别人的喜欢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
美色辅以温情，大部分人都无法拒绝。
卫左不知道沈斯脑子里正在想什么，见对方迟迟不说话，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回过神的沈斯下意识摇头：“我没事。”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卫左也没有追问。
他转身回到棺材旁边抓起一套裙装走进卫生间。
虽说都是男人，但当着对方面换裙子什么的还是有点羞耻。
在卫左离开后沈斯拿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
他需要为自己做一些准备了。
十分钟后。
沈斯看着换完衣服的卫左再次愣住了。
略微苍白的面庞和精致的五官，银发黑眸，唇色嫣红似血，哥特风白色衬衣搭配纯黑蓬松网纱长裙，绑带式的腰封掐出一截纤细的腰肢。
假如昨天的白玫瑰是骄矜却可爱的大小姐，那么今天的白玫瑰就是优雅的吸血鬼贵族。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很美丽。
无愧于白玫瑰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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