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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你与浪漫不可得】
厉钊最烦倪旖的一点,就是说话不算数。这类事可太多了,比如,说好过来接他下班,半道又说有同学临时来北京,得招待,让他自己回。
到晚上十点半,厉总独守空房,看了无数遍手机。倪旖今晚兴致是真高,朋友圈都发了两条。聚餐时碰杯喝酒,转场后去KTV唱歌。男同学女同学一堆堆的,有个搂着倪旖肩膀的,踹翻了厉总的醋瓶盖。
凌晨一点,门外终于传来泊车的动静。
厉钊迅速抓乱自己的头发,往沙发上一躺,佯装睡觉。
倪旖进门声儿很小,怕吵着他。
厉钊偷睁眼缝,她一转身,又飞快闭上。
几分钟后,倪旖换了身衣服出来,熟悉的淡香混着酒味渐渐靠近。倪旖捏了捏厉钊的眉心,“还装。”
厉钊没睁眼,一把掐住她手腕,带了点力把人往下拉。
倪旖趴他胸口,半边脸枕着,听心跳。
她笑,“你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还装睡。”
厉钊搭着倪旖的腰,稍施重地箍了一下,“你还有理了。跟谁拍照还让人搂你胳膊。”
“我高中男闺蜜,管得着么你?”倪旖扬起的眼神很傲娇。
厉钊默了默,然后一巴掌拍向她屁股,“我不能管?”
很危险的信号抛了出来,倪旖仗着酒胆,“你又不是我爸。”
“别咒我。”厉钊冷声,“谁要当你爸。”
提起这个就没劲。
两年前,倪旖出其不意的那一场求婚,至热至真。只要她一句话,厉钊去死都愿意。都做到这份上了,却没了下文。
倪旖求婚完后,也不再提后续。
厉钊耐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去领证?”
倪旖态度轻的很,“再说。”
这一再,就是两年。
厉钊没少发脾气,这人就别指望当什么温柔绅士,要不是这副好皮囊,简直与土匪野夫无异。倪旖也是遇强则强的性子,不惯着。
厉钊坐起来,皱眉不耐烦,“倪旖,你就是一骗子。”
有人偏爱,总是有恃无恐。倪旖挑眉,“那你走啊。”
厉钊:“厉家男人,不当弃夫。”——赖也要赖一辈子。
倪旖小声嘁了嘁,“没骨气。”
“嗯,有怨气。”
倪旖忍着笑,歪着脑袋,眼神缱绻艳丽,像轻浮又花心的小□□,她问:“爱不爱我?”
厉钊别开头,“不爱。”
倪旖双手捧正他的脸,“爱不爱倪倪?”
厉钊漠然,“不爱。”
倪旖轻掐他鼻梁,越发撒娇,“爱不爱旖旖?”
还是那句,不爱。
倪旖一点也不生气,语气无辜至极,“爱不爱老婆?好吧,看来是不爱了,不爱就算了。”
从他腿上跨站而起,裙摆如掉落的玫瑰花瓣,扫过男人指尖。厉钊拽着她手腕,用力将人拉回怀里,扣紧,焊死了一般松不得手。
厉钊眼角带笑,英俊眉眼像逢春抽绿枝,与春风共温柔。
“嗯,爱。”
倪旖显然不太满意,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
厉钊皱眉不耐,然后低下头,重重亲了亲她的唇,冷硬语气裹不住真心,淌出言不由衷的郑重:“这一辈子,我都爱你。”
倪旖心满意足。
厉总叹气,心想,这一次,自己总能“嫁”出去了吧。
【番外2-我心悄悄】
这年秋,澄澜实业参选省政一个重点路桥项目的招标。
倪旖集聚公司全部精英团队,其野心和势头不容小觑。起初,有员工打退堂鼓,一是公司对这类项目的经验乏善可陈。
二是,竞争对手太强大。
名单拿到手,看到排名第一的厉氏,就没有往下看的必要了。财力、声名、关系网,厉氏方方面面碾压澄澜实业。
倪旖不退却,迎难而上,穷尽办法疏通各种关系,跑现场,做方案,全部亲力亲为。这俩月,她泡在饭局上,豪迈飒爽,跟个女战士似的。
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澄澜实业竟生生挤进了第三轮招标会。
那天内部聚餐,酒喝多了些。倪旖借酒抒怀。明艳的脸,微红的眼,她把桌子一拍,“厉氏有什么了不起,不对,它还是挺了不起的。但,就算了不起,我们也不必害怕!”
