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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渡堡寨,与其说他是一个要寨,不如说他更像一个兵营更恰当,因为白马渡本身地势的险要,攻击的敌军大都在江滩之上便被击败,它修建的并不是如何坚固,因为紧靠白马山,取木方便,整个堡寨的主体建筑全部都是木质构成,碗口粗细的树干被竖了起来,中间以横木钉牢,便成了一排栅栏,两排栅栏之间相隔约两步之远,中间填上河沙石块,外面再涂上乱泥,便成了一道简易版的城墙。巨大的投石机便安放在这道城墙之后。
要塞之内,也稀稀落落地修建了几坐哨楼,上置八牛弩等远攻利器,但总体而言,这座堡塞的设计者就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抢滩成功,攻到寨子面前,这些前置的投石机现在简直就成了对方的靶子,疯狂涌入白马堡塞的守军几近三千人,将整座寨子塞得满满当当。
吕嘉问登上了寨子的最高处,此时的他已冷静了下来,望着江滩之上,至少有不下万人的敌军正涌上岸来,而缓坡之上,先期攻上来的敌军则正在整顿队形,伤者被抬了下去,让吕嘉问感到心惊肉跳的是,敌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以极快度地组装起了十数架投石机来。
投石机这种东西吕嘉问并不陌生,但北军的投石机一旦被安装好,基本就不能移动,最多调整一下射击的角度和方位,而眼下,定州方面显然已经大幅度改装了这种攻城利器,使其能拆卸和安装。刚刚在两方的投石机对射之中,吕嘉问便已发现,对方的射击速度要远远高于自己这方。
白马堡塞绝不可能守得住,恢复了冷静的吕嘉问立即判断出了眼下的局势,目前只有一条路,就是撤往白马山,依托山势的险峻,步步设防,拖住并消耗敌军,等待吕照庭的援军赶到,只有吕照庭的带领的北军精锐赶到了,自己才有可能反击,才有可能重夺白马堡,并将敌人赶下河去。
但眼下,必须要有人固守白马堡,掩护主力撤往白马山,否则大家一哄而散,敌人乘势赶来,不用敌人打,自己军队便率先会崩溃。
“刘源”吕嘉问伸手招来一名将领。
缓坡之上,曾氏军队已整好队形,在他们的前面,十数架刚刚组建好的投石机已作好了发射的准备,数十台便于移动的蝎子炮也排放得整整,只等郑之元一声令下,便将发动攻击。
“曾新将军”郑之元招来了曾氏这一次的统兵将领。
“郑将军”曾新是曾氏家族一位旁支子弟,一向有勇武之名。
“这一次的攻击,我们将火力掩护,而攻坚的任务就要靠你们了,你也看到,抢滩登陆作战,我的士兵损失太大,急需修整”郑之元客气地道。
“郑将军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曾新跃跃欲试,刚刚的抢滩登陆战看得他惊心动魄,虽然他年纪不大,但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了,但像今天这种烈度的战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的部队,处在先前的位置上,只怕已经崩溃,被敌人赶鸭子一般赶下沱江了。
“白马堡以及白马上的寨子,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我们兵出沱江的消息想必瞒不了敌人,如果吕逢春不是那么自大的话,他一定会派援军到来,我们只有越早舀下这里,才有更多的时间来收拾援军,否则就麻烦了。”
郑之元盯着曾新,郑重地道。
曾新点点头,“攻击白马堡难度不大,这个寨子规模不大,而且极其简陋,但白马山上的寨子可能便要困难一些”
两人正说着,白马堡却突然出现了情况,寨子后方,一队队人马涌出,向着白马上狂奔而去。
“对方大将聪明的很,想撤到山上去,利用险峻的山势来对抗我们,发动攻击”郑之元大声道。
投石机轰然作响,数十斤重的石弹腾空而起,击向对面的寨墙,而数十台蝎子炮则将十来斤重的小石弹雨点般的砸向寨子内。
数十斤重的石弹砸在单薄的城墙之上,引起阵阵摇晃,十数发后,轰然声中,一段数十丈长的寨墙便倒了下来,曾新指挥的曾氏军队声喊,越过投石机,向着缺口蜂涌而去。与此同时,投石机却又转移了目标,轰向另一段寨墙。
郑之元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攻的队伍,此时,他要的就是时间。
白马堡里突然出现了让郑之元也大感意外的情况,一支白旗出现在堡子里,左右摇晃,旋即,堡子的大门也洞开,一群出现在攻击士兵眼中的敌人居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曾新也谓之愕然,狂奔中的士兵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转头看向他们的主将。而曾新,此时却也正将目光转向身后。
