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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北已经从岩浆当中走了出来,知晓自己没有办法恢复到巅峰状态之后,他就不在继续进行尝试,将自身状态大概维持在五六成左右,有着神性的加持发挥出来的实力要比之前的全盛时期还要更强。
青铜树里的炙热已经没办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四周的天空时不时地还有着传承出现之时的所带来的异象,其中甚至还有着承圣级别的传承,但宁北都没有去在意。
就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循着一个方向前进。
这个方向赫然便是刚刚进入青铜树落在悬崖上的那个方向,对于他现在的状态来说,即便是获得了那些大修行者级别的传承也是没什么作用。
“现在的身体,还真是有些糟糕啊。”宁北感受着体内生机的枯萎,有些无奈的喃喃说道。
肉身无法承受神性所带来的反噬,继续这样的下去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痛苦当中死去,再也睁不开双眼。
“不过若是能够得到朱雀传承的话,或许可以改变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从祝融的部分记忆当中可以得知,朱雀拥有涅槃之力,它的火焰也带有这种能力,如果可以得到,还说不定可以让身体好转。
但百万里洞天,朱雀传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找得到的?
所以宁北想起了自己刚刚落地之时的那个山崖下方,那个浑身披挂着赤红铠甲的火灵将,传承越强的地方就会有越强的火灵负责镇守,这些天里他也遇到过一次五境传承,守护在那里的火灵将很强,周遭聚集了几百人都只是远远看着,根本不敢靠近。
但宁北可以感受得到,那个火灵将远远不如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
他想试一试,反正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既然摆在面前的就只剩下了这一条路,那就放心大胆地走上去,不要去想这条路上会不会有深坑陷阱。
大概在心里算了算,从现在这个地方走到自己最开始的出现地,最起码也需要行走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这个时间不算短,尤其是现在三分之一的暗沉色天空都被染成了鲜红。
宁北从传承当中得知这是青铜树即将关闭的警示,当鲜红色完全铺满头顶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送出去。
时间紧,任务重。
“要是能御剑飞行的话,那该多好。”宁北走到一条岩浆河流一侧站下,低头看着面前沸腾翻涌的滚烫,忍不住咧了咧嘴。
大修行者拥有短暂踏空的能力,西蜀剑阁的承圣强者也是如此,但他们飞行的方式却没什么不同,脚踏本命剑这种事情只发生在朝歌城的话本里。
但宁北却觉得这种方式很不错,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试一试。
就这样又走了差不多五天左右的时间,这期间神性的反噬再度发生了两次,很幸运,凭借着强大坚韧的意志力都安然无恙的撑了过去。
但与之同时带来的还有体内力量的越来越强,那是快要突破到第三境的感觉,而且他压制的越来越困难,已经到了快要压制不住的地步。
以前倒也罢了,突破就突破,这是好事,没必要强行压制。
但现在不同,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若是再突破境界,估计神性只怕会彻底反噬,再也无法控制。
那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是任何人都承受不了的。
短暂的休息过后,宁北还在继续赶路,中途遇见别的人或是碰见了什么传承都没有停下,自顾自的向着原路返回。
到了现在其实还留在青铜树里的人已经不多了,离开的,死去的,如今剩下的人估计也就是原来的一半。
并且这个人数每天都在不停地减少着。
青铜树的外面站着很多人,每当有人从中出来之后都会带着一些信息,比如有人见到了秦长鱼和关海打了两场,苏幕遮杀了好几个妖国子弟。
还有在那座高山之上宁北得到了传说中的圣人传承,以及有一部分来历不明的人打算要杀这位小侯爷。
青铜树已经染红了一半,所有站在这里等待的人都是面色微变,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争夺机缘而发生冲突这样的事情不少见,但连机缘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要杀人的,这可不多见。
尤其是要杀的这个人还是那位小侯爷,秦牧的亲外甥。
这就有意思得很了。
有聪明人已经联想到了朝歌城里的那场刺杀,心里开始对于秦牧这一次主动拿出青铜树的目的有所怀疑。
“老狐狸,我就说怎么这么好心会将青铜树这种至宝拿出来,原来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秦府一处别院当中,关虚云听到外面流传的消息,冷笑一声,暗道一句原来如此。
他一直对秦牧的举动摸不清楚,哪怕刘家和常家的事情被传回来之后他依旧是感到好像对方在隐瞒着什么事情,现在一看原来如此。
常家二爷的脸色依旧冷淡,这些天来他和秦牧等人也是碰过面,对方却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哈哈的打着招呼,而他却偏偏还不敢发作。
堂堂的常家二爷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憋屈?