有人小声说:“主要是厉总让人害怕。”
倪旖哼了哼,“他是多长一只眼睛还是多长一根尾巴?真多长了尾巴,我也能揪着当马骑!”
气氛一下子轻松,满桌笑声。
包厢门关了一半,门口棕色羊皮鞋倏地一顿,连鞋侧复古式样的雕刻花纹都写着无语。半掩的门没被推开,反而悄然关紧。
倪旖是真醉了。
醉得上头了。
出会所的时候,路都走不稳。女下属左右扶着人,也挺吃力。她的车被一个年轻男生开过来,男生姓陈,应届毕业生,上个月进的财务部。白净阳光,彬彬有礼的书卷气非常惹眼。
男生心思藏不住,每次看向倪旖,眼神带着些许羞涩的怯意。芙蓉不及美人妆,倪旖皮相顶顶,为之心动是很容易的事。
小年轻跑过来,“倪总,我送你回去。”
倪旖眼睛有点花,旁边的人没扶稳,她下意识地往他身上倒。
男生的手迅速伸过来,快要碰到她腰的时候,距离一空——倪旖的腰率先被一双手霸占,拖进了怀抱。
厉钊表情是平静的,可那力道分明在宣告主权。
在场的无不惊愕,却又不敢表露明显。虽有听闻厉钊和倪旖的八卦,但也只当八卦。
厉钊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小年轻,低头看倪旖,眉眼神态倒也不像充满爱的样子,反倒是不耐和嫌弃,“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倪旖本能反应地搂紧他脖颈,含糊念叨:“我有家吗?”
厉总脸色阴了几度,略为粗暴地将人抱上了车。
倪旖不撒手,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拽。厉钊重心不稳,跟着一块儿压向车后座。
他是真气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倪旖巴巴望着:“你让让我呗。”
厉钊冷哼,把人往里塞,也钻进了后座。
倪旖不老实,捏捏他的小手,“你都那么有钱了,项目让我一下下好不好?”
厉钊一时分不清,这人是真醉还是假醒。
他稳如泰山,想看她还能使什么招数。
倪旖红扑着脸,又勾了勾他小手指,“就这么说定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就是大肥猪。”
厉钊嫌弃地把手抽回。
倪旖唔的一声,手作枪状,指着他,“biu~~biu!!”
厉钊虽然很反感她醉酒,但又耐不住下流心思。毕竟这样的倪旖很美很诱人,像一块甜而不腻的奶酪。有让人一口吞咽下腹的冲动。
厉钊低声:“倪总也玩儿潜规则了?”
倪旖眼神挺清醒,伸手挑起他下巴,“是行贿。”
厉钊扯松领带,就这么慢动作的,一圈一圈缠绕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拉,“行贿,就要有行贿的样子。”
倪旖醉呼呼地看着他。
“刚才不是说要把我当马骑?”男人的声音沉进这无边黑夜,“来。让我看看倪总的本事。”
五分钟后,司机自觉靠边停车,下车,走远五十米抽烟。
倪旖事后回想,这一夜太他妈玄幻荒唐。
并且,她决定正式戒酒,再也不给这王八蛋发骚的机会。
参选结果毫无疑问,厉氏以碾压姿态竞胜此次政府路桥项目。
招标会现场,厉钊走到后排的倪旖面前,风度十足地说:“倪总,承让。”
这个男人太耀眼了。
身材是顶好的,姿态也是绝佳的。
就一刹那,倪旖忽然觉得,这么一束荣光,不占为己有太可惜了。
招标会后还有饭局,大小人物都在,厉钊自然脱不开身。一阵寒暄交际正起兴,他收到倪旖的短信。本是无意一瞥,却让厉钊差点咬到舌头。
五个字:
-出来,去领证
厉钊有点头疼,跟吹进一阵寒风似的。这女人,就从不让他舒坦。顿了顿,他又想笑。让他舒坦的,就不是倪旖了。
厉钊这一生不屑平坦顺遂,拔丁抽楔,攀山越岭,这才是他的气势。
那是个艳阳天。
出宴会厅的时候,厉钊抬头看了眼。天蓝得像湖泊,十分应景。他甚至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欢喜,没有过分的激烈。
他周身被一股安心的力量包裹。
那是一个男人,开启另一种身份的新征程。
门外,倪旖戴着墨镜,又美又飒。她隔着车窗,笑着说:“厉总,请多指教。”
厉钊亦难掩笑意。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心动,是他思之若狂的旧时绮梦,是他无数夜晚的失眠,也是无尽未来的终点。
厉钊朝着倪旖迈步。
如此迫不及待地,迎接毕生挚爱。
【番外3-殊途同归】
立春那天,倪旖知道自己怀孕了。
这日她有应酬,甲方不好招呼,三教九流的做派,很不讲究绅士风度。觉得几个副总不够热闹,非让倪旖也喝几杯。
那时的倪旖,戒酒已有小半年。
她先是端坐着,莞尔笑笑打太极。奈何对方油盐不进,太不识趣。倪旖想,算了,喝一杯吧。酒都到唇边了,服务员进来上菜。
是一道烧黄鱼。
厨师手艺自然不会差,空气里都是香味。不知怎的,倪旖皱了皱眉,压下胃里冒出的恶心。一种微妙的、不讲道理的直觉使然。
她把人得罪干净了,也不喝那杯酒。
回去路上,在药店买了验孕纸,结果毫无意外。
—
厉钊进门的时候,她从洗手间出来。
倪旖看着他,一直看着。
厉钊脱了外套,低头摘袖扣。摘了一颗,心里有点发毛,遂抬起头,“怎么了?”
