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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就连王敬直也是忍不住惊叹道:“这秦清姑娘既能舞,又能曲,而且还长得如此倾国倾城,当真了得也!”
余长宁不屑笑了笑:“术有专攻,青楼女子本是靠此取悦男人,这秦清只不过是漂亮了些许,说起来也是微不足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萧锐微笑开口道:“长乐公主本就倾国倾城,余驸马你自然对这般女子看不上,然则说句心里话,公主虽美,但太过骄纵,根本没有一丝女人味,若要我选,我宁远娶秦清这般善解人意的女子,享尽男人无边艳福。”
闻言,王敬直脸上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低声道:“如此说来,萧驸马是看上秦清姑娘,准备金屋藏娇了?”
“咳,你我皆为帝婿,这样的好事想也不敢想啊!”萧锐苦着脸摇手一笑,心有余悸地开口道:“你难道忘了柴驸马以前迷恋一名青楼女子,巴陵公主知道后带领一群侍卫气冲冲地找上门去,当着柴驸马的面将那青楼女子殴打得遍体鳞伤,从头到尾柴驸马一个字也不敢吭上一声,更别提上前搭救了。”
王敬直点着头沉重地一声叹息:“一当驸马深似海,其中苦闷有谁知?哎!”说罢又是一叹,举起身前酒杯一饮而尽。
余长宁冷冷笑道:“我们身为七尺男儿,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岂能受制于公主的刁难?若长乐公主胆敢伤害我钟意的女子,即便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我也要护卫她的周全。”
王敬直苦笑道:“余驸马痴情男儿,在下佩服,但公主毕竟是帝女,身为臣子与之成为夫妻已是不易,岂能再留恋其他女子?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为妙。”
此刻端坐长案前的秦清一曲奏罢,柔柔笑道:“粗俗之音有扰各位,还请见谅。”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高声道:“秦清姑娘哪里的话?如此天籁之音听得我等如痴如醉,不知可否再奏一曲让我们品鉴回味?”
此言一出,大厅中立即响起了哄哄嗡嗡的应合声。
秦清又是淡淡一笑:“诸位不少都是我群芳楼的常客,想必知道秦清的规矩,每日一舞一曲不能再多,请各位见谅。”
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唏嘘感叹,神色目光皆是一片失望。
正在此刻,有人亢声开口道:“秦清姑娘昔日曾立下誓言,希冀找一个俞伯牙与钟子期那般的知音人,在下不才,愿意与姑娘做这高山流水般的知音,不知姑娘能否垂爱相顾。”
秦清嘴角荡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客人垂爱奴家愧不敢当,然则凡事皆有规矩,若客人能为奴家刚才弹奏的乐曲铺得一首词谱,奴家自然邀请客人畅谈。”
闻言,那人立即面露难色,踌躇半响显然是无法做到,只得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秦清轻轻一笑,微微欠身正准备下台离去,不料听见楼上有一清朗的嗓音高声道:“秦清姑娘且慢,在下有词一首,不知能否搭配你的乐曲?”
秦清美目突然闪出一丝亮光,停下脚步向着楼上细看,出声的那间隔房绿纱重重,灯烛朦胧,依稀可见一名折扇轻摇的公子正坐在里面,却无法看清他的相貌。
王敬直对着两人笑道:“这人神秘兮兮如同见不得人一般,不知是何人也?”
余长宁笑着出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就算神秘兮兮也不妨碍寻花问柳,与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
秦清对着楼上微微一礼,笑道:“公子若能为奴家的曲谱填词,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请你赐教。”
那清朗嗓音又道:“既然如此,请姑娘稍等片刻,在下立即将词句写来给你。”
秦清微微点头,回身坐在案前耐心等待起来。
不消片刻,一名明艳动人的侍女轻捷下楼走上高台,将手中捧着的宣纸轻轻地放在了案上。
秦清纤手搭在宣纸上凝目一看,娥眉一蹙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惊奇笑道:“好一首《虞美人·红颜新霜》如此词牌配奴家的曲乐也算恰当,好,我就试它一试。”
这《虞美人》乃是大唐目前较为流行的教坊曲乐,双调上下各四句,共计五十六字,第一句为七言句,平起仄韵。第二句为五言句,仄起仄韵。第三句亦为七言句,换平韵平起平收。第四句九字协平韵。
秦清说完边拨动琴弦,边望着宣纸上的歌词,优美的歌声已在大厅中飘荡开来:
“遥望伊人蹙娥眉,酒满醺然醉。
孤舟短棹觅情郎,水天茫茫,圆月映澄江。
昨夜高歌共君舞,今日人千里。
炎凉孤冷湿红妆,不遣岁月,云鬓点新霜。”
行云流水的一曲方罢,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宾客们听的是如痴如醉享受非凡,半响之后才爆发出一片惊叹叫好声。
秦清长吁了一口气,抚摸着案上的宣纸美目中竟流露出一丝激动之色,慨叹开口道:“这首《虞美人·红颜新霜》果然绝美非凡,一曲一歌衔接搭配得恍若天成,楼上公子不愧高人。”
那清朗声音突然发出一阵大笑,戏谑开口道:“既然在下对得你的曲儿,不知能否与秦清姑娘秉烛尽欢一谈?”
