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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做自己
诺诺从未和别人提过自己的母亲，从未。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谁，大家也不想靠近她，因为她的身上实在是太脏太臭了，大概庄园里的女佣也比她要好一万倍，”诺诺说，“而她似乎也害怕我们，但她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坚定地目光在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身上扫过，看得我们全部都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坚定的眼神，没有之一。”诺诺的声音生硬，像是钢铁。
“她是在找自己的孩子，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凯撒说。
“是的，当时的我还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诺诺说，“直到有个能听懂印度语的哥哥出现，我们才知道她是来寻找自己的孩子的，可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她的孩子呢？她看起来又脏又臭，而我们家拥有着足足几百公顷的森林和庄园，就算是她丢了孩子，也应该去贫民窟里寻找而不是这里…”
“所以你们把她驱赶出去了？”凯撒问。
“我那些哥哥是准备把她驱赶出去的，可我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我就喝令他们不要动她，”诺诺说，“我是老爹最宠爱的孩子，我是大姐大，我说一句话他们不敢反对，”
“可就是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突然看向了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诺诺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她奋不顾身的朝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跪在我的面前，伸出又黑又臭的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抚摸着我的脸，她眼含泪水。”
“管家和哥哥们一起叫我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可我却没有躲开。”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居然是那样的，那么温柔，那么欢喜…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又哭又笑，跟我叽里呱啦的说着话。”
“我听懂了，她说我是她的女儿。”诺诺说，“之前我从未想过妈妈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我知道大家都是怎么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一直以为妈妈是那种为了钱和食物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所以她是谁我不在乎，可忽然一个又脏又臭的女人跪在我面前，说她是我妈妈。”
“她抱住了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没有闪开但也没有抱住她。”
“这时守卫们突然放出来他们养的猎犬，猎犬们开始撕咬着那个女人，管家这个时候直接把我抱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管家抱我的时候太激烈了，所以那个女人开始疯狂的朝着管家怒吼，应该是在咒骂着他们，可她的眼神却还是看向了我，眼神很焦急。”
“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分明是她在被狗咬，奄奄一息，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说：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凯撒默默地保持着安静，不敢打断。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家族和老爹就已经够混蛋了，所以他一把火直接烧了整个妈妈的葬礼，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诺诺的童年比自己经历过的还要胡扯，甚至十倍不止！
“从那刻开始，我就真的相信了她是我的妈妈，因为她的眼神里都是爱我…”诺诺继续说着，“所以我挣脱了管家，上去就把那些猎犬的脖子掐断，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凯撒及时的给出了肯定。
换做是他的话，估计早就拎着电锯或者是斧子冲了过去，别说是一群狗了，就算是一群龙王他也敢拎着那柄狄克推多冲上去。
诺诺没有搭理凯撒，她现在只想把这个故事说下去，“后来医生拿了我和那个女人的dNA作对比，没错，那个女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她生活在一个印度的小村子里，家里很穷。我那个父亲在附近设立过一家研究所，其实就是帮他找代孕女人的地方，这在当地不合法但是也没人管，因为我父亲很有钱。”
“所以她在16岁的时候就接受了人工授精，并且生下了我。”
“她只见过我一面，因为交易完成的当天我就被抱走了，可后来她却后悔了，她去研究所想要要回自己的孩子，可那又怎么可能呢？”诺诺说，“我的血统和资质是这群孩子里最优秀的，无论是什么角度，我父亲都不可能让她把我带回那个小村庄。”
“又过了几年时间，她们村子里的研究所也撤销了，她就更不可能找到我了。”
“但谁能想到她居然真的找到了这个地方…”诺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勇气和毅力。
“不过有个很坏的消息，她感染了一种寄生虫，叫做脑囊虫。”
“那是一种很常见的寄生虫，特别是在那种贫困且落后的地方，它会寄生在人体内生活很多年，虫卵会顺着血液寄生到人类的脑部，然后再破壳而出摧毁大脑。”诺诺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起来，“以她当时的大脑破坏程度，基本上和疯子没有任何区别，可她却以这样的状态找到了我。”
“真是伟大的母爱，”凯撒坐直了身体，看着天海交际之处感慨，“后来呢，她…”
“后来她就死了，因为脑囊虫已经入侵她的身体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根本不可能醒来，脑死亡是最好的结果，她变成了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诺诺轻声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一个乱糟糟的女人居然不远万里找到了这里，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动了，一句话也不可能说……”
诺诺语气平静的抱怨着，可凯撒却陷入了沉默，伸手擦了擦眼角。
