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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喜丧（7）-喜事
卫左与镇长最终不欢而散。
但他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离开时镇长将一堆囍字帖与两根同样贴着金色囍字的红烛送给了他，同时冷笑着说：“我们这里办喜事简单，贴上字点上蜡就成。既然你好奇心如此旺盛，那就自己办一场喜事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好了！”
说完“砰”一声使劲关上门，差点撞到正对门的卫左鼻子。
卫左也果真回去办了一场喜事。
不过大概是因为在白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将东西收进空间里后去镇上晃了圈，问了下其他镇民对喜事的看法，得到的回答与镇长差不多。
这些人都对喜事和丧事很忌讳，却无论怎么套话都未说出办了喜事与丧事会有什么后果。
卫左再追问下去得到的便是让他自己去试试会发生啥，也因此晚上他回到警署时又获得了很多囍字帖与红蜡烛。
是夜。
警署长房门外房门内都贴上了囍字，卫左按照印象中古装剧里的安排给其他地方也贴上了字。
然后点燃了一排红蜡烛。
说实话，不太像是要办喜事，有点像祭祀。
最后的最后，自觉做好所有准备工作的卫左为防止那可能会来的鬼东西上来就是秒杀，躲进了衣柜里。
时间流逝，舒展不开身体只好蹲在衣柜里的卫左昏昏欲睡。
“吱呀——”
门打开了。
卫左知道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但他没听到任何声音，只能透过衣柜缝隙来看对方有没有过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周遭温度越来越低。
心脏猛地一跳，依靠本能低头看向衣柜下方缝隙的卫左眼中出现了红色。
那是一双大红色绣花鞋。
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卫左平静抬眼看向面前竖着的衣柜缝隙，蓝色布料几乎占据所有视野，一缕鲜艳的红若隐若现。
衣柜门打开了。
是卫左主动打开了衣柜。
他也终于看到来者的全身模样，与当初在荒岛上看到的红盖头女生区别只在于眼前这位身上没有伤，两只苍白细长的手静静垂在身侧。
恶意与杀意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一样朝着卫左笼罩过来。
仅限于此，他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卫左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视线下移，他瞧见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女生手指滴落到地上。
地面绽开血花。
如婴儿啼哭般的猫叫声令卫左视线往上移动，他看到凭空出现的黑猫蹲在女生肩头冲自己哈气。
头上盖着的大红绸缎一点点自动揭开。
就在这时卫左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不，不应该说是抱。
是贴。
有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背上。
后背冷到仿佛贴上了一块寒冰。
寒气从后背开始往全身开始扩散，就连心脏的跳动速度都被冻得缓慢，唯有手腕处的黑珍珠温度高到好像要把那块皮给活生生烫熟。
耳边响起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来。”
意识陷入黑暗前卫左还在好奇红盖头底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会不会和那张黑白照里的女生……
是同一个人？
卫左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迎春古镇的入口处，身穿民国学生服盖着红盖头的女生就站在前方不远处。
迎春古镇入口处上方处木牌刻着的四个字都是黑色的。
“来。”
耳边又一次响起女声。
卫左毫不犹豫地跟在了转身朝镇内走去的女生身后。
女生走路速度不快不慢，却始终与青年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论对方是加快速度还是放慢速度都不会拉近或者拉远彼此距离。
发现这点的卫左果断分散了部分注意力。
他现在身处的迎春古镇与他认知里的迎春古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镇子。
现在这个迎春古镇应该是位于夏天，有很多穿着短衫短裤的人推着西瓜叫卖，还有人在卖蒲扇、凉席等夏天的物品。
他们看不见女生与自己，全都自顾自做着手中事情。
人声鼎沸。
但卫左就算全神贯注地去听，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反而越听越糊涂。
除此之外更怪异的是这里的人们身形都是模糊朦胧的，宛若做了虚化处理，只有两只没有眼白的眼睛漆黑如墨。
比起人，更像是一只只还不知自己已死的鬼做着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伴随人来人往，卫左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几张异常熟悉面容，仔细对比后他发觉这些人正是年轻版的刘大荣、老许、阿虎等人。
难道自己来到的是过去的迎春古镇？
卫左脚步不自觉放得更慢，然而就在他即将停下脚步时女声再次在耳边幽幽响起。
“来。”
他看向前方。
女生与黑猫站在那里。
大概是见他将注意重新落在正确的地方，女生僵硬转过身体，继续朝前方走去。
卫左这才发现女生是踮着脚走路的。
她脚上那双做工极为精致的红绣鞋每走过一个地方，就会留下一个小巧的红色印子。
卫左注意力放在了红印子周围的事物上。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乌梅汤。
乌梅汤旁边站着几个同样穿着民国学生服的人，有男有女，他们身形比其他人要凝实，在这个世界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乌梅汤忧愁的眼神中带着几丝迷茫，嘴巴开开合合不断说着什么，
“秋秋。”
在卫左路过他们时，他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了某句话。
卫左想要转头，却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止了他的动作，四周忙碌的镇民们也纷纷停下动作，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喵～”
女生带着黑猫突兀出现在前方，黑猫绿油油的猫瞳直勾勾盯着这边，身体弓起，毛发炸开。
“来。”
话音落下，凝滞的氛围再次流动起来，镇民们继续做着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卫左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松懈，他没有再东张西望，而是专心地跟随在女生身后。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兴许是半小时，兴许是几个小时。
女生来到了镇长家门口。
她直挺挺地站在半掩的房门旁边，半天也没做出下一步行动。
于是卫左只好尝试着走上前推开门。
屋内布置与他看到过的镇长家刨去棺材与生猪肉外没什么区别。
他正在思考女生费心思将他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眼前突然被一片红色糊住。
忽然出现在卫左面前的女生与他之间只有一个拳头远，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与心跳，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卫左目光往下，女生的脚是悬空的，准确来说是红绣鞋是悬空的，因为他看不到本来应该有的脚与部分小腿，唯有那双小巧玲珑的大红色绣鞋鲜活到像是下一秒就能滴出鲜血。
这鞋子原来这么小的吗？
思维逐渐跑偏的卫左忽觉手中多了什么，他看过去后发现是一只手。
只有一只手。
又冷又硬，宛如是用白色石膏做成的。
他抬头看向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镇长家中牌位旁边的女生。
黑猫咬着红盖头的一角掀起，之后一张白得跟刷了白漆一般的脸显露出来，脸的眼部位置明明只有两个黑黝黝的空洞，卫左却觉得她始终在看着自己。
女生僵硬地抬起手臂，用仅剩的一只手僵硬地冲他招了招手，毫无血色的唇向上弯出弧度。
她轻声道：“来。”
刹那间卫左大脑响起了嗡鸣声。
宛若有一群人在自己脑子里跳广场舞的吵闹声音持续了很久，久到卫左心脏传来钝痛，胃里翻江倒海才骤然停下。
终于获得喘息机会的青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起身从衣柜里离开。
屋子里的场景已经恢复成原来模样，没有鲜红似血的囍字，也没有红烛。
卫左转头看向敞开的房门。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