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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我看见你死了，在我面前
昨晚才下过一整夜的雨，上午却又有乌云罩顶，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
卫左低头怏怏地看着鞋边沾染的泥土。
红枫古堡的院子应该在几天前翻新过，院里泥土地本就很新，加上昨日下了近一天的雨，如今的地面又新又湿，还很软。
人踩上去后稍微用力，便会被烂泥缠上。
“您好，卫左先生。”
女仆米娅如幽灵般出现在青年面前，她躬身行礼后伸手指向对方的鞋。
“天气寒凉，加之雨后路滑。个人认为您今日还是暂时呆在红枫古堡里休息比较好，当然在那之前您需要先跟我去处理下鞋上的泥土。”
“好。”
卫左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几分钟后，在米娅清理泥土的间隙，卫左目光不自觉落到对方双手上。
对方今天没有化很重的妆，露出的脸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
而米娅的双手虽然修长，却很粗糙，还有厚厚的茧子，中指甚至有些许变形，宛如经历过多年的操劳般。
“你在红枫古堡工作了很多年吗？”
米娅立刻回应道：“是的，我在六岁时被珍妮夫人捡回古堡，十二岁时正式开始工作，如今已经在红枫古堡工作了十八年。”
整个青春都给红枫古堡了啊。
果然有名字的npc都不会是普通npc。
卫左很不客气地问：“我听仆人们说他们还没有收到上个月的工资？”
米娅还是回复得很快。
“抱歉，这是韦克利男爵大人的私事，身为仆人的我无法为您解答这个问题。”
随后她直起身体，低头道：“鞋子上的泥土已经处理干净，您可以进入红枫古堡随意参观除挂着请勿打扰与禁止入内牌子外的地方。”
卫左点头：“嗯。”
忽然，坐在古堡外长椅上的青年警觉地抬头看向古堡墙上某扇窗户。
窗户帘紧紧拉住，似乎没有异常。
他记得那里是二少爷的房间。
“二少爷与大小姐关系不好吗？”卫左收回目光站起身，拍了拍衣摆。
米娅沉默片刻，低声道：“抱歉，这属于韦克利男爵大人的家事，没有大人允许，我身为仆人不能随意向外人透露这种家事。”
没有回答的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关系好说说也无妨。
关系差就类似于家中丑闻了，当然不能随意告诉外人。
卫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身朝着红枫古堡的大门走去。
看到还在辛苦画画的玛莉安时，他和对方打了个招呼：“玛莉安，我要回古堡里面了，你需要一件外套或者一条毯子吗？”
正沉迷绘画的玛莉安立刻抬头：“需要！需要！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看到我太奶了！”
跟在卫左旁边的米娅立刻道：“非常抱歉，是我疏忽了，我马上为您取两条羊毛毯过来。”
见米娅离开，女生挠着脸笑嘻嘻开口：“人支走了，你有啥就说吧！”
只是单纯觉得女生穿着裙子会冷的卫左：……
他委婉道：“我一般会在两个人离得比较近时才会讲悄悄话。”
玛莉安恍然大悟：“我懂了，等我画完画就去古堡里找你！”
完全没懂呢。
“好。”卫左转身朝着红枫古堡里走去，大脑飞速思索着该编个什么悄悄话。
算了，待会还是告诉她真相吧。
几秒后青年便选择放弃思考。
哪怕在白天，红枫古堡内部也到处开着灯。
走上楼梯，楼梯墙边的挂画光看那纯金制作而成的画框，都充满着金钱的气息。
卫左认真看着这些风格完全不同的画作，昨天晚上时间不够，他只是粗略地扫了几眼这些据五八说价值连城的画。
一路往上，不久后一幅用普通画框装裱的画作吸引了他的目光。
画作右下方写着这么几个字：珍妮·金。
珍妮夫人所画的画吗？
还是画的珍妮夫人？
画布上是一位坐着的青春少女，她正用慈爱目光看着自己鼓起的小腹，这么温馨的画面背景却是荆棘遍布，少女身边桌上还摆着几颗氧化乃至于腐烂的苹果。
被背景这么一衬托，少女原本慈爱的目光似乎也变得悲哀，好像马上就会落下泪来。
卫左仔细观察着这幅画，但最终由于对珍妮夫人了解太少，无法判断画中人是否是她。
他直觉画画的人是珍妮夫人，少女是其他人。
带着困惑，青年继续向楼上走去。
走到四楼走廊里时，他看见谢难南正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墙边，浑身透着灰败的气息。
“谢难南？”
话音刚落下，如同毫无生气的空间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谢难南猛然抬头看向卫左，呼吸沉重而急促，胸膛也跟着急剧起伏。
