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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喜丧（20）-当年
去往镇长家的路上，阿冬向卫左讲述了当年的事情。
卫左曾以李香琴的视角看到了阿冬与阿春的一生，但旁观者与主人公的视角到底是不同的，阿冬口中的迎春镇是另一番模样。
阿冬眼中的迎春镇不单单是一个藏污纳垢的落后小镇，更是一个藏着许多邪异的地方。
常人无法看到这些邪异。
迎春镇有位不知姓氏不知名的神婆，她时常会帮镇上人的看病，然而只有同样能看见邪异的阿春与阿冬知道神婆不是在看病，她是在祛除那些人身边的“怪物”。
很快，由于阿春和阿冬总是在神婆家周围徘徊，神婆发现了她们能够看见邪异的事情。
神婆警告她们不要靠近自己家，还说她们两个是灾星，迟早会害死迎春镇的所有人。
因为神婆对两姐妹的不喜，连带着镇上人也对她们充满偏见，并且总是将一些自己遭遇的不幸怪罪到她们身上。
阿冬和阿春当时年龄尚小却早就懂事，因此也不与这些人辩驳，只是默默减少了出门次数。
母亲时常会对她们露出心疼的表情。
再后来阿冬十六岁那年镇上来了一群陌生人。
那群陌生人穿着奇怪的衣服，举止行为也与镇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其中有个叫苏秋岚的女生主动找到了被镇民们默默孤立疏远的她们一家三口，阿冬和阿春最开始都对她满是警惕，她们知道这世上不会有谁无缘无故地对谁好。
可苏秋岚真的与那群人完全不同，她就像是冬天里的太阳，耀眼温暖却并不会灼伤人。
她教她们认识更多文字。
教她们那些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各种知识。
她还告诉她们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告诉她们女生不比男生差，女生不一定非要嫁人生孩子，她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她们不应该永远被困在小小的镇子里。
她总是一整天都挂着笑容，那种没有半点恶意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渐渐的，阿冬对苏秋岚的称呼变成了秋岚姐姐。
秋岚姐姐对两姐妹的重要程度仅次于母亲。
可是也许神婆并未撒谎，她们是灾星。
秋岚姐姐和当初跟她一同来到这个镇子上的人都被镇民们抓了起来，那些畜生做出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阿冬与阿春想去救人，母亲却冷着脸告诉如果她们要去救人，就从自己尸体上过去。
阿冬不明白母亲怎么忽然变了样子。
姐姐阿春告诉她母亲被坏东西控制了，秋岚姐姐曾经说过这个世界隐藏着一个能控制所有人命运的坏东西。
果然后来阿冬看到了母亲用最痛苦的表情说出伤人话语的场景，她觉得那个时候的母亲就像秋岚姐姐说过的提线木偶。
两姐妹最终没能救下苏秋岚。
相较于其他人，镇民们最讨厌的还是与她们走得最近，而且从来不肯服软的苏秋岚。
神婆还站出来说什么苏秋岚是来毁灭迎春镇的恶鬼，迟早会害死镇里的人。
镇里的人经过投票后决定用火烧死苏秋岚。
这个提议是神婆提出来的，她说火焰能够焚毁所有妖邪。
那时候马上就要入冬了，很冷，燃烧起来的大火驱散了冷意，阿春和阿冬却依旧觉得心里冷得不行。
她们看着站在柴木稻草中央的苏秋岚。
秋岚姐姐身上穿着她刚来到迎春镇时穿着的叫学生服的衣服，盖着红盖头，穿着一双非常漂亮的大红绣鞋，放在身前的双手被粗麻绳紧紧束缚着，露出的身体表面全是各种伤痕。
点燃稻草，滚滚黑烟冲上天空。
阿冬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悲愤，哭着闹着想去救人，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被熊熊燃烧的烈火所吞噬。
接下来的事情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烈火燃烧正旺时，突然下起了倾盆暴雨。
大雨硬生生浇灭了火焰，烟雾散去，围观者在看清楚火焰中的情况无一不目瞪口呆。
苏秋岚完好无损地站在火焰中央。
原本被麻绳束缚的双手笔直地垂在身侧。
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冬看到神婆皱巴巴的老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絮絮叨叨周围人听不懂的话语。
其他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苏秋岚的身影便突兀消失在原地。
此刻的阿冬还不知道秋岚姐姐将成为这群人面兽心的垃圾们的噩梦。