“我就坐在她的病床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她，像是发了疯一样，”诺诺说，“因为我能看见她的灵魂，我能看见她的灵魂正在一点点的消散，黑黑白白，一点点的由完整变得不完整然后彻底消失…”
“从那之后，我就学会了侧写，因为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时隔多年，诺诺终于和第二个人说出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特写算不算言灵，因为她对黑王的皇帝并没有反应。
她只知道那一天自己很悲伤，悲伤之后就会看到很多东西，而曼斯坦因教授说过，幅度过大的情绪波动会诱发言灵的出现。
例如3E考试，就是这样的道理。
“后来老爹带着我出院了，那天他亲自来接我，这在我们家是很高的待遇。他一脸微笑的说着很高兴我没事，他很担心我，他为我感到骄傲，还说我是他最优秀的孩子…”诺诺突然讥笑了一声，“可我说我不是，我只是你的员工而已，并不是伱的孩子。”
凯撒默默地点了点头，心想这绝对是诺诺能干出来的事情。
只要惹到这位小巫女生气，什么戳心戳肺的话说来就来，就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你。
“我那个老爹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想到有人会反驳他的话，他只是摇头说着不是，你怎么会是我的员工呢？你是我的孩子才对，我给了你生命和现在的一切…不过我没有搭理他，我只是对他笑了笑。”
电话那头传出了打开易拉罐的声音，凯撒能想象到诺诺绝对是在痛饮。
也只有痛饮才能解开这心里的痛。
“我对他说：生命不是你贡献了一点JZ就能给到别人的东西，生命，是你给了谁自己就会失去的东西！”电话那头传出了砰的一声脆响，估计是她把易拉罐捏爆了，“自从那天开始，生我的人就死了，我却活了过来，我不再是陈家那五十多位继承人之一，我就是我，我不需要讨人喜欢，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她的语气风轻云淡，可凯撒却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在咀嚼着钢铁。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凯撒，你要做你自己，选择正义也好或者是选择家族，”诺诺说，“只要做好自己才是对的，无论结果如何。”
“我…”凯撒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诺诺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和凯撒一样，又犟又骄傲的要死。
所以诺诺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支持他，甚至还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凯撒，而凯撒同样也是这么骄傲的人，所以他才会从万花丛中走过而追着诺诺不放手…所以他们两个才会走到一起，能够吸引疯子的注定只有另一个疯子，不可能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小衰仔。
“狮子从来不会屈尊走入牢笼，哪怕是死。”凯撒起身望着远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正义，我不能违背我心中的正义，就像是我曾经答应过妈妈那样。”
“放心吧，妈妈，我不会做坏事的…”凯撒抬头仰望星空，看到的却只有白色的大雪。
也许妈妈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可谁知道呢？凯撒不想违背自己做出的约定。
……
巨大的龙翼划过云层，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小男孩站在龙首的位置上，俯瞰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市。
他的身后，夏弥和乔薇尼沉默不语。
距离他们离开北极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刚刚经过了西伯利亚平原来到了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他们的脚下就是红场，当初他带着零一起最后离开的城市。
至尊路鸣泽一直没有让芬里厄停下，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夜空中飞，谁也不知道这位至尊到底想要到哪里，只是不断地俯瞰着脚下的大地，像是巡逻在自己的领地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风。
夏弥走到了至尊路鸣泽的身边，递给了他手机，手机上是方末的来电。
“我现在还不想和他说话，直接挂断。”至尊路鸣泽说。
“随你便，他说他马上就会来找你，”夏弥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要乱跑，长老会的人正在满世界的找你，如果不想再被抓到就找个地方藏起来，莫斯科是个不错的地方，你也很熟悉，以上是方末让我转告给你的。”
“被抓到就被抓到喽，反正父神他会亲自来救我们的，对吧，这个世界这么大，我还没有好好看看，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怀念当初的蘑菇奶油浓汤和大列巴的味道了，”至尊路鸣泽耸了耸肩，“找个地方降落吧。”
“如果长老会的人真的追来了呢？至尊，我们应该怎么办？”夏弥看向了至尊路鸣泽。
“他们出现了也抓不到我们，除非太子真的要和我玩命。”至尊路明非平静的说，“现在唯一对我们有危险的只有女巫，可惜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女孩，还没觉醒。”
夏弥沉默了片刻，“你是说…陈墨瞳？”
“只是有这种可能而已，也许不是她。”
“要不要提前把她干掉，我可以替你出手，但前提是你不能对芬里厄动手，”夏弥说，“这是交易，你和我之间的交易，不涉及方末。”
夏弥终于把自己的想说的话说出口。
在最后那一战之中，包括夏弥在内的几位龙王的确背叛过这位至尊，而他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其中就包括了芬里厄的智商在内。
“对你们动手么？”至尊路鸣泽笑了笑。
“是的，我不相信你。”夏弥说。
“这一点你们倒是不用担心，关于你们的背叛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在我那位哥哥还没有完全复生之前，我是不准备对你们出手的。”至尊路鸣泽笑了笑，轻轻地踩了踩芬里厄的脑袋。
芬里厄立刻乖巧的朝着下方飞去。
夏弥看着至尊路鸣泽的背影沉默着，她知道这位至尊并不像他刚刚说的那么大度，最起码在万年之前的那场决定了龙族命运的大战之中，他曾在天地间宣誓着复仇。
如果不是因为方末的关系，估计至尊脱困的第一时间就会直接吞噬掉夏弥和芬里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龙族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种族，在面临仇恨的时候，他们往往会用着最血腥的手段去证明一切，用敌人的鲜血和头颅。
夏弥突然有些后悔让这位至尊脱困了，后悔了那么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