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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殿中省果然如约将“天下第一厨”的匾额送了过来。
罗凝喜滋滋地张罗将匾额挂在了宾满楼正厅醒目位置,看着看着,不自禁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眼见她泪眼婆娑,余长致将余长宁拉到旁边小声道:“这两日姨娘为何竟是哭个不停?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余长宁笑叹道:“姨娘常年操持酒肆生意,现在终于取得了成就,自然特别高兴,况且她不过才二十六岁,哭鼻子也是正常之事。”
余长致叹息一声,慢慢点头,旋即想起了什么,突然正色道:“对了长宁,你说昨天带去的食材被人暗中泡过盐水,致使做出来的菜肴味道特咸,你可有调查明白?”
闻言,余长宁也是收敛笑容悄声道:“这里面肯定是有内鬼作祟,姨娘让我们先不要声张,慢慢调查,不过我注意了一下,昨晚庆功时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了福伯,而且今天他也没来酒肆,说不定此事与他有关。”
余长致眉头拧成了疙瘩,愤愤道:“很有可能,因为食材最后是福伯负责送来的,这老东西必定心中有鬼,昨天便跑了。”
正在议论间,一通急促的脚步冲入了酒肆之内,惊叫声顿时响了起来:“二夫人,大少爷,大事不好了,福伯在家中上吊了。”
余长宁大惊,急忙迎上前去,却见惊叫之人乃是小厮阿武,此刻罗凝已走了过来惊声问道:“阿武,你说什么,谁上吊了?”
“是……是福伯。”阿武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焦急道,“刚才我路过福伯家中,听见屋内传来阵阵哭声,进去一看,却听他的儿媳说福伯昨夜在家中悬梁自尽,家人发现他的时候早就断了气。”
罗凝瞬间脸色大变,转头肃然道:“长致你看着店,长宁与我一道去福伯家中,走!”
两兄弟正色点头。阿武高声道:“夫人,二少爷,我驾车送你们。”说罢,急忙朝后院去了。
余长宁与罗凝刚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阿武驾着马车已是哗啷飞至。
余长宁手搭车辕飞身上车,又伸出手来扶上罗凝,转入车厢内便吩咐阿武朝福伯家中疾驰而去。
福伯住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内,两人下了马车,便见面前的青石小院已挽起了白帛,廊下吊起了两盏白色的“奠”字灯笼,里面隐隐有阵阵哀嚎痛哭之声传来。
罗凝见状芳心不由一紧,疾步走到了院门之前,打眼一望,院中已摆上了一座灵堂,前面跪满一群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香蜡黄纸燃烧腾升的青烟弥漫四周。
余长宁思忖片时,低声开口道:“姨娘,福伯死得颇为蹊跷,说不定与昨日食材之事有关,咱们进去后一定小心应对才是。”
罗凝轻轻点头,提起长裙跨入了院中,刚走到灵堂边,便有一个妇人哭哭啼啼的迎上前来,欠身道:“敢问夫人姓名,可是前来给公公上香?”
罗凝嗯了一声,又是轻轻点头,说道:“我是宾满楼罗凝,也是福伯的东家,今晨惊闻噩耗,便赶来祭奠聊表心意。”
“什么,你就是罗凝?”话音落点,人堆中立即站起了一个身着丧服的中年男子,望向左右高声嘶喊道:“就是他们宾满楼害死了我爹,大家快将他们绑起来。”
此言一处,哭啼之声顿时戛然而止,院内戴孝男女全都一骨碌地站了起来,人人面色阴沉,目光愤怒,竟向罗凝与余长宁逼了过来。
余长宁见状大惊,急忙护在了罗凝身前,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有这样对待前来祭奠的宾客的吗?”
那中年男子拨开人群,上前悲声哭喊道:“我正要去宾满楼理论,没想到你们自己便送上门来了,快说,为什么要害死我爹?我爹为你们余家做牛做马三十年,最后竟得不到好报。”
罗凝听得一头雾水,沉着脸说道:“抓贼要拿赃,说话要负责,我们宾满楼什么时候害死你爹,可有证据?”