“即便是为了引出凶手,用青铜树这样的宝物为诱饵,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常发开口道。
关虚云轻笑一声:“对于旁人来说青铜树当然是天地之间一等一的至宝,一旦得到甚至可以在百年之内创造出一个不下于三大派的势力,但对于秦牧来说,一百个青铜树也比不上一个宁北,或许在你我看来这么做很不值当,但在他的眼中可是值得的很。”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称量着世间一切的重量。
但衡量重量的标准却是并不相同的。
常发问道:“宫里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消息送过来?”
关虚云摇了摇头,道:“这两件事都被秦牧抓住了把柄,比较敏感,毕竟时间太早,不能这么着急的反击。”
“那我常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难道就这么咽下去不成?”
“吃下去的亏早晚都会吐出来,有件事或许你听了之后会比较感兴趣。”
“什么事?”
“林九渊去了青坪镇。”
常发眉头一皱,旋即脸上露出冷笑之意:“看来这位对于神龙榜的这次排名,不大认同啊。”
十天之前,神朝发出新神龙榜,排列在上面的三十人也引起了整个天下的注视,大体上都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对于排在第一位的陈尘,天下人却都是颇有微词。
甚至还有一大片的不满之声,质疑这一届的神龙榜公信力有问题。
但是在这样的质疑声当中,朝廷却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保证榜单的排列没有问题,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任由百姓和各个势力之间的议论在不停发酵。
热度一时空前,短暂的压下了人们对于青铜树的关注。
在这样的议论当中,空洞山上的那位,也就是排在神龙榜第三位的林九渊,第一次走出了空洞山。
林九渊修行浩然气,但是却拒绝了应天府和儒院以及七录斋的邀请,自顾自的留在空洞山当中独自修行,是真正不折不扣的天才。
和宋之问,韩冷,陆海棠四个人齐名。
而就是这么一个任何人提起来都要竖起大拇指,任何势力都抢破头想要将其招揽的人,二十几年却一直都没有走出过空洞山。
但现在,他下山了。
在这一次的神龙榜排列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排在第一位的会是陆海棠,也从没有人去质疑这一点,但是结果出现之后,陆海棠却并没有上榜。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
人们对于陈尘的了解目前就只局限于两点。
第一,国师大人的弟子。
第二,小侯爷宁北的师兄。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神龙榜的名次排列质疑的人不少,声势浩荡,这一次林九渊下山挑战陈尘,如果赢了,那么连带着宁北的名声都会受到打压和抹黑,我们可以操作的地方可是不少。”关虚云眼中挂着冷意,这一次他们可是吃了不小的亏,总得找机会报复回来才行。
常发也是点了点头:“陈尘既然可以被排在第一,他的实力应该也已经达到了第四境,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不一定能赢,但若是林九渊的话,那就赢定了。”
关虚云也是点了点头,然后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你放心,常老太爷不可能白死,想杀我们的人,他秦家也得吐口血才行。”
他们看着窗外,院内的风景树掉下了两片叶子,被风吹落摇摇晃晃的掉下。
叶子落在地面,秋天已经越来越深,距离冬日更近了一步。
赵三金的目光从地面的枯黄树叶上移开,回头看着依旧在练字的秦牧说道:“那些人对宁北动手了。”
秦牧写着字,不慌不忙的说道:“急什么,不是已经安全脱身了吗,还顺便得到了圣人传承,看到了吗?这就是身怀大气运之人,随便进去一趟就是圣人传承加身,就算是咱们死了,估计这小子都不会死,还会活蹦乱跳的来给你我烧纸。”
老管家秦覆雨耷拉着眉眼,赵三金眼角一抖。
“关虚白和右相那个老不死的,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静?”秦牧将笔放下,拿起纸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笑着问道。
赵三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动静,常家刺杀宁北的事情陛下很不高兴,这段日子他们估计都会安稳一些,不过林九渊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走出了空洞山。”
