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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我怎么报答?
-我想和你睡觉。
01.“以后多进行身体接触,你习惯就好了。”
只是隔了一天,叶悄和陆城遇同去医院探望冯绣葵时已经换了一种身份,男女朋友。她走在他身边,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明明是谈过了几次恋爱的人,一见对方就脸发热的状况,她还是头一次出现。
陆城遇突然停住脚步,侧头看她,“和我谈恋爱你很紧张?”
“啊?”叶悄被问得一愣。
他的手轻轻拦住她肩膀,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带着她往前走,“没关系,咱们以后多进行身体接触,你习惯就好了。”
叶悄:“……”
护士长对叶悄和陆城遇这一对印象深刻,见他们过来找冯绣葵,主动地说:“妈妈已经没事了,只是儿子的皮炎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要等进一步的观察。”
陆城遇点点头,主动去交了医药费。
叶悄看不太明白他的所作所为,萍水相逢,他对这对母子的态度可谓是关心过了头。那天从医院出来以后,她以为事情就算揭过,毕竟作为好心的路人把病患送进医院,善举已经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陆城遇之后还会来探望。
太过热心肠,并不像是陆城遇会做的事情。
“你……是不是之前认识他们?”叶悄问,“不然也不至于过来探望第二次吧?”
陆城遇夸她:“咱们俩相处虽然不久,但是目前看来,你已经比较了解我了。”
他们的步调一致,脚步声重叠在一起,他朝她露出一个浅笑:“看来你平常没少观察我啊,你一定很喜欢我吧?”
叶悄一滞,哑口无言。
“你不亏的,因为……”陆城遇摸着她头发,说:“叶小姐,我也很喜欢你啊……”
叶悄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陆城遇除了催眠,还擅长一本正经说情话。
“所以你到底认不认识他们啊?!”
“嗯,认识。冯绣葵的前任丈夫郭远,是我妈妈曾经唯一收过的学生。”
冯绣葵见到陆城遇时,千恩万谢,让出病床边的塑料椅让叶悄坐。
病床上的男孩醒着,正在输液,可能因为那天自己无理的态度而感到不好意思,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使劲盯着被子看,叶悄真担心被子会被他盯住一个洞来。
“陆先生,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冯绣葵笑着跟陆城遇赔不是,“那天的事我醒了后听护士说了,多亏了你们……”
陆城遇接过她端来的一次性水杯,说:“冯姨你不必客气。”
冯绣葵听到这个称呼,一脸震惊,不太明白地望向陆城遇。
“咱们能否借一步说话?有几句话,想向您打探一下。”陆城遇开门见山地说,难得用了尊称。
冯绣葵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午后的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出奇的寂静。
陆城遇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冯绣葵变了脸色,他说:“我是林秋漪的儿子陆城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妈妈,她曾经是您前任丈夫郭远的老师……”
冯绣葵对这个林秋漪名字非常地抗拒,一秒钟翻脸不认人,“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林秋漪把老郭毁了!把我们家拆散了!要不是她,我今天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敢跟我提林秋漪!”
冯绣葵十分激动,上前想要揪住陆城遇的衣服,被他一闪,躲了过去。
叶悄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听到这边的争执声赶过来,没想到情况已经衍变成这样,连忙去拉开冯绣葵。
冯绣葵由发怒转为大哭,扯着衣服袖子擦眼泪:“我家老郭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妈,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们陆家没一个好东西!”
叶悄没太听明白,但听着像是宿仇。
脚下高跟鞋不留神在楼梯上踩空,她脚下一崴,身体就往旁边歪了。“小心!”陆城遇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
也就是两人这么一倒一接的刹那,冯绣葵抄起门角落的铁簸箕,朝他们这边砸过来——
陆城遇的瞳孔骤然紧缩。
哐当!