中年男子大袖一挥拭掉泪水,高声道:“我爹留有遗书,便是证据,你们还敢狡辩?”
话音落点,周边立即有人嚷嚷道:“大贵,还跟他们啰嗦什么,绑他们去见官。”
中年男子哽咽道:“家父新丧,哪有时间见官,先将他们抓起来再说。”
余长宁大手一摆,推开正欲上前的人群,愤然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不信福伯临时之前还要坑害宾满楼,遗书在哪?拿来一看。”
那名叫大贵的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片白帛,恨恨道:“自己好生瞧瞧,看我可否冤枉你们!”
余长宁面无表情地接过白帛,展开一看,上面血迹斑斑地写着几行大字“我对不起宾满楼,对不起余家,更对不起故去的老爷。”
见状,他不由好气又是好笑:“福伯遗书只说对不起宾满楼、余家,哪有说是我们害死了他,你这人真是蛮横不讲理!”
大贵气恼道:“虽是如此,然则我爹毕竟是因为宾满楼而死,你们自然脱不了干系,今天若不给我一个交代,休想走出这个大门。”
面对如此群情激愤的局面,余长宁坦然自若地笑道:“抬头三尺有神明,郎朗乾坤有公义。此乃京师长安,天子脚下,凡事自然要讲律法,讲道义,我相信大家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万不能因为受到别人几句唆使,便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干绑架之事,有什么冤屈咱们一道去公堂,如何?”
此话方落,围上来的人群缓了缓,竟有不少人慢慢点头,像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大贵见状不由脸色大变,高声嚷嚷道:“大家别听他胡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的事,今天若没有一个妥当的说法,休想离开。”
余长宁闻言大怒,正欲开口辩驳,罗凝一拽他的衣袖,摇手道:“长宁,不要争执了,拿一百两银子给他,先让他好生安葬福伯,剩下的事情慢慢再说。”
余长宁猛然一怔,又气又急道:“姨娘,你怎么能……”
罗凝蹙眉道:“我说拿银子,你现在是否不听姨娘的话了?”
余长宁气恼地看了罗凝半响,蓦然一声长叹,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大贵冷声道:“拿去,给你看病买药!”
大贵面露喜色,急忙将银票接了过来,挥手冷声道:“今天就暂时放过你们,哼!待我将父亲安葬后,再来宾满楼谈赔偿的事情。”
余长宁郁闷开口道:“万千言语皆为钱,这位大贵兄弟,你可真是个实在人。”
出了院门,余长宁仍觉心头气不过,望向罗凝不满道:“姨娘,你明知那人是诳骗咱们的银子,为何还要拿钱给他,我想不明白!”
罗凝蓦然止步,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叹息道:“怎么说福伯也是余家的老臣子,兢兢业业三十余年少有差错,一百两银子就算咱们送去的丧金吧!”
余长宁愤愤道:“你这样做人家不一定会领情,反倒以为我们好欺负。”
罗凝正色道:“姨娘做事,不求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
余长宁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上了马车,余长宁索性也不进车厢,坐在车辕上与驾车的阿武闲谈起来。
说到福伯上吊之事,阿武轻声叹息道:“唉,二少爷,我与福伯也算是老街坊了,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想不开,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可惜可惜。”
余长宁心中一动,问道:“你与福伯是老街坊?”
“对,说起来我的爷爷和福伯还是熟识,两家关系还算融洽。”
“那福伯的儿子大贵,他的人品怎么样?”
“大贵?唉,好吃懒做又喜欢赌博,家中全靠福伯一个人支撑,人品自然特别差劲。”
余长宁缓缓地点头,目光骤然一闪:“阿武,你可知道大贵平常喜欢到哪里赌钱?”
闻言,阿武面露为难之色:“这,少爷,我阿武也算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从未去过赌坊那种龌蹉的地方,我怎么知道大贵哥喜欢到哪里去赌?”
余长宁拍着他的肩头笑道:“你帮少爷调查一下,我让姨娘给你加工钱。”
阿武立即大喜过望:“好的少爷,我等会便去调查,保管让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