倪旖摇摇头,表情带着她一贯的小傲娇。
厉钊把白金袖扣放在餐桌上,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晚上十点,厉钊还在书房处理工作。他抬头往外望了眼,倪旖应该是在客厅看电影。
没多久,敲门声音响。
倪旖裹着条羊绒披肩,披肩很大,还有一顶连着的帽子。她的脸小小一张,被这颜色衬得一团软糯。
“厉总。”她这样叫他。
厉钊条件反射,“惹事了?”
倪旖点头,“大事。”
厉钊叹气,“大事给你变小事,小事那就不是事。说吧。”
看,遇到事情之前,他第一想的,还是宽她的心。
倪旖巴巴望着。
她本是偏美艳的长相气质,在此刻,都变得温柔起来。
“你要当爸了。”她很直接。
厉钊猛地抬起眼,一瞬间,目光翻出海啸。海啸平息后,是长久的平静。
想象中的名场面,依旧没有。
两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都没多余的动作。
厉钊应:“好,知道了。”
倪旖吸了吸鼻子,“哦。”然后拢紧毯子,继续去看电影,走之前,还不忘给他关紧门。
独待书房的厉钊松弛下来,双手握拳,隔空一击,满脸藏不住的愉悦。厉钊这少爷脾气,阴晴不定的,那帮发小其实都有些怵他。也就能拿他姻缘这事儿打击报复一下。
比如几年前,倪旖不跟他结婚。
哥们说他是弃夫。
好不容易结了婚,又迟迟没传来好消息。
这帮损友总给他推什么男性专科医院的名片。
厉钊内伤许久,终得扬眉吐气这一日。
在书房一个人自嗨许久,再出去时,又以骄矜气质示人。倪旖看电影很入迷,人坐她边上了,她才慢吞吞地转过头。
厉钊盯了几秒屏幕,冷哼,“这男演员我见过,化妆比可儿还浓。”
倪旖莫名其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男明星得罪过他。
倪旖声音有点儿哑,嫌他太吵,“你好好看。”
厉钊眉间几不可微地舒缓了些,以为是在夸他。方才那点不被重视的不悦,也消逝得一干二净。
两夫妻,总能在方枘圆凿里,找到一个奇妙的平衡点。
安静许久。
厉钊的掌心覆上倪旖的手背,“第一个孩子。”
倪旖转过脸,“嗯?”
“跟你姓。”
倪旖愣了愣。
厉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神情也平静。像在谈论明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跟我姓?”倪旖挑眉,“厉总,你可想好了。如果是个儿子。”
“那更好。”厉钊想也没想,“你管。”
倪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
厉钊盖住的手,好像更暖了。
他看着电影,没有情绪起伏,一字一字简单,郑重,“除了你父亲,你也没什么亲人了。孩子跟你姓,至少,就多了一个与你更亲近的人。”
顿了下,厉钊说:“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与留恋便会多一点。”
倪旖眼睛有点湿,笑容却像小狐狸,“然后呢?”
话都矫情到这份上了,这女人就是这么坏。厉钊抿抿唇,坦诚私心,孩子气地要求:“然后,要更加爱我。”
—
圣诞节,闺女小鱼儿出生。
一切都很顺利,甚至连生产的阵痛,都没有持续太久。
厉钊抱着粉团似的女儿,周身都变柔和了。
他端详许久,最后满意点头,“不错,漂亮。”
倪旖笑了笑。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暖,连时间都拖慢了些。
她22岁时,迷惑的、缺失的、渴望的东西,终于找到答案。
原来偏爱,是这个男人,愿意无条件地与自己——
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