还没等对方反应，他大步快速走到满脸不解的青年身前，随后伸出双手用力抱紧对方的腰。
力度之大，卫左感觉自己腰快断掉了。
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的青年伸手轻轻拍打对方后背：“不是说去寻找线索吗？怎么又跑去二少爷那里了？”
每次解剖完人就情绪失控。
幸好他当初没学到这点。
谢难南闷闷地应道：“我没去找那个垃圾，我遇到沈斯了。”
“你和他打起来了吗？”
闻言卫左扒开对方箍着自己的手，上下左右认认真真地打量：“你眼眶怎么这么红？你不会被他打哭了吧？”
“没打，他让我进了场幻境。”钢琴家重新抱紧游商，尾音颤抖，“那个幻境特别真实，就好像在未来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
“我看见你死了！”
“而且就在我面前……”
“四分五裂。”
卫左皱眉安抚着情绪接近崩溃的谢难南，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哽咽声。
恍惚间他回忆起过去自己躺在病床上时也经常听到这人哭，哭声也不大，就是特别久。
如果不开口阻拦，能哭一晚上。
然后哭着哭着就逐渐变态了。
“左左，要不你还是让我杀掉你吧。”谢难南含着哭腔很真诚地说，“等你死了，我再自杀，这样就绝对不会发生幻境里的事情。”
卫左面无表情地轻拍着青年的背：“我劝你谨言慎行，不要逼我在这种时候扇你。”
谢难南哭声渐响。
“闭嘴，别装，不准哭出声。”
在这种时候卫左会果断选择铁石心肠人设。
谢难南瞬间收起哭声，然后一言不发地埋在对方颈间深深吸气。
有时候卫左也挺好奇他到底在闻什么。
宿舍里大家用的都是同一个牌子沐浴露和洗发水，他反正觉得味道都差不多。
主要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仔细闻其他人吧。
最多就是偶尔会抽烟的何文身上会有点很淡的烟草味；室长在吃草莓的季节会带着草莓味；陆双鲤假期会去寺庙，回来时会带着檀香；叶礼经常吃薄荷糖，如今感觉是薄荷糖成精，夏天挨着他时就挺凉快的，提神醒脑。
至于谢难南，卫左不动声色地闻了下抱住自己的人。
有些甜，像是午后花园里的花香混杂着熟透的水果，这小子偷偷喷香水了？
嗯？
不对劲，自己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情？
果然还是被谢难南这个变态给带坏了。
“八哥，我能去揍沈斯一顿吗？”卫左拍着谢难南的背，虽然变态，但毕竟是自己朋友啊。
“别说揍了，杀死都可以。”
五八云淡风轻地说道：“全球逃生游戏里就没有我杀不死的存在，无非就是有些非本土npc背后势力比较麻烦。”
“麻烦嘛，就是拿来解决的。”
卫左再次体会到了开挂的快乐。
“他看起来很难过。”
这时恰巧从四楼某个房间里走出的沈斯含笑看着拥抱的二人。
说实话，卫左很不喜欢沈斯看自己的眼神。
仿佛他是什么美丽却毫无用处的摆件。
“你在这里等我，我和他说几句话。”卫左摸了摸躁动不安的谢难南脑袋，随即推开对方，双手插兜朝面带笑容的沈斯走过去。
手指不慎触碰到兜里鹊羽的刀刃。
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只要卫左不想，鹊羽永远不会伤害到他。
卫左慢悠悠地来到男人面前：“沈先生，我有东西想给您。”
沈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清楚对方肯定不会给什么好东西，却还是乖乖地伸出左手。
刀光闪过，寒气四溢。
青年捡起男人被冰封住的左手递到他面前。
肩膀上凭空出现的蝴蝶蝶翅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漂亮的游商微微歪着头，一双本该凌厉的凤眸干净而温润，让人生不起警惕之心，只见那唇瓣张张合合，声音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
“哎呀，沈先生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斯暗红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面前人。
说实话，他很久没有受过伤了，所以刚开始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伸手的。
他没想过自己会受伤。
卫左声音越来越温柔：“您这么不小心，我真害怕下次我捡起来的就是沈先生的脑袋了。”
说完，他微笑着松开手。
那只被冰封的左手“啪”一声掉落在地。
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