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查万别」

风痕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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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我和迪韦恩的关系,其实也并不是很复杂。在迪韦恩就读大学的时候,我担任过他的导师,我们也有彼此的联系方式。虽然他的联系方式早就改了,但是我的联系方式还没改过。他就是在不久之前,通过这个方法联系上了我。”

    拜隆·阿克雷德,在之前的“世外桃源”袭击之中,曾作为内应试图帮助“世外桃源”占领“零王公司”,但未能得逞,最终被押送到了“3A”。面对着审讯,他面无惧色,仿佛只是和自己的学生谈话一样。

    “但是拜隆先生,你之前也说过,你个人其实对‘世外桃源’的做法十分厌恶。”对方提问。“是迪韦恩提供了什么好处,或者是你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才让你最后答应了他吗?”

    “不,他只是和我说明了道理。”拜隆摇摇头,没有任何愠怒或者不快。“他用实在的道理说服了我,让我改变了想法,并最终同意了他的计划。”

    “道理?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向我列出了可能性,以及见证这个可能性的行动方法。在这可能性的后面,隐藏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拜隆正了正他的单框眼镜,说道。“这种「真实」对我的诱惑之大,让我就算对他们的行动反感,也选择了接受迪韦恩提出的计划。”

    “说具体一点。”拜隆的话显然不能让对方满意。“他向你讲述了什么可能性,他又打算怎么做,他希望你能够怎么做?”

    “这是三个问题呢。”拜隆并没有因为对方一下提出了许多问题而困扰,相反,他反而微微地笑了起来,就仿佛看到学生向自己提问一样。“我先来回答第三点吧。和你们看到的一样,他希望我能够帮助‘世外桃源’控制住‘零王公司’,而我也是这样做的,虽然失败了,被送到了这里。”

    “那其他的问题呢?”看了看一边的人所作的记录,对面的人继续问道。“还有两个问题。”

    “剩下的两个问题,其实都是一样的。他看到了,所以他去做。”拜隆仰起头,看着前方的天花板。“那孩子的‘念动力’,让他看穿了迷雾,看清了现实。他通过从周围感受到的异样感,得出了结论。那就是——这个社会,并非由人类独自建立起来的,在人类之外,还有着看不见的手,在影响着它的发展。”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拜隆的陈述,做着记录。

    “拜此所赐,他发现了‘太一’,并且将其作为了‘世外桃源’的假想敌,对其发起了反抗。”拜隆低头看着眼前的数人。“你们都知道的,那位‘域’,正是‘太一’的幕后主使。”

    “但那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对方反驳道。“这和现在的事件没有关系。还是说,迪韦恩在那之前,就联系上了你?”

    “没有,这只是他的论据,用来证明他的‘念动力’直觉之准确。”拜隆摇摇头,补充道。“他的‘念动力’,在几年之前,又帮助他发现了新的敌人——也就是说,除了‘太一’之外,还有其它的力量,在影响着这个社会。迪韦恩将这份力量,称之为「兽」。”

    “「兽」……”听到这个名词,对方在记录上写着。之前他们收到过要求,关于「兽」的内容,都要仔细记下来,不能有任何差错。“是指,旧约圣经还是新约圣经中的「兽」?”

    “新约中的。”拜隆如实回答。

    听到拜隆的话,对方拿起了一本小册子,翻到了预先夹好的页面,念了起来。

    “‘它又让众人,不论大小贫富,自主的、为奴的,都在右手上或是在额上受一个印。除了那受了印、有了兽名或有兽名数目的,都不得买卖。在这里有智慧:凡是聪明的,都能算出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它的数目是666。’”

