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鬼王与人类

青道种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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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 鬼王与人类

    地球时间2018年9月11日12:47。

    清风如丝,碧空如洗,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

    空荡荡的城市街道上有一名红裙少女正赤着脚拼命奔跑,鲜红的裙摆与乌黑发丝随着跑步动作不断扬起又落下。

    少女是可爱类型的长相,一时间倒像是有只小鹿正在惊慌地躲避猎人。

    但她是77组的鬼王:今天见到活阎王了。

    她身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类阵营玩家。

    他们想要将在白天处于虚弱期的鬼王全部抓起来囚禁。

    红裙少女不断奔跑着,在不同的街道与巷子里随意穿梭,看似是因为无处可躲所以慌不择路。

    终于,少女猛地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追击者以为她体力耗尽,准备认输。

    他们没有注意到少女前方是一片由几十个人堆砌而成的尸山,于是当少女提着两边裙摆一步步走到尸山顶部时,众人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不知从哪里来的钢琴声让人类阵营的玩家露出警惕表情,他们环顾四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就在这时,立于尸山上的红裙少女动了。

    她开始跳舞了。

    一举一动都极为优美,却又极具力量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在尸山顶部翩翩起舞的少女所吸引。

    飘飞的鲜红裙摆如火焰般燃烧了理智。

    以至于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无形的刀刃割破,而随着舞蹈逐渐进入高潮,无形刀刃也越来越多。

    阳光下,被少女舞姿夺去心神的人慢慢地也开始跟着她起舞。

    很显然并非专业舞者的这些人无法像肢体柔若无骨的少女一般做出那些高难度的舞蹈动作。

    到最后他们只能亲手一点一点扭曲自己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

    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细微骨折声与舒缓的钢琴声交织缠绕着,原本面无表情的红裙少女脸上也出现了一个有些羞涩的微笑。

    音乐声越来越低。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落下,这场红色的死亡之舞也画上圆满的句号。

    红裙少女双手分别抓住裙子两侧,像一只优雅的天鹅般朝着尸横遍野微微鞠躬。

    少女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被大幅度削弱过的她在跳过这支舞后便脱力地软绵绵倒下,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有些嘲讽的笑容。

    以为她被削弱了就能为所欲为,这群人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些许体力的少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下尸山,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还没走多远,后脑勺忽然猛地一疼。

    少女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瞳孔因惊恐而放大。

    靠!你玩阴的!

    此刻还有跟少女一样身为鬼王的玩家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不是被人类阵营的玩家们追,就是被突然窜出来的玩家阴。

    鬼王阵营与人类阵营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

    鬼王不甘心成为人类的踏脚石,也联合起来互相交换名单,以方便鬼王猎杀本组人类。

    他们终究是慢了人类一步。

    人类则想要阻拦鬼王们完成任务。

    虽然规则里表示他们可以杀死鬼王,但他们并不会杀死鬼王。

    他们抓住并囚禁白天被大幅度削弱的鬼王。

    被囚禁起来的鬼王阵营玩家眼睁睁看着自己任务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流逝,却无可奈何,就算有的鬼王提出自己不会伤害人类,而是去与同类自相残杀,也依旧被囚禁着。

    人类阵营不会相信鬼王阵营。

    而渐渐的,人类阵营也出现了分歧。

    有玩家认为应该像电视里那样断掉鬼王的手筋脚筋,或者加上别的什么压制,以防止夜晚降临时他们能力恢复,从而逃离。

    其他玩家觉得这样太残忍,大家本质上还是同类,没必要这样折磨对方。

    还有其他各种大大小小的矛盾。

    比如有些鬼王和人类是组队进入副本的,他们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朋友,或许是爱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关系。

    总之当旁人发现他们之间有联系时,便忍不住怀疑这个人会帮助鬼王逃跑。

    又比如有人被鬼王贿赂,险些酿成大错。

    揣测、猜疑、焦虑、烦躁……

    本就没多牢固的人类阵营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就出现了分裂,抱团搞孤立的情况比比皆是。

    原本每组里都有一个小组里自发推选出来的人类代表。

    这些代表相当于领导人。

    他们刚开始互相坦诚以待,领导着人类阵营给予了没来得及团结起来的鬼王阵营重创。

    可惜被打压囚禁的鬼王越多,人类这边的嫌隙也越多。

    大概他们也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战胜鬼王就能获得最终胜利的团结游戏。

    这本是一场各自为战的万人竞争比赛。

    第二场游戏里死去的玩家越多,活下来的那些玩家优势才会越大。

    不需要联合。

    胜利者只能有一个。

    当鬼王阵营几乎被全部囚禁起来时,人类阵营愈演愈烈的矛盾也濒临爆发边缘。

    现在还没有爆发的原因是他们还没有找到最后几个鬼王。

    根据信息,目前他们还有七个鬼王没找到,分别是:卫左、萱萱、皓月千里、鼠鼠我呀、朕乃天命之子、取什么名字不取了。

    还有一个名字为乱码的鬼王。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退却。

    整座城市被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本该是岁月静好时。

    人类阵营玩家的动作却更急了,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找到剩下的鬼王,他们就要面对这些恢复原有实力鬼王的疯狂报复。

    虽说人数多是他们的优势,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于是人类阵营的玩家越发加快了行动速度。

    只不过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已经快把整座城市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到这些人。

    难不成是因为派去的人都被杀了?