“日”郑之元痛骂了一声,曾新倒底还是战场初哥,这个时候你犹豫什么,不知道老子要的就是时间吗,看样子一定是北军守将率主力逃窜上山,留下来的不是新附军就是强拉的壮丁,毫无抵抗意志可言,北军一走,这些留下来当炮灰的人立刻投降,赶紧冲过去,越过堡子,还有可能截住部分逃窜的北军主力。
“冲过去,冲过去”郑之元身边的旗手拼命地向着曾新打着旗号,而郑之元更是迈开大步,率领着自己的亲卫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
刘源毫无心理压力的投降了,他本来是白马渡豪强,北军打来,家大业大的他不想背井离乡,便投降了北军,而北军也看中了他在的影响力,将他招揽入军,封了一个参将的职位,统率着在征来的壮丁协防白马渡。如今曾氏打了回来,而且一举抢滩成功,眼见着白马渡又将落回到曾氏手中,而吕嘉问不加考虑地便将他留下充作炮灰,抵挡如狼似虎的敌人,不甘的他干脆利落地再一次投降,他深信,不论是北军也好,还是曾氏也好,都不能忽视他在的影响力,他是一个有用的人。
堡子里的军队放下了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曾新在郑之元的吩咐之下,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风一般地卷过堡子,从堡子的后门衔尾急追逃窜的吕嘉问。
还没跑多远的吕嘉问听到了身后如雷的呐喊声,回头看时,黑压压的敌军也出现在视野之中,距他们只不过里许之遥,大惊之下,马上明白刘源这个墙头草又献堡投降了。
“的”吕嘉问破口大骂,心道有朝一日老子定然将你的头割下来当夜壶,但这是后话,眼下的情形却是敌人已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如果就这样下去,自己即便逃上山,敌人也跟着追了上来,不但自己跑不脱,还要连累山上的寨子。
“来人,马上阻止部队,就地反击至少阻挡半个时辰以上”吕嘉问只能派了一员偏将率领数百人就地驻防,掩护大部队逃窜。
郑之元的战靴踏入白马堡,凝视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刘源,饶有兴味地问道:“你叫什么?”
“小人叫刘源。”
“你是人?”郑之元问道。
“将军法眼如炬,小人正是人,北军打来,曾大帅兵马大败而去,小人为保乡梓不受北军涂毒,迫于无奈投降北军,与之虚以委蛇,今天终于盼来王师,解民于倒悬之中,小人不甚感激,当举义旗,响应王师。”刘源抬起头,义正辞严,眼角带泪,一片沉痛之色又夹杂着无限的欢喜之色。
郑之元哈哈大笑起来,刘源的表演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于拙劣,心里也着实瞧不起这等墙头草,但刘源豪强的身份却又由不得他不重视,大帅和统领的嘱咐言犹在耳,不敢或忘,进攻沱江两岸,拖住北军主力,同时又要尽可能扩生命v不止大定州在这地区的影响力,占据足够的地盘,以便定州击败北军之后,能顺利吞并曾氏。而刘源这样识时务又在拥有巨大影响力的本土豪强,虽然没有什么脊梁骨,但却正是眼下他用得着的人。
“有一点你要搞清楚了,我可不是曾大帅的部将,本将来自定州,是定州李大帅手下参将,李大帅你知道么?我家李大帅应曾大帅之请,出兵援助曾帅。”郑之元微笑着道。
刘源的确聪明,一听郑之元的话,眼睛眨巴了几下,立即便是一脸惊喜之状,“天啊,原来是三年击败强大蛮族的李大帅的军队,难怪以白马渡之天险,也难挡贵军一击,生命v不止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大帅乃天上武曲星下凡,小人即便偏处穷乡僻壤,也知李大帅威名,能为李大帅效劳,是小人的福分。”言辞之中,曾大帅已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
“你很好,本将很欣赏你,你先去安抚你的这些士兵吧,晚些时候,本将会召见你的。”郑之元淡淡地道。
刘源又重重地叩了一个头,这才屁颠颠地爬起来,却召集他的军队训话了。
看着他的背影,郑之元摇摇头,“水之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也只有这样了,但凡用得着的人,都要物尽其用。至于以后,自然另外有人来擦屁股的,那就不干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