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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阴谋初现
地球时间2018年9月11日02:47。
夜深人静。
卫左仍是标准的入殓式睡姿，双手交握着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躺进棺材里然后下葬。
小黑蛇缠在青年手臂上，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戳着对方腰侧。
直到被骚扰到无法安稳入睡的卫左在脑海中威胁它再动就把它扔出去，黑蛇才消停。
结果黑蛇这边消停了，叶礼那边又开始了。
原本背对他的青年默默转过身，宛若实质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身边人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
也就卫左心理素质强大，换成其他人早就被这灼热的视线激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对方没说话，卫左也就当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过是看几眼而已。
难不成他还能少块肉？
尽管身边人没有半点异常，但叶礼直觉卫左还没有睡着，他挪动身体离人更近了些，嗅到了沐浴露和洗发露混杂后的熟悉香味。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那棺材到底是什么？里面为什么会钻出一条黑色蟒蛇？”
“嗯？”
卫左抿唇，含着浓重倦意地略微偏过脸，发出一个尾调拉长的字音。
其实他是听清了的，但不想回答。
叶礼沉默片刻，摇摇头：“没什么，睡吧。”
房间里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十多分钟后。
根据呼吸频率确认卫左已经熟睡的叶礼伸手报复般地捏了捏对方藏在发丝里的耳朵。
一起同吃同住了四年多，他当然知晓青年的耳力相当好，这种距离下只有他不想听的话，没有他听不见的话。
低若呢喃的声音响起：“晚安。”
与此同时宇宙狂欢会总部。
索兰看着完好无损归来的八臂肉球暗暗攥紧了手指。
第一次试探成功了吗？
八臂肉球接下来的话让索兰越发感到心凉，它得意洋洋地说：“我就说是你们高估了那个贱种吧？它连我们的影子都没抓住！”
其他跟着过去的宇宙狂欢会成员身上也散发出愉悦和激动的气息。
它们都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只听说过那位可怕之处的新生种族。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如此。
索兰低下头。
自己要确定阵营了吗？
也是。
自从成为人类的系统后，那位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让人心惊胆战，但任谁都能察觉到它的安于现状与松懈散漫，就像一只逐渐迈入苍老的猛兽，在渐渐失去锐气与野心。
它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类，所以甘愿作茧自缚。
可惜……
猛兽虽老，却依旧会让人寝食难安。
更别说这只猛兽本质上还没有老，只是短暂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了一个人类身边而已。
感情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竟硬生生让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者心甘情愿为人类从神坛走下，同时还要将处于低位的对方捧上神坛。
索兰有些失神地看着掌心，那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纯净的晶月石。
记忆里那个所向披靡的影子似乎正在淡去。
旁边八臂肉球还在自得地说着这次去往地球的经历。
它说那位反应迟钝。
它说那位警惕心很差劲。
它说那位中招后第一时间挂念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个卑贱如蝼蚁的人类。
八臂肉球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里都充满了得意与轻蔑，宇宙狂欢会总部一时只剩下它的声音。
直到苍老的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帘子后响起。
“您怎么来了？”
这话来得突兀，方才气氛还算和缓的宇宙狂欢会总部立刻变得紧张。
一个脑袋长在大十字架上，披着破旧长袍的男孩忽然剧烈颤抖了下，本来也没打算隐藏自己的黑雾从他空洞的眼眶里钻出。
黑雾中响起的声音透着几分意兴阑珊：“不是你们想见我？”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而沉寂的氛围。
闻声抬头的索兰看到八臂肉球的眼珠咕噜噜快速转动了好几圈，没有嘴唇的嘴巴裂开，似是有话想说。
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听到它出声。
想到什么，索兰试探性地张嘴，意料之中地感觉到了有什么力量在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是那位？
还是藏在帘子后面的副会长？
总之看起来现在除了这二位，旁的存在都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在众目睽睽之下，黑雾大摇大摆地窜到帘子前方，旁人无法随便掀开的纯白帘子被它轻而易举地掀起，帘子背后的身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看似盘坐实则下体与眼珠堆成的圆盘连接在一起的人有四个脑袋。
一时间看不出性别的老人脸正在笑。
年轻女人面露恐惧。
中年男人表情愤怒。
同样看不出性别的小孩哇哇大哭。
此刻那张笑脸正正对着黑雾，声音里没有一丝慌乱：“协议里规定了，全球逃生游戏期间您不能随意离开地球，还请您尽早回去。”
