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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大学副本开始的第一天。
卫左接收到了大量信息。
处处透着诡异的校规、与以往副本截然不同没有拿剧本的npc、半男半女的学生、身体里全是胶囊最后自爆的人类、颜色变淡的菱形图案……
以及一个疑似失忆的玩家。
卫左可以很肯定地说陈安手腕处那个只剩浅印好像马上就要消失的菱形图案，是玩家印记。
先前卫左曾猜测过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也许会逐渐失去或者遗忘掉玩家的身份，陈安的现状告诉卫左极有可能是后者。
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陈安屡次想要向别人解释却无法说出口。
因为他已经忘记了。
他忘记身为玩家的自己当时发生了什么，做过什么。
他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卫左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陈安手腕上印记彻底消失，他会完全成为一个npc。
“左子？怎么还站在那里？”
何文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卫左。
404宿舍门外，三个人正看着他。
“来了。”
卫左调整了下有些滑落的银色细锁链，背着棺材走向门外。
下午校园里反而没什么人。
一路上何文和陈安两个天生自来熟的家伙聊得火热，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徐立沉默跟在两人旁边，落后三人一步的卫左慢悠悠走着。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难得的岁月静好。
走走停停过了十来分钟，卫左终于看到了今天中午就该来的清河大学食堂。
从外面来看食堂占地面积不小。
进去后，里面宽敞干净程度还是超出了卫左预料，只能说不愧是能供应全校人免费自助餐的清河大学，财大气粗。
“你们仨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啊！我先去给我们四个占好位置！”陈安说完就先一步溜走了。
何文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区咽了咽口水。
“左子，我有选择困难症怎么办？”何文一脸纠结地开口。
卫左走上前，淡声道：“我们又不是只在副本里呆一天。”
“对哦！”何文一拍脑门，顿时眉开眼笑。
正是饭点，食堂里人很多，但陈安还是轻易找到了适合四个人聚在一堆吃饭的位置。
徐立最先坐下，陈安跑去拿自己晚饭。
回来时他看到仍然背着黑棺的卫左，不由得惊讶道：“卫左，你不打算把你背后那副棺材放下来吗？就这样挺着腰吃饭不累吗？”
卫左从容道：“习惯了，离不开。”
陈安识趣地笑了笑，没再继续劝下去。
“咦？今天食堂不是有番茄炒蛋吗？徐立你怎么不舀一碗？我记得我看到的时候还挺多，热乎着呢！”陈安坐下后，忽然稀奇开口。
埋头吃饭的徐立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半晌，他才含含糊糊地说：“是吗？我今天太累了，随便拿了一通，也没仔细看过有什么。”
“我现在去舀点过来。”
说完，徐立起身快步朝菜品区走去。
陈安看着徐立离开的背影，感慨道：“遇到徐立以前，我还没见过这么喜欢番茄炒蛋的人，哪天要是食堂里没有，他能郁闷一整天呢！”
卫左眸光沉沉道：“那确实挺喜欢的。”
食不言，寝不语。
何文和陈安两人半点没做到，等卫左和徐立吃完了，还聊得火热。
卫左就在旁边静静聆听他们的对话。
听久了便发现，不论何文怎么试图把话题引导到校规上面去，陈安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岔开话题。
让卫左感到新奇的是，当何文提及除学校以外的生活时，陈安也能对答如流。
在陈安的描述中，他家离这里很远，他千辛万苦才考上了清河大学，但家人不太支持他，除了每个月1号准时给他打钱，平日里都不会主动找陈安。
陈安为此还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一个很合理的背景。
失去玩家记忆的人会被植入新的记忆吗？
又一个新的疑问诞生了。
卫左不再听陈安和何文之间的滚来滚去的车轱辘话，他手撑着头，目光在食堂各处扫过。
硬要说食堂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那必定是每隔一米就贴着的红色标语：请务必尊重学校食堂工作人员的劳动成果！！！
校规上的内容直接贴出来了。
在警告学生们不要浪费粮食吗？
看着随处可见的盛着剩饭剩菜的餐盘，卫左觉得这条校规的约束力可能有点弱。
一个短发的瘦弱女生从卫左面前经过，手里也是没吃完的饭菜，从她吃撑后难受的表情看得出来她有在很努力吃了，可惜还是剩下一点。
剩菜被倒进泔水桶里。
餐盘放在回收区。
卫左替收拾残局的食堂阿姨为她点了个赞。
从食堂出来后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
夜幕渐渐降临，今晚没有月亮，只有路边的小道灯亮着。
和住在男生宿舍楼的何文三人分开后，卫左独自到了女生宿舍楼底下。
几经折腾，身为转学生的卫左获得了一把能打开608宿舍门的钥匙。
据热情的宿管阿姨说，这间向来只住转学生的寝室很久没有人住进去了，卫生什么的可能有点没弄干净，让卫左随便打扫后将就下，明天她会叫人去整理的。
到了608宿舍，打开门进去的卫左看着寝室内部沉默良久。
卫生其实挺干净的。
就是没有被子，没有枕头，也没有床。
只有一个缺了条腿的小方凳。
“想开点，你还有个棺材睡呢。”这场景看着实在太凄凉，五八急忙安慰道。
卫左放下棺材，语气平和地问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锁链从棺材上滑落，棺材盖被掀起。
五八不慌不忙道：“逃生游戏对这个副本的掌控力有问题，我们好像进贼窝了。”
卫左躺进棺材里，喃喃：“会死吗？”
五八回道：“我来抢劫的，它当然会死啦。”
不知过去多久，盖着小花被子的卫左感觉到了一丝冷意，宿舍窗户没法完全关上，有凉风从那道不算窄的缝隙里钻进来。
“说好的手机呢？”卫左想起什么，惆怅道。
耳力极好的卫左听到隔壁607寝室传来女生聊天的声音。
五个女孩子正在小声讲鬼故事。
听力太好有时候也是种苦恼，还没有给自己盖上棺材盖，听了很久各种校园恐怖故事的卫左居然也有了一丝盖上棺材盖隔绝声音的冲动。
夜色深深，应该早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寝室的灯却还没有熄灭。
隔壁的五个女生仍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忽然有女生疑惑道：“都十点半了呀！奇怪，怎么还没熄灯？”
“什么？都已经十点半了？！那我们五个岂不是违反校规了？”一个女生惊慌地开口。
“应该没问题的吧？校规又没说务必。”
“我看看……”
“还真只说了十点后请保持安静！”
又有女生疑惑道：“等等，什么十点后保持安静呀？我的校规好像和你们的不太一样哎！”
“什么不太一样？”
“我的校规上好像也没有说过十点后要保持安静……”
带着好奇的女声问道：“难道学校的校规不都是这样的吗？就是看起来感觉很诡异的，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呢！”
“哎呀！说得好吓人！你们别自己吓自己了！”
……
寝室里晕黄的灯光下，正准备盖上棺材盖睡觉的卫左蓦地停住动作，他神色平静地转头看向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607寝室。
在五个女生逐渐变得混乱的讨论声中，卫左听到了——
第六个女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