    念完,他观察起了拜隆的反应。根据赤马零儿的证言,在他说过这段话之后,拜隆有很大的反应。但也许是已经有准备,拜隆现在一脸平静,但他也没有否认对方的话,点了点头。

    “那么,「兽」是什么?”对方终于提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既然迪韦恩认为自己的敌人是「兽」,那么他也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敌人的真实身份。能够让他以「兽」相称,想必那是一个庞大的势力,不亚于“太一”。并且,和太一选择通过操纵金字塔的上层来影响社会不同,「兽」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从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造成着影响。就像受了兽印的人一样,「兽」已经能够直接影响多数人的生活,而不像“太一”一样,只能通过指使一小部分的群体,来引导这个社会的走向。

    符合「兽」的这种特性,并且一直被“世外桃源”针对的存在,他们只能想到一种结果。

    “是‘moment’的意志。”

    拜隆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听到的「真实」。

    “moment,有着人类无法掌控的,自主的意志。从不动博士发明moment开始,这意志便诞生了。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它还是懵懵懂懂,任由人类摆布;但是现在,随着moment的发展,它们已经有了清楚的自我认识,并且开始借助自己的力量,涉足人类的社会,暗中操纵社会的发展。”

    拜隆的话,并没有让对方有过多的感触。自古至今,已经有不少类似这样的阴谋论,宣称什么存在着控制着人类社会的上等存在,就像共济会之类的。即使拜隆宣称迪韦恩存在论据,那也只是如同神棍声称自己存在异能,然后通过戏法造成一些看上去不可思议的行为,来欺骗观众一样罢了。只要知道其把戏,也就没有什么可相信的了。

    “这意志,曾经就在我们的眼前出现过。”拜隆接着说。“那就是我们一直琢磨不透的,那「异色眼」。关于他的身份,圈内至今仍未有定论,但迪韦恩坚信,那就是「兽」。他曾经以为,那是和他一样,属于抑制‘太一’的一股未知势力,但随着那场战斗,以及他随后的研究,他才察觉到了它的真实身份。也拜此所赐,迪韦恩终于参透,‘moment’的意志影响社会的方式。”

    说着,拜隆一拍桌子,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moment’的意志,可以控制人的思想,让人类成为他的傀儡,让他们能够以人类的身份来影响社会!”

    “安静一点。”对方显然对拜隆的过激反应有些不满,喝止了他。

    “当时的迪韦恩,就是这样说的。”拜隆脸上拧紧的皱纹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他,只是在扮演迪韦恩一样。“我们无法掌握‘moment’的意志,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更可怕的是,绝大部分的人,甚至连这种存在,都还没有察觉到,依旧浑然不知地成为着它的傀儡。如果这就是「真实」,那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一件事情啊……”

    “所以,迪韦恩决定要破坏所有的‘moment’,从而消灭掉这股意志吗。”听到拜隆的话,对方也明白了他之前说的,“他看到了,所以他去做”的意思。只要知道了迪韦恩的思考方式,那么他的行为,也就不难推测了。

    “那是他的理想,他希望让人类能够摆脱掉所有的控制,由人类自己来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我,也想看到这样的一个社会。”拜隆叹了口气,看上去似乎是在为什么而感到惋惜。然而,他并没有将这份惋惜说出来的打算。“但是,有‘零点反转’的前车之鉴,他也知道不能单纯使用暴力来达成这个目标。所以,他联合了其他的研究者,开发了「天琴的安眠曲」。”

    “「天琴的安眠曲」?仔细说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对方翻了翻手上的资料,示意让拜隆详细描述。

    “那是一个可以从moment的外部,让moment强制无力化,从而安全地将其拆除的程序。”拜隆看了眼充满质疑的人们,补充道:“当然,换作是普通的拆迁的话,大概是不会有问题的。但是在明确了‘moment’有自身意志的情况下,由‘世外桃源’进行拆除,可能会引起moment的反抗,从而造成无法估计的后果。为此,世外桃源需要有一种,可以在不引起moment的反抗的情况下,顺利将其拆除的手段。这就是,「天琴的安眠曲」的由来。”

    “所以这次‘世外桃源’的行动,就是想利用这个程序,通过控制数个大的moment,通过……广播效果……”

    对于这种专有名词,对方也不是很熟悉,只能翻阅着手头上的资料念道。

    “是广播效应。”拜隆更正了对方的用词。“高层级的moment对低层级的moment有主导作用,通过对高层级的moment施用「安眠曲」,能够连带地对低层级的moment也产生影响,从而只需要从几个关键的点下手,就能得到良好的效果。”

    “所以你们选择了哪几个地方,作为主力战场?”对方确认道。“除了‘零王公司’以外,还有其他地方吗?”