“去了青坪镇?”秦牧挑了挑眉,问道。
“没错。”
“有意思,我还以为去找陈尘的应该会是韩冷,想不到竟然会是林九渊。”
赵三金说道:“林九渊的实力很强,如果他加入儒院的话,地位不会输给洛留,之前在洛留败给俞子期的时候就有一些流言说如果林九渊在儒院,一定不会输给俞子期。”
“林九渊胜过俞子期不是很正常吗?小圣人再如何是小圣人,境界也比林九渊低了一境,胜不过很正常,洛留日后未必就比不过他。”秦牧撇了撇嘴,不太在意。
赵三金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如果林九渊赢了,对宁北没有好处。”
关虚白和右相这些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大做文章,背上篡改神龙榜的黑锅,饶是宁北也不会好受。
秦牧吹干了墨迹,十分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淡淡道:“担心这些有什么用处?难道你还能去阻拦他不成?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就静观其变好了,而且你怎么就认为陈尘一定会输?”
好像所有人都不看好陈尘,无他,并非是国师弟子这四个字不够有说服力,而是作为对手的林九渊太强。
这个人二十几年都没有离开过空洞山,但天下人都知道他足够强。
强到了偌大神朝,所有四境修士当中可以排进前四的程度。
一个从不下山的人走下了山,这件事本身就足以引起天下人的关注,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赵三金微微皱眉,也明白秦牧这话说的没错。
“昨天不是有人来求我的墨宝吗?将这幅字给他们,以后跟着我秦家,吃香的喝辣的,要嘛有嘛。”秦牧将手上白纸递给了身后的秦覆雨,然后拍了拍手欢快的摇头晃脑道。
略显肥胖的身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赵三金再度厌恶的皱了皱眉,转头继续看着窗外,不再多说。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只要等青铜树里的结果出现,整件事就算是正式落幕了。
用常老太爷和刘家来宣告秦家的复出,这份高调天下人都看在眼里,那些摇摆不定或者是刚要露出水面反对宁北的人,在这样的威势下都是被迫重新回到了水面之下。
......
......
“你要去青坪镇?”
长安城,宋府。
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宋府的后院却依旧是一片绿意盈盈,木色的小桥横在流淌山泉水上,假山与真石排列的极为讲究。
在桥头两侧摆着四个青瓷的盆,上面生长着嫩绿的竹子。
整个后院看起来极为的赏心悦目,是那种会让人情不自禁就放松下来的构造。
溪水桥头不远处的矮墙拱卫着小院,墙壁上的青砖古朴优雅,这是让人见了就不忍心闭上眼睛的好地方。在山泉小桥一侧的草地上摆放着一块方正的石头,石头两侧是木质的小椅子,在石头上摆放着一壶茶,两个茶杯,还有一盘子点心。
淡淡的茶香和山水的味道融合汇聚在一起,心旷神怡。
宋之问倒了两杯茶,然后端起来放在鼻尖下面轻轻闻了闻,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很喜欢喝茶,尤其是更喜欢茶的香味。
这会让他感觉是一种享受,比修行还要来得更加迷人。
林九渊坐在他的对面,从空洞山上下来并没有急着去青坪镇,而是路过长安城来见了宋之问一面。
二十几年,林九渊从来没有走下过空洞山,但这并不代表他和外面的人没有交情,宋之问五年前去过山上一次。
两个人见了一面。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要多么热切,就已经足够信任。
一面,关系也算得上是不错。
“第一不是陆海棠,那我就只能下山。”
林九渊面无表情,淡声说道。
宋之问笑着道:“陆海棠杀了七皇子,注定是无法登上神龙榜的。”
他们四个都认为第一应该是陆海棠,或者说全天下都是这么认为,但现在却出了变故。
“陈尘是国师弟子,估计不太好对付,你别去了之后不是人家的对手,那可就难堪了,毕竟整个天下都在看着你。”
林九渊淡淡道:“我不在乎第一的人是谁,但他若是能够胜过我,那是最好。”
对于他来说,无论第一的人是国师弟子还是乞丐弟子都没什么差别,既然第一不是陆海棠,那他就要下山去看一看,去试一试,这个排在第一的人,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格排在第一。
能胜过自己,他不仅不会恼怒,反而会释然,因为那证明了陈尘的确是有资格代替陆海棠排在他们的前头。
宋之问喝了一口茶,感受着唇齿之间的回味无穷,忽然挑眉问道:“如果这一次排在第一的是我,你也会下山?”