秦清玉面泛红,坦然自若地微笑道:“相交满天下,知音无几人,公子听得懂小女子的琴音,秦清倍感高兴,自当相请品茶一聚。”
听见她如此肯定的回答,大厅中所有男人皆是心生妒忌之感,一片愤愤然的目光望向楼上那间绿纱摇曳的隔房,都想看看那如此好运的小子究竟长的是何等模样。
然则楼上公子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除了微微可见摇动的纸扇,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萧锐见状大是不满,一拳砸在案上沉声道:“如此美丽的鲜花,竟被一个神秘兮兮公子摘取了,想想便让人觉得不甘心。”
王敬直同感点头道:“萧驸马此言不错,可惜你我才疏学浅,谱不了一首美妙的词赋送给秦清姑娘,哎……”
余长宁端起酒杯轻呷一口,笑道:“不就是一个稍微有几分姿色的青楼女子,也没甚奇特的地方,两位驸马何必如此伤怀?”
萧锐感慨出声道:“余驸马呵,身为男人谁不想坐拥天下美丽佳人,秦清姑娘虽是青楼女子,但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才情胜于艳名,眼见被他人一亲芳泽,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余长宁朗声一笑,慨然拍案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横插一脚破坏那小子一亲芳泽的好事,给两位驸马提供接近秦清姑娘的机会。”
闻言,王敬直顿时瞪大了眼睛:“余驸马,你该不会是想前去挑衅吧?这可千万不行,此事若被公主知道,咱们三人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余长宁摇手笑道:“王驸马大可放心,我余长宁向来斗智不斗勇,从来不屑前去做那打架斗殴之事。”
“啊,那你准备如何?”萧锐也是皱着眉头疑惑发问。
余长宁神秘一笑,起身走至凭栏处望着高台朗声道:“在下也有一首词谱要送给秦清姑娘,不知姑娘可愿一听?”
此话犹如巨石入池,顿时又在大厅中搅起了轩然大波,宾客们纷纷地望着二楼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物,目光止不住的惊讶。
秦清抬起螓首一望,只见二楼凭栏内站着一名风度翩翩的公子,他头戴三寸玉冠,一身浅蓝锦衣,手里拿着一个白玉酒杯,虽称不上英俊潇洒,但也风流倜傥。
见状,秦清浅浅笑道:“公子如此胸有成竹,奴家自然翘首以待,请你写来让我见识一番如何?”
余长宁拍栏笑道:“写下就不必了,请秦清姑娘为我弹曲,在下自当长歌一首以舒胸臆。”
此言一出,秦清不由惊讶地挑了挑娥眉,问道:“听公子此意,难道是准备自己一歌?”
“当然,莫非姑娘有甚难处?”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秦清不由有些踌躇,这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千百年来不说绝无仅有,但也算极为罕见了,稍事沉吟,她淡淡笑道:“那好,秦清今日就领教公子的天籁之音了。”
说罢,她裙裾一摆回身坐回琴案,纤手轻轻一抚琴弦,美妙的琴音已是排山倒海般轰鸣了起来,低沉宏阔如万马席卷草原,隐隐呼啸如长风掠过林海,直让人听得心弦震颤陶醉不已。
余长宁用指尖默默地在凭栏上敲击着节拍,听秦清奏得半响,他突然一声长长的吟哦,边踱着步子边高声唱和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长长的尾声悠悠落点,秦清的琴声也渐渐息止。她怔怔地望着轻笑莞尔的余长宁良久,脸容突然一黯,美眸中含着的泪水直流而下,珍珠般地点点散落在了琴案之上,香肩也微微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