她跟着姐姐阿春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中。
再之后平静了一段时间。
阿冬与阿春再次听到苏秋岚的名字是在镇上人办丧事的时候，他们说化身厉鬼的苏秋岚杀了好几个人……
变成厉鬼的苏秋岚成了镇上人的梦魇，但对阿冬她们一家来说不是。
都说鬼没有感情，阿冬却觉得秋岚姐姐就算变成了鬼也还是那么温柔。
女鬼苏秋岚令迎春镇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迎春镇的镇民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苏秋岚开始失控。
就在这时阿春口中那个能控制所有人命运的东西再次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道士将苏秋岚打散成数不清的黑气，再将它们尽数封印在了棺材里面。
阿冬看见母亲在那一刻嚎啕大哭。
她也想哭，可她悲伤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再之后镇上的人将目标对准了自始至终都没被苏秋岚伤害过的阿冬一家。
他们说阿冬和她的姐姐阿春是灾星。
他们要像当年对待苏秋岚一样对待两姐妹。
阿冬与阿春在母亲的帮助下逃离了迎春镇，可是很快她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们无法走出迎春镇附近的大山。
最可怕的是镇民们总能找到她们的踪迹，这些人宛若嗅觉敏锐的野狗一样死死咬在她们背后。
阿冬和姐姐在山上躲了接近十天。
那时候正好是冬天，她们吃完了干粮就吃野果、野草，雪、还有偶尔运气好从雪地里刨出来的冬眠的小动物。
只是身上没有火种，就算有担心引来镇民的她们也不敢生火，这段日子里她们吃的都是冷食。
再之后两姐妹被镇上人设计，危急关头姐姐阿春主动提议二人分开行动。
阿冬想拒绝，但拗不过姐姐，只好同意。
假如知道未来会发生那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在山上又躲了很久。”
阿冬嗓音有些嘶哑：“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离不开那座山，又为什么能在山中就这么狼狈地生活了这么久。”
“我迟迟没有找到姐姐，直到我听见那些来找我的人说我姐姐已经死掉了。”
“还有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也死了。”
“我再也没办法继续在山上苟活下去了。”
难以置信的阿冬回到了迎春镇上，在镇子里偷偷摸摸到处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母亲和姐姐。
她不得不相信她们都已死亡的事情。
这对于阿冬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我一无所有了。”
“我决定报仇。”
“我在镇子里待了很多天，靠吃雪跟偷东西活着，后来我知道了神婆也已经死掉的消息，我决定用她剩下的那些东西来报仇。”
“以前秋岚姐姐告诉过我和姐姐，神婆家中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东西，那些都是害人的东西。”
“但是她没有让我远离神婆。”
“秋岚姐姐说假如有一天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们可以选择去利用这些东西谋生。”
“神婆死后没人敢去她的房子里，因为他们看不见那些常年围绕在房子周围的怪物，只知道自己去了后就会遇到很多怪事。”
“所以我轻轻松松就进入了神婆的房间里。”
“我在里面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头骨，比如身上插满竹签的布偶娃娃……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我找到了一本没有封面的古书。”
“古书有我想要的各种害人的诅咒。”
“但是大多数诅咒都是残缺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几个完整的诅咒。”
阿冬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阴狠：“这群畜生不是说我是灾星迟早会害死他们所有人吗？那我就当一次灾星！这群畜生把繁衍后代看得那么重，我要他们这些烂心肺的畜生从此断子绝孙，还要他们跟我和姐姐当初一样，吃生肉、喝冰水，明明冻得快死了却不敢生火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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