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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大，噼啪打在伞上，楚修白如梦惊醒一般，微拧着眉头看着大理寺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
门口的守卫眯着眼盯了半天，适才惶恐地确定眼前真的是那位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几名守卫冲进雨里跪地行礼，楚修白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说道：“子越，回吧！”
殷子越脚下一滑，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愣道：“殿下，来都来了，要不、进去看看？”
见楚修白没有再说话，他才敢吩咐守卫：“去把门打开，无需惊动旁人！”
楚修白沉默片刻，也不知自己是抱了个什么念头，竟然进去了！
直接去的大牢那边，才一脚踏进去，浓重的湿气裹着淡淡的血腥便迎面扑了过来。对这种味道，楚修白并不陌生，但莫名的，今日竟觉得这味道尤其得重。
抖了抖衣袍上沾染的雨水，楚修白提足正要往里走，却猛然间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惨叫。
阴暗幽深的大牢里，这一声惨叫来得很是突兀。
不止是他，连带着殷子越和身后的几个狱卒都跟着僵了僵身子。那几个狱卒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明显得透出不安来。
楚修白身上气息一沉，不觉加快了步子往里走去。
狱卒们也不敢拦他，一个个怔在原地，也不知该不该跟过去。
殷子越把伞往后一递，抱着大氅追了上去。
大牢里，女子的尖叫声又一次传来，这一声比方才更加惨烈，这声音明显就是那个丫头。
一股邪火从心底冒出，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为何会这样紧张。然而等他靠近白墨羽身处的那间牢房时，又顿时收住了脚步，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只见牢房昏暗的灯光下，那丫头此时正骑在凌少煌肩上，小手紧紧地扣着对方发冠，嘴里惊声叫着：“那边那边，别让它跑了，啊，它过来了过来了，凌少煌你愣着干嘛，拿刀砍它啊，你白痴吗？啊……”
白墨羽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在凌少煌脑袋上拍了一下。
凌少煌被她这一巴掌拍得懵了一瞬，黑着脸咬了咬牙，扣在长刀上的手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直到狱卒将最后一只老鼠弄死后，方才咬着后槽牙说道：“白姬夫人，你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白墨羽双腿从他腋下穿过，勾着他的腰，看了眼地上尚未处理掉的几只老鼠尸体，强忍着作呕的冲动，拒绝道：“不要，除非你保证不会再有老鼠进来了！”
“你……”凌少煌被她气得脸憋得通红。
白墨羽还想再说什么，一道声音犹如天雷轰地劈了过来。因为太过生气，连头发丝儿都似乎带了怒火，飞扬而起的同时，只听楚修白怒声喝道：“胡闹！下来！”
凌少煌比她反应快些，听到这声音，他单肩一滑，同时跪了下去。
白墨羽被这一嗓子喊得完全懵主，是以根本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人已经一歪，从凌少煌肩头掉了下去。
落地的同时，她的手摁在了一团毛茸茸上面。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直窜头顶，白墨羽看都没敢看一眼，惊叫着从地上蹿了起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牢房，一个弹跳而起抱住了楚修白脖子，带着哭腔说道：“殿下，有老鼠！”
冰凉的小手死死地搂住他脖子，楚修白分明地感觉到这丫头身子在发抖。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她整个人恨不能钻进楚修白的身体里去。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心头，楚修白眉头蹙起，半晌，才默默地伸手托住了她，只是语气仍是不悦道：“几只老鼠而已，至于害怕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白墨羽撇了撇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老鼠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阴影了。上一世，楚修白不在的时候，她被人喂了软筋散，然后丢进了一间暗不见光的屋子。
屋子里足有上百只大大小小的老鼠，它们在自己的身边乱窜，从她的耳边肩头爬过，啃咬她的手足……
她拼命想要反抗，却又动弹不得，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此时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而这件事，直到她死，楚修白都不曾知道！
一想到这些，白墨羽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抿着嘴巴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楚修白。
大概觉得她是真的被吓坏了，楚修白满腔的怒火一时间无法宣泄。足足缓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殷子越手里拿过大氅，将白墨羽裹了严实，二话不说出了大牢。
凌少煌待他们走后，方才站起身，幽深的眸子盯着牢门，有些出神。
雨势更猛了，马车里，白墨羽就赖在楚修白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委屈得像个孩子。
借着头顶噼啪的雨声，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殿下，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还有，我没有杀祖嬷嬷，那天我也没有出府……”
“我知道！”楚修白淡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白墨羽愣了下，掀眸看他。长长的睫毛不经意地扫过他刀削的下巴，楚修白心口漏跳了半拍，下意识地低头看过来。
清澈的眸子里，泪水还在打转儿，他的脸映在那抹晶亮里，片刻又从其脸颊滑了下去。
白墨羽眨了下眼睛，瞪着他，满声气道：“你知道还关我，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殿下，小白那么信任你，你居然耍我？”
“……”
马车外，殷子越听到她这句，差点没笑出声来。
楚修白冷眉挑了挑，沉了声音道：“本王如何就耍你了？你可知仅仅这几天，你犯的错就已经足够本王把你的小脑袋割下来了！”
割脑袋的事，明明血腥至极，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非但不觉可怕，倒反而叫人听出了几分宠溺的感觉。
以至于殷子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了解殿下了？亦或者，马车里坐着的这位殿下，被人掉了包？
他想了想，觉得被人掉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