林九渊没有遮掩,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除了陆海棠之外,任何人排在第一,我都会下山请教。”
宋之问撇了撇嘴:“我可是第二,你才第三,说的好像你是第二一样。”
林九渊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看着他询问道:“听说陆海棠前段时间在白羊郡露了一次面。”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我很奇怪,自从他被神朝通缉直到现在,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长安城。”
“离开干嘛?去抓他,还是去帮他?”宋之问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
山泉水在流淌,碰撞着石头发出流淌的声音,风吹进院子让桥头两侧的四棵嫩竹摇晃不停,竹叶偶尔会落下一片,看的宋之问心疼的直咧嘴。
抓肯定是不会抓的,帮也帮不到什么,那还不如安静的留在家里,品着茶,听着风,人生难得如此自在。
“宁北的事情,你怎么看?”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宋之问忽然想到了这个最近在神朝当中极为火热的小侯爷,想听一听林九渊的看法。
“还不错,但胜算不大”
林九渊的评价向来是言语极少且直击要害的。
他说的很中肯,从宁北离开青坪镇走进朝歌城开始,到现在做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声望也是如日中天,看起来足够和宁瑶媲美相争,这当然很不错。
尤其是宁北头顶还有国师大人与院长大人这两位圣人撑腰。
但林九渊还是说出了胜算不打这句话,因为圣人地位太过超然,超然到了已经不能随便插手天下事情的程度,超然到了神朝百官不需要去考虑圣人态度程度。
因为不会插手,既然不会插手,那么所谓的强大和威慑也就与自己无关。
除非是这两位圣人打破规矩,强行插手皇位传承的事情,但那样做势必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毕竟这天地之间可不单单就只有这两位圣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宁瑶,这位公主殿下,上一届的神龙榜第一,未来二十年必定可成圣人。
在这位公主殿下的面前,任何人都要低下一头,她已经拥有了身为一位帝王该有的全部威望和素质,唯一的差别就是她没有坐在那个椅子上。
面对这位足以让三大派不敢直视锋芒的公主殿下,任何人的胜算都不大。
宋之问点了点头:“一个人的出生就决定了他这一生所需要背负的责任,可惜了。”
他拿着茶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自古以来争夺皇位就没有好下场,赢的一方高坐在上面,输的一方身陨道消。
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离开青坪镇后,有什么打算?”宋之问没有说自己对于宁北的看法,而是问起了林九渊之后的打算。
“胜了,去找陆海棠。”
二十几年没有下山,如今第一次下山,浑身上下的精气神全都凝聚在巅峰,就连现在的宋之问都没有把握敢说自己可以赢得过他。
而一旦借着这股潜龙出渊的气势胜过了陈尘,那么自身气势将会再度突破,所以他才说要去找陆海棠,因为林九渊很清楚,唯有借着这股不败的,难以阻挡的气势,才有可能赢得过陆海棠。
宋之问再度挑了挑眉:“败了呢?”
林九渊的目光平淡却明亮:“败了,去南境。”
宋之问的目光也是微微变化,南境可不是一个好去处,到了那里的人,一个不小心都会丢了性命。
就连当年的裴旻也是几次险象环生。
“那你去之前可得来找我再喝杯茶,否则说不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宋之问调侃道。
林九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踏上小桥走到了门外。
“我不会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