黑雾里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呵，那协议里有没有规定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句话一出，周围温度骤然下跌。
短短时间里甚至已经有白霜覆盖在一众宇宙狂欢会成员身体表面。
四头人上面那颗婴儿脑袋哭得更加大声。
温度却在不断往回升，白霜也在褪去。
见此黑雾里再次传出笑声，温度回升的速度猛地开始加快，刚刚还冷得令人发颤，现在却热得跟在熊熊烈火里一样。
婴儿脑袋的哭声越来越微弱。
到最后，它竟口吐黑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老人仍然在笑，它只有笑这种表情，声音听着不男不女：“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请问我们宇宙狂欢会哪里违反了和平协议吗？”
四头人坚信对方不可能有证据。
黑雾绕着四头人转了一圈，语气平平：“你们真应该庆幸有这个和平协议。”
话音落下，黑雾里毫无预兆地伸出两根色泽如墨玉的骷髅手臂探向晕过去的婴儿脑袋。
“咔嚓”一声，婴儿脑袋被取了下来。
骷髅手仿佛玩球似的，将圆溜溜的婴儿脑袋抛起又接住，来来回回十几次后又将其随意安装回了原位。
真的很随意。
因为脑袋并没有装正。
婴儿的脸向着里面，上面涂满诡异红色花纹的后脑勺朝着外面。
骷髅手如拍西瓜般拍拍那个后脑勺，后脑勺表面立时多了个黑色手印，昏迷的婴儿脑袋终于苏醒过来继续嚎啕大哭。
“真吵。”
随着这两个字而来的是黑色骷髅手放在了婴儿脑袋的天灵盖上。
五根纤长的墨黑指骨收紧，哭声当即停止。
四头人当中的那张老人头再次开口：“您是想要违反和平协议吗？我想那个人类应该并不希望地球成为废墟。”
闻言骷髅手松开脑袋，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天灵盖的位置。
“我当然不会违反和平协议。”在众人耳边响起的声音极淡，“前提是某些阴沟里的恶心老鼠没有在我面前蹦跶。”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骷髅手连带着黑雾一起远离四头人。
紧接着骷髅手用通体纯黑的食指轻点四头人面前的白色帘子。
白帘上顿时多出一点黑色雾气。
“你这帘子颜色真丑。”
黑雾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十足戏谑：“既然和平协议上说我们要友好相处，那我今天就热心肠一次，帮你换个颜色，希望你能喜欢。”
溃散成一团黑色雾气的骷髅手回到本体里。
黑雾慢悠悠地朝着外面飘去：“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
“哦，对了，还有个事没解决。”
当大部分宇宙狂欢会成员都为黑雾即将离开而松了口气时，它转而飘到八臂肉球面前，然后伸出拿着针线的骷髅手将对方的嘴强行缝了起来。
八臂肉球没有嘴唇。
等于将两块肉给缝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扭曲黑线犹如一条蜈蚣横着趴在八臂肉球面部。
“我不在乎外界是怎么评价我的。”
做完这一切后黑雾再次朝着外面飘去，冷淡的声音在成员们脑海中响起：“但谁侮辱他，我就缝上谁的嘴，如果没有嘴，我就杀了它。”
它没有说名字。
谁都知道它说的是谁。
黑雾离开后不久，宇宙狂欢会成员们的注意力被副会长面前的白帘吸引了。
那一点形状不规则的黑雾粘在白色帘子上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在了崭新的洁白画布上，
黑雾朝着四周飞速扩散开。
不过眨眼间，原本纯白无瑕的帘子便如同被抛进墨池里浸泡后又捞起来般，由里到外，每一寸都是黑的。
帘子上那些隐藏的繁复咒语也被黑雾遮掩。
这意味着它们全部失去了作用。
索兰不敢再看，瑟瑟发抖着低下头。
她知道的。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帘子实际上是某个被宇宙狂欢会摧毁的种族的镇族之宝，当初如果没有这东西，那个种族怕是会被瞬间毁灭。
然而只是被那位碰了下。
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这个曾让那个种族在宇宙狂欢会猛烈攻势下艰难支撑近两月的宝物就——
彻底废了。
尽管黑雾已经离开，宇宙狂欢会总部里依旧安静到落针可闻。
内心无比纠结的索兰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也不想当随波逐流的墙头草，可只有这样她才能带着族人们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宇宙中活下来。
自己到底应该选哪个阵营？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晶月石一族在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里存活下来？
地球。
副本编码000609。
在这个副本某座位置偏僻的小旅馆里，看似沉睡的黑蛇脑袋突然轻轻动了下，缠在青年手臂上的细长蛇身不自觉缓慢收紧。
透明眼睑覆盖下的黑色瞳孔呈裂孔状，黑蛇晶莹的双眸射出冷冷的光。
果然是那傻逼狂欢会在搞事。
要不是那狗屁和平协议，它方才就直接把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里了。
黑蛇吐出蛇信舔了舔身下温热皮肉，直至将其舔得湿淋淋的，心中戾气才完全平复。
不管怎么样，它应该去造一个能复活的东西了。
此刻外面夜色正浓。
漆黑天空悬挂着一轮巨大的月亮，冷白光辉照在现代化的建筑群上。
自从有玩家发出希望人类阵营的玩家联合起来对付鬼王阵营的公告后，这座沉寂若死城的城市就活了过来。
某处烂尾巷，巷口的路灯灯光照亮了巷子入口周围，有一部分灯光照进巷子里，但巷里更多的还是深沉的黑暗。
巷子深处不断响起古怪声音。
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却又被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劝退。
于是便只有月亮知道巷子深处发生了什么。
“多不公平啊……”
状若癫狂的女人痴痴地笑了起来。
边笑，边一刀一刀地重重往下剁去。