    鬼王不是只能杀死自己阵营的人类吗?

    还是说人类阵营当中有叛徒?

    随着天色渐暗,不少人类阵营的玩家心上都不自觉笼上一层浅浅的阴霾。

    “这几个鬼王到底跑哪去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男人不耐心地踢了脚旁边的绿化带,和身边人抱怨道:“那些个什么人类组长就知道在那里坐着指挥,屁用没有,还说啥我们没有用心找……”

    “要我说就该把这些指手画脚的给弄死!”

    瘦男人眼珠赤红,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他身边那个人也是同样。

    两人此时就像被蛊惑了心神。

    然而他们浑然不觉自己的异常,继续埋怨与诅咒着人类阵营的玩家们。

    “还有那些鬼王也是,说到底大家都是人类玩家,为同伴牺牲一下不行吗?游戏而已,那么较真干嘛?”

    瘦男人脸上尽是对两个阵营的不满。

    城市角落里某个下水道井口,一只灰毛长尾老鼠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它盯着二人背影的两颗黑色小眼睛里满是怨毒与愤怒。

    凭什么要他们鬼王阵营的心甘情愿牺牲?

    真想弄死这些垃圾!

    老鼠仰头看了眼天空,尾巴摇晃了下,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流失的力量正在恢复。

    等到夜晚彻底降临……

    而在城市空中,正躺在透明板子上休息的青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他也是鬼王。

    谁能想到人类阵营辛辛苦苦寻找了整天的鬼王躲在天上睡大觉呢?

    青年看着不断暗下来的天空,心想:“尽管很想摆烂睡觉,但待会还是得回陆地一趟找那个有我小组人类名单的鬼王啊!”

    想到这里他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真是见鬼。

    这群人类阵营的疯了吧?

    明明肯定会成为不死不休的竞争对手,这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团结?

    图什么?

    果然还是那些发光的文字有问题吗?

    一瞬间,青年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想法。

    地面上的人类们还在搜寻着玩家,他们神情急切焦躁,与同伴之间的沟通愈发困难,因为谁也不愿意听其他人的。

    无人发现这诡异的情况。

    又或者,有人刻意引导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这一切都不为卫左所知。

    在处理掉新找到这里的人类后,他此时此刻正呆在某户人家的天台上和队友们享受晚餐。

    人类阵营中确实有“叛徒”。

    他们合力拦住了想要抓住鬼王卫左与萱萱的人类阵营玩家。

    当然卫左其实也能独自解决。

    毕竟规则里只说鬼王不能杀死其他小组的人类玩家,没说不能打晕。

    吃完饭后,卫左站在天台旁边吹风。

    叶礼站在他旁边习惯性地捏手玩。

    萱萱与玛莉安两个女生自从同睡一间房后关系突飞猛进,二人正蹲在天台角落里说悄悄话。

    卫左不是很懂她们为什么要蹲在那里。

    地球时间2018年9月11日18:48。

    天色接近暗沉,却没有彻底暗下来,比起现实里的递进式进入夜晚,副本里的夜晚差不多是突然完全降临的。

    一到七点,夜色就会笼罩这座城市。

    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站在天台边,谁也没有说话,却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不知过去了多久,眉眼冷漠的那个青年倏地向天台某个方向投去警惕的目光。

    是一只死老鼠,黑毛的,浑身脏兮兮的。

    老鼠皮毛上面用荧光颜料写了个字。

    叶。

    叶礼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难道那个人也在副本里?

    身边人突如其来的僵硬引起了卫左注意,他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死老鼠和死老鼠上的文字尽数收入眼底。

    似是与叶礼想到一块去了,他蹙眉问:“是那个垃圾吗?”