冯绣葵手一松,簸箕掉下来摔在地面瓷砖上。她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情错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自己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趁着冯绣葵晃神的片刻,陆城遇一脚把武器踢开,“冯阿姨,你先好好冷静一下。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你要知道,刚才你差点犯罪伤人。”
冯绣葵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一身火焰全被熄灭,只剩下惶恐,瑟瑟发抖。
陆城遇蹲下来把叶悄的鞋脱下,仔细地看了看她高高肿起的脚踝,手指轻按了两个部位,疼得叶悄龇牙咧嘴表情丰富,他绷不住笑:“得去上点药。”
说完拎着她的鞋子,再一把抱起她。
叶悄忘了疼,激动地说:“竟然是公主抱!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公主抱!我以前崴了脚,都是自己一瘸一拐走回去的!”
陆城遇说:“这么可怜?”
叶悄用力点头。
陆城遇说:“那你有没有觉得,没有早点遇见我,真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叶悄认真思考了一下,继续点头:“特别觉得。”
陆城遇感叹:“为了让你的人生不留遗憾,看来你得抓牢我才对啊……”
叶悄闻言,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陆城遇感受到她的小动作,颇为满意地笑了。
02.自从七年前遇见你,我就觉得命运很神奇。
医生检查开了药之后,说要回家冰敷最好,陆城遇认真记好了对方交代的,直接开车把叶悄带回了自己公寓。
叶悄紧张到咽口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情况不太对。
陆城遇按响玄关处的灯盏,回头就见她单脚站得笔直,杵在门框边上一动不动。
陆城遇觉得好笑,禁不住逗她,意有所指:“你很害怕?”
叶悄仰头,瞪眼,嘴皮子利索:“开玩笑,怎么可能呢!”
“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陆城遇过去扶她,把人领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我估计你行动不太方便,今晚我可以先照顾你,总比你一个人瘸着腿在家要好。”
陆城遇去冰箱取冰块,叶悄趁机打量他的私人空间。
现代简约风,灰白黑三色为主色调,和叶悄想象中的差不多。墙上除了壁灯做点缀,唯一的装饰品是一幅巨大的泼墨山水画,万重山和千层塔,缭绕的云雾和斜飞的雁群,气势恢宏。
画下方盖了个红色的章,还题有几行诗。
叶悄眼力不够,瞧不出是出自于哪朝哪代哪位名家之手。
脚踝上突然传来凉意,陆城遇已经坐回她身边,淡淡解释道:“那是我妈画的。她喜欢国画、篆刻,和木雕,并且精通。”
叶悄只知道林秋漪是个天才级别的建筑设计师,但没想到她天才到这种程度。想起今天在医院冯绣葵说的那些口不择言的话,更加疑问。在叶悄心里,林秋漪就像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陆城遇看出她的困惑,替她解惑:“我知道的其实也只是冰山一角……”
“冯绣葵的前夫郭远是个在建筑设计上很有天赋的人,我以前听我妈提起过。她那种人,天赋异禀,眼界高,从不收徒弟,却为郭远破了例,师徒两人也比较投缘。在我妈妈出事之前,郭远一直跟着她学习……”
“后来出事,我妈失踪,郭远好像也一直在寻找她的线索,在这个过程中不幸出车祸去世,两家的联系就这样断了。”
“如果不是前几天偶然遇到冯秀葵,我也已经快要想不起郭远这个人了……”
这样说来,冯绣葵突然爆发也就解释得通了。
前夫间接性因为林秋漪而去世,使得她原本的家庭分崩离析,她不得不改嫁他人。而改嫁后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日子贫苦拮据,冯绣葵迁怒陆城遇也算情有可原。
叶悄想想楼道里的一幕,仍旧惊魂未定,反射弧奇慢,这时候才进行自我反思:“我那会儿差点帮了倒忙,关键时刻崴脚,简直要人命。要不是冯绣葵手滑,那铁簸箕砸下来估计得……”
“她不是手滑。”陆城遇打断她。
叶悄不太懂他什么意思,“不是她手滑?”