鲜血不断飞溅到她如雪般洁白的裙子上，到后来，就连女人的脸上和头发上都糊满散发出浓重腥气的血渍。
刀下的人如今已看不出本来模样，只能听见刀具与骨骼血肉接触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良久，终于恢复理智的女人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站起来，她哼着歌丢下卷刃的菜刀，接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精致小包。
拿出口红与化妆镜。
女人对着不足巴掌大的镜子涂抹口红，艳红的嘴唇越发红得让人心惊肉跳。
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妩媚一笑。
镜子里的她却哭泣起来，哀哀戚戚地说：“你别杀人了好不好？如果真的要杀，给这些可怜人一个痛快，可以吗？”
女人爱怜地抚摸着镜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眼神如痴如狂，嗓音甜若蜜糖：“姐姐～我爱你呀～”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是在保护你。”
镜中人哭得愈发伤心。
现实里的人深情亲吻镜面。
不久后，拎着精致小包的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离开了这里，如果仔细聆听，能听见除了高跟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女人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藏在烂尾巷巷口旁边垃圾桶里的黄毛男生立刻掀开盖子从里面爬出来。
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前方便有一片阴影投下。
他颤抖着抬头，以为是女人去而复返。
然而面前是个大概二十多岁的长发青年，似乎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眼下有浓重青黑。周身气场阴冷到像是坟墓里走出来的恶鬼。
长发阴郁男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黄毛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面前这个古怪的青年开口了：“你有见过一个背着六角棺材的、大概二十多岁的男人吗？”
听到这话，黄毛一愣，求生欲促使他哆嗦着手指向女人刚才离开的方向：“我之前好像在那个方向看到过你说的这个人。”
赶紧去！赶紧去！然后两个人打起来！
黄毛心里疯狂逼逼赖赖，脸上却依旧是畏畏缩缩的表情。
得到回答的长发阴郁男没有怀疑，只是在临走前丢下一句：“谢谢。”
他转身朝黄毛所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呼——真是吓死老子了。”
看着对方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黄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嘴里嘟囔道：“看着那么吓人，其实还挺好忽悠的……”
话音刚落，冰冷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你骗我？”
“我讨厌别人骗我。”
眼睛瞪得仿佛下一秒眼珠就能从眼眶里掉落出来的黄毛倒在地上，心口那里有一个三角形形状的空洞。
不知何时来到黄毛背后的长发阴郁男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地从尸体旁边走过。
他得在天亮前找到卫左才行。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跟其他人合作。
青年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压。
就算他已经有合作对象了也没关系，只要能合作就行。
假如那个合作对象不同意自己加入……那就杀掉这个人好了。
清晨，旭日初升。
被五八叫醒的卫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是空的，坐起身后眼角余光瞥见穿戴整齐的叶礼蹲在棺材旁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卫左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动静的叶礼朝他走过来，随后没忍住揉了把对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青年大脑一片混沌，他转过身体软绵绵地朝旁边人靠过去，额头抵着结实的小腹，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是不是看上我的棺材了？”
大概是就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卫左此刻宛如即将被抢走心爱宝物的小孩子一般可怜巴巴。
“其他都可以给你们……”
“棺材不行。”
知道这人现在脑袋不清醒，叶礼也不回答。
只是心中不由得疑惑：“原来左哥没睡醒时是这种样子？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感觉像是……”
后背有点发麻的青年任由卫左伸手抱住自己的腰，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目睹全程的五八：“啧。”
回笼觉大概持续了七八分钟，期间面容冷峻的青年就笔直地站在原地充当人肉枕头，还时不时帮卫左调整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点。
不知过去多久，卫左缓缓睁开眼睛。
一些记忆也涌进脑海中。
彼时手还放在别人腰上的他惊恐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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