    叶礼漠然地盯着那只死老鼠。

    不知道是在对卫左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话,

    “如果是他,那我一定会亲手杀掉他。”

    卫左听到这话后表情没什么波澜,边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边将视线从死老鼠身上收回,最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淡淡的“嗯”。

    晚上七点整。

    夜晚彻底降临了。

    恢复原本实力的鬼王阵营与人类阵营之间注定会有一场恶战。

    这一切都与卫左无关。

    根据今天亲身体验过的玩家异常状态,他肯定这次的游戏是以强制结束为结局,因此根本没有出去打架的想法。

    眼下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

    夜色浓重到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选择的这户人家有挺多空房间,便依旧是按照上次的分配来住,只不过这次卫左把叶礼赶到了其他房间。

    晚上九点,卫左从棺材里起身离开房间。

    背着棺材来到天台后青年站在天台边缘静静地眺望远方。

    一片冲天火光,让黑色天幕都被照亮。

    良久,他等的人来了。

    谷和走到青年旁边站定,也学着对方将视线投向远方:“这么晚了,左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卫左没有转头,仍望着远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谷和,我印象里我们两个不论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游戏里,都没有产生过什么矛盾或者冲突。”

    卷毛男生欢快地点点头:“对啊,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矛盾,左哥这么漂亮,我怎么可能跟你发生冲突呢?”

    他还补充道:“假如发生了矛盾,那也肯定是我做的哪里不对,惹你生气了。”

    听起来完全就是一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

    “是吗?”

    卫左极为平淡地开口询问道:“那你为什么对我有杀意?是我哪里招惹到你了吗?”

    闻言谷和立刻转头看向身边人,表情是真实的惊慌失措,他急急忙忙地反驳:“我怎么可能想杀你呢?!我最喜欢左哥了!”

    见对方不说话,谷和声音越发急切:“是不是萱萱和你说了什么?我承认我有时候会对你产生一些比较肮脏的想法,但那种想法是……”

    “打住。”

    眼看话题就要被带偏了,卫左及时出声打断。

    在谷和再次开口解释前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对杀意这种令人极度不安的东西很敏感。”

    青年状若无意地摩挲了下左手尾指上的戒指。

    不算特别冷。

    但确实从遇到谷和后一直处于低温状态。

    既有恶意又有杀意,之所以一直没杀了对方不过是因为好奇理由。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他却又想要杀了他?

    平心而论,喜爱他容貌的谷和其实与西里恩有一些类似,他们都近乎痴迷地爱着这张脸。

    可这两个人事实上是完全不同的。

    尽管西里恩从第一次见面起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收藏他的心思,并且直到现在仍然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哪怕一起恶意,更别说杀意了。

    男人对他很好。

    几乎挑不出错误与毛病的好。

    因此五八才留下了他的命。

    在五八的理念里,不管对方言行举止有多么离谱和有病,只要这家伙对左子好,就可以留。

    也正因如此卫左并不排斥西里恩面对自己时眼中光明正大的、狂热至极的迷恋。

    看就看吧,看一下又不会伤害到他。

    而谷和从来没有直言过这些东西,规规矩矩地以温顺阳光的模样待在他身边。

    只是若有若无流露出来的几丝杀意证明男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友善,宛如一条藏起獠牙的毒蛇,似乎没威胁,实际上能够轻易咬死猎物。

    卫左忍了接近两天,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极度厌恶甚至仇恨想剥夺自己生命的存在。

    除了五八。

    这个世界上只有它能无需理由地随意拿走对于卫左来说无比重要的生命。

    “你为什么想杀我?”青年转身看向近乎与他一样高的谷和,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发觉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谷和微笑着扭身与戴着口罩的卫左四目相对,他伸手欲去摘下这个碍眼的口罩。

    被对方抓住了手臂。

    卷毛男生这才发现看着精致脆弱的漂亮青年实则能徒手捏碎别人的骨头。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手臂被捏骨裂了。

    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谷和面色发白,额头和背部不受控制地渗出大量冷汗,他却依旧维持着那张灿烂的笑脸,语气轻松。

    “左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张脸真的漂亮到让人恨不得剥下来珍藏?”

    “但我不想剥人脸皮,那样太残忍了。”

    “我只想把你做成永恒美丽的标本而已。”

    他终于不再遮掩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眼中尽是令人心惊的病态与疯狂。

    谷和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卫左:“左哥,人是会衰老的,期间还有可能遇到各种意外,我只是想永远留住你的美貌而已……”

    男生越说越激动,呼吸粗重而急促,眼睛也因过度兴奋而出现了些许充血。

    卫左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如玛莉安一般。

    他们都被什么所影响,心中隐藏的阴暗情绪都被无限放大,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失控。

    但这并不能掩盖谷和想杀自己的事实。

    卫左空着的另一只手握紧了鹊羽,向来平和甚至称得上温柔的漆黑眼眸里结满寒霜:“我生平唯一完全无法容忍的事情,就是有谁想要剥夺我活着的权力。”

    不管怎么样,他只是一个怕死的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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