    “他们选择了哪几个地方,这个就不在我的了解范围内了。”拜隆摊手道。“我只负责‘零王公司’这一方。”

    虽然拜隆的回答无法令人满意,但他之前一直都十分配合,对方也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只是微微点头,结束了这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之后,对方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但拜隆都无法回答,也许迪韦恩并没有将这种情报告知于他。

    “最后,我们来聊一下关于迪韦恩的事情吧。”对方另外拿起了一份纪录。“你之前说过,你是迪韦恩在大学时的导师吧。除了那以外,你们还有过什么接触吗?”

    “没有了。”拜隆摇摇头。“在那之后,我们下一次有联系,就是在最近,迪韦恩联系我,并邀请我参与他的计划了。”

    对方点点头,做着记录。“你能说说,大学时期的迪韦恩吗?”

    “他可是一个极其有天分的孩子,在我教授过的学生之中,可以排在前三位。”说到这里,拜隆又叹了口气。“如果他能够走上另外一条道路的话,也许前途会很不一样吧。但是他走上现在这条道路,我也并不反对。”

    “你不反对迪韦恩?”对方问。“你之前明明说,你对‘世外桃源’感到反感。”

    “对‘世外桃源’,和对迪韦恩本人,我是持不同态度的。”拜隆回答。“特别是自从重新联系之后,我明白了迪韦恩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堕落了,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社会作出贡献。”

    “你认为,‘世外桃源’的这些行动,是在为人类社会作出贡献?”

    “虽然方法有些偏激。”拜隆没有反对。“但是初心是好的。”

    “你没有怀疑过,迪韦恩只是在利用你,来达成自己的利益吗?”

    “迪韦恩不是这样的人,我可以保证。”拜隆摇摇头。“就算拥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他也没有想过用这份力量去征服他人,反而在思考着如何用这份力量去为社会作出贡献。这是我亲眼所见的。”

    “你亲眼所见?”

    “是的。”拜隆正了正他的眼镜。“因为,迪韦恩察觉到他的‘念动力’,就是在他就读大学,作为我学生的时候。”

    “……”见拜隆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对方也没有催促。

    “那时候,‘moment’研发出来没多久,作为能够为moment提供能量的‘决斗怪兽’这款游戏,也十分火热。迪韦恩,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这款游戏吸引,才涉足其中的。”说着,拜隆微微低下了头。“也就是在他的第一场决斗里面,他才发现了自己的‘念动力’天赋,明白了自己也是新闻中说的那些‘念力决斗者’。当时,‘念力决斗者’作为人群中的异类,并不受人欢迎,我也有帮他隐瞒这份事实。只是,迪韦恩最终还是放弃了学业。”

    对于这种从未公开过的事实,对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先将拜隆说的话记下来,回过头来再慢慢品味。拜隆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他没有接触过这款游戏……不,在这股潮流之中,他迟早会察觉到他的身份。能够在那个时间点察觉到这一点,对他也是一种好事吧。在我的帮助下,他能够在遭受他人冷眼对待之前,有一段安静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避免冲动行动。现在想来,他当初选择放弃学业,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份力量,为他带来的使命了吧。”

    “你不怀疑,他在离开大学的这段时间发生了改变吗?”对方试图引导拜隆。“许多‘念力决斗者’,也是在得到了念动力之后,才沉迷于其中,误入歧途的。”

    “我相信,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他。”拜隆回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对待事物有了一套自己的看法而已。”

    他们没有想到,拜隆竟然会对迪韦恩作出如此正面的评价。“谢谢你的配合,拜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