陆城遇的语气充满了极大的怀疑和不确定,他猜测道:“我觉得……当时很有可能是我的意识控制了她。”
“我原本是想瞬间直接催眠她,但我的第一反应是阻止她,让她松手。”陆城遇说:“但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真的松手。”
他望着叶悄,“这很有可能与你有关,悄悄。”
叶悄脑海里轰鸣,找不着北,她发现事情已经在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机械地重复陆城遇的问题:“和我有关?”
“对,你使我的催眠术升级了,我好像已经可以开始控制人的意识了。”
屋内安静得仿佛绣花针落地都能够听见,空调发出些微的响声,冷气沉淀下来,室内适宜的温度让皮肤感觉到很舒服。叶悄半躺在麻灰色的沙发上,因为这句话陷入了沉思,她受伤的那只脚还被陆城遇托在掌心里。
叶悄倏然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命运的力量把她和眼前这个人绑在一起。
她觉得喉咙有点干,因此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要低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奇妙。”
“嗯?”
“城遇,自从七年前遇见你,我就觉得命运很神奇。我不知道,你是否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03.“我想和你睡觉。”
叶悄和陆城遇做了诸多实验,来证明陆城遇的这个发现——当她在身边,离他极近时,他的催眠术能够控制生命体的意识。
简单一点来讲,以前的陆城遇只能纯粹的催眠,让人和动物瞬间睡着,进入睡眠状态。而现在如果叶悄离他足够近,他能闻到她的气息,感知到她的存在,那么他就能够进一步地控制对方的行为。
他能够让一直馋到流口水的猫在小鱼干面前止步,死死盯着,就是下不去口;他能让嚎啕大哭的小屁孩一秒钟止住眼泪;他能让正在行窃的小偷突然顿住……
他能用自己的意念,控制别人的意识。
但是也有致命的缺点。
倘若对方本身的意志力足够强大,他控制时,会损耗自身的精神力。
例如这次在法庭上,他让私立小学的校长当众承认错误,坦言当初因为贪图便宜,租赁废弃化工厂为学校新址,导致近600名学生检查出血液指标异常,其中大部分学生患上皮炎,还有个别查出淋巴癌和白血病。
该校区地下水、空气均检查出污染物。
冯绣葵和众多家长都在现场听审,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去把校长揪住揍一顿,尽管有警员维持秩序,现场还是十分的混乱。
叶悄只注意到陆城遇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她抓住他的手,发现他掌心潮湿,满手的虚汗。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陆城遇不得已把身体的重量转移部分到她身上,依靠着她的肩膀,“悄悄,我们赶紧回家吧……”他凑近她耳朵仿佛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轻如羽翼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廓,分外撩人,“我要是这时候晕倒在你面前,好像挺丢人的……”
叶悄暗暗咬牙,这妖孽!
陆城遇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
他像经历过一场宿醉的人,脑袋沉重,手指摸到床头柜上的水杯。无意识地一口一口喝,咽下去之后才发现是甜的,温热的蜂蜜水。
然后他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摆在床头的一小束天竺花,这让陆城遇意识到原来不是在自己卧室里。
一眼望去,发现整个房间带着很强烈的属于叶悄的个人色彩。比如窗台上各式各样的香水瓶,地毯上摊开的漫画书,还有衣架上挂着的米色外套。
陆城遇正打量,叶悄啃着一只拳头大的桃子走了进来,“咦,你醒啦?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城遇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叶悄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你刚才还有点低烧,我不敢乱给你吃药,现在好像差不多了。”
“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事了。”陆城遇缓过那阵头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可能那位校长坏事做多了,心理素质太好,我控制他说话时明显感觉到了他精神上的抵抗。我虽然能控制他,但是显然自己也会有所损伤。”
叶悄继续啃了两口桃子说:“那你以后还是少用你的特异功能比较好。”
陆城遇说:“这个其实你更有控制权。”
叶悄问:“怎么说?”
陆城遇说:“只要一旦你离开我,我的杀伤力基本为零,顶多催个眠而已。但是你在,那就不同了,我会变得比较强大。”
叶悄听了不禁有点小小的得意,眼睛里都盛满了笑,嘴边的弧度不断地上扬,“原来我的作用这么大啊……”
“其实……有没有可能是我调的某款香水让你的催眠升级了?”叶悄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只是那种味道恰好能够刺激到你罢了……”
“不是。”陆城遇笃定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作为一名调香师虽然热爱着你的职业,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各种各样的香水打交道,但你自己使用香水的次数并不多,而每次只要我和你待在一起,我就能控制对方意识。”
“所以,”叶悄下结论道:“你的意思是,无关任何外界原因,而是我本身,就对你管用?”
“回答正确。”陆城遇说。
叶悄很会顺着杆爬,“这样说来,你该怎么报答我?”
“你想要我怎么报答?”陆城遇把问题抛还给她。
桃肉都啃干净了,手里只剩下一个桃核,叶悄抛出一条弧线,将其准确扔进垃圾桶里,眨了两下眼睛说:“我想和你睡觉。”
饶是陆城遇再淡定,也被这姑娘豪放不羁的要求给惊了一把。
叶悄烧起一把火,犹不自知,下一秒已经被天旋地转地压倒在凌乱的被窝里,她说话终于开始打哆嗦:“你、你干嘛?”
陆城遇双手撑在她两侧,居高临下,“你不是说想和我睡觉?”
叶悄赶紧解释清楚:“我的意思是,让你也给我催个眠什么的,让我好睡个安稳觉。”
“是你自己说话很有歧义。”陆城遇这次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口无遮拦,不让她长点记性怎么行。
识时务者为俊杰,叶悄的认错态度比谁都好:“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陆城遇说:“晚了。”
“悄悄,你应该建立自我保护意识。”他带着惩罚和警告的意味吻下去,水蜜桃的清甜瞬间在舌尖蔓延散开,不由自主,渐渐深入,他听见她紊乱的呼吸声和胸腔里加剧的心跳。有那么一秒,他想完全剥夺她的氧气,让她溺死在他的怀里。
情不自已。
窗外月色氤氲,火车汽笛声在夜里无限拉长,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抵达耳边剩下一缕不太真切的幻听。几只飞蛾被屋内的灯光吸引,趴在窗户玻璃上,挥动了两下灰白的翅膀。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这个漫长的吻。
契而不舍打来第七遍时,陆城遇松开叶悄,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他语气一贯平静,但若仔细听,平静中蕴含有不满,“喂?”
那头的夏觉晴也很直接,丝毫不跟他绕弯子,半句废话也没用:“奶奶刚才打电话给我了,她估计还想要咱们俩凑一对。我解释不清,你记得自己跟她说明白。”
陆城遇转头看了眼屋内的叶悄,说:“是该说明白了。”
陆城遇和夏觉晴这两人,同一年出生的,因陆、夏两家关系亲密而常被看作一对。以往他们彼此也懒得解释,有必要的时候,甚至会理所当然地拿对方当挡箭牌。
比如七大姑八姨操心夏觉晴的婚事,准备替她安排一场相亲时,她就会含糊地说,不用了,我最近跟城遇走得挺近的;
比如陆城遇要拒绝某个女生时,他会把掏出手机亮出夏觉晴的一张照片说,我暂时还没有移情别恋的想法。
至于两人的真实相处状态是——相看两生厌,相互不待见。
“……你是不是交新女友了?”
夏觉晴听陆城遇电话里划清界线的意思,猜测道。
挡箭牌当久了,总该生出点默契来。
陆城遇坦言:“嗯,是啊。”
夏觉晴问:“那位叫叶悄的?”
“猜得还挺准。”陆城遇不动神色给她施加压力,话里透着几分炫耀和幸灾乐祸的意味,“以后我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帮你挡桃花真是很抱歉……”
夏觉晴气得挂电话。
陆城遇叫住她:“对了,我也有个事要交代你,多关心关心阿深。他作为你弟弟,可没少吃苦头。”
“弟弟”这个称呼再一次深刻而强烈地刺了夏觉晴一把,在她破口大骂发飙之前,陆城遇抢先一步终止了这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