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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酒菜吃到华灯初上方才结束,余长宁与苏定方皆是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若非月丫头将最后那罐酒夺下,否者两人非趴在地下不可。
余长宁原本想回去,可是摇摇晃晃却是分不了东南西北,走了半天连大门在哪里都没找到。
苏定方抢步上前拉着他醉醺醺地笑道:“难得如此高兴,长宁今晚便不用走了,我们两兄弟同榻抵足而眠。”
余长宁虽是浑浑噩噩,但也知道古时候有人邀请你同榻抵足而眠,就是两人关系特别亲密的表现,比如说三国时候的刘关张三人,便是食则同桌,寝则同榻,虽是基情四射,不过也传为了一时佳话。”
是夜,余长宁却被苏定方轰雷般的鼾声折腾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踏实,一大早便拱手告辞,回去睡觉了。
一连几天,他都是足不出户,当起了宅男。
除了下午指点一下大哥的厨艺,很多时候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翻看里面存放的各类书籍。
余府以前不愧为书香世家,藏书量还是颇为丰盛的。
唐朝的时候虽然已经普及了印刷术,不过因为印刷模板制作昂贵的关系,很多书却还是手抄本。像书房中的许多书籍,都是余家祖先们一本一本手抄得来的,经过数十年的保管,依旧未有折损。
这日余长宁正拿着一本司马迁的《史记》细读,突闻府内一片大声喧哗吵闹,紧接着大嫂梁彩萍的哭嚎声几近要刺穿耳膜。
余长宁闻言不由皱眉,放下书本举步出门,刚走到大厅中便看见梁彩萍伏地痛哭,几个丫鬟家丁手足无措地站旁边,竟是不知如何办才好。
眼见余长宁到来,一脸焦急的阿武不由抢步上前高声禀告道:“二少爷,不好了……”
余长宁皱眉道:“二少爷好得很,有事慢慢说。”
阿武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二,二少爷,大少爷在酒肆,被宾朋楼的人打了……”
余长宁闻言一震,抓住阿武的胳膊怒声道:“什么,大哥被人打了?多久的事?”
“就,就在刚才,二夫人,让,让我回来报信。”
一瞬间,余长宁脸色铁青得可怕,那团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也是消失不见,默然有倾,他突然高声道:“咱们余府有多少家丁?全都给我叫来!”
阿武急忙回答道:“一共有十七人,二少爷,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自然是去干打我大哥那人的老娘。”余长宁愤愤然了一句,挥手催促道:“通知大伙儿带上家伙,菜刀扫把锄头扁担这些都可以,咱们一起去酒肆,报仇!”
不消片刻,大厅中便集聚来了十几个家丁,有老有少,人人手上一把扫帚,神态却是有些漫不经心。
余长宁环顾一周,走到前面高声道:“各位兄弟,大少爷刚才在酒肆被人给打了,咱们作为余府的一份子,怎么也要把场子找回来,我意:咱们现在一道去酒肆,好好教训那些宾朋楼的恶人一顿,报仇雪恨!走!”
家丁们参吃不齐地应了一句,却是有气无力。
余长宁见状不由大怒,气冲冲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朗声道:“今天谁打倒了一个恶人,我便赏谁十两银子,说话一定算数。”
听到有银子可拿,众家丁立即是双眼泛光,士气如虹,忍不住高声欢呼了起来,跟着余长宁如一群恶狼般昂昂出门,朝东市席卷而去。
刚到宾满楼前,门口早已围上了一圈人,罗凝正抱着奄奄一息的余长致坐在门槛上兀自垂泪,痛哭不已。
余长宁见状仿佛身上的力气被一瞬间抽干,急忙扑过去哽咽道:“姨娘,大哥,大哥他,如何?”
罗凝抬起螓首,脸上挂满了泪水与惶恐,伏在余长宁肩头又是哭开,显然吓得不轻。
余长宁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心头却是怒火直窜,冷声问旁边手足无措的福伯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少爷怎么会被宾朋楼的人打了?”
福伯一声苍老的叹息,哭丧着脸道:“本来今天好好的,谁料宾朋楼根据咱们的黄金鸭作出了仿冒,在对面打出了一两银子一只的招牌,大少爷见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抢咱们生意,自然是气不过,便气冲冲地跑到宾朋楼找他们的掌柜荣胖子理论,谁料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大少爷只有一人,怎能抵得了对方几人,没多久就被打到在地,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余长宁咬牙切齿地问道:“那荣胖子是宾朋楼的掌柜?长什么模样?”
福伯小声回答道:“人胖胖的,很有福气的样子,他基本上都站在柜台那里替客人结账,刚才便是他率先动手的,二少爷一进宾朋楼便能看见。”
“好!”余长宁重重地一句,瞬间热血奔涌,扶着罗凝纤细的肩膀道:“姨娘,我去宾朋楼替大哥报仇,你去叫郎中来。”
罗凝平日虽极有主见,此刻突遇爱子受伤,芳心已是大乱,听闻余长宁又要前去生事,不由拉着他的胳膊急道:“休去逞血气之勇,等官差来了再说。”
余长宁冷冷一笑,不顾罗凝的劝阻已是转身离开,带着家丁们如狼似虎地朝宾朋楼走去。
刚跨过两尺门槛,便见一个肥胖的老头正站在柜台后打算盘,面上肥肉不停抖动,嘴上两根细长的胡须不由使他平添了几分滑稽之色。
“这位便是荣老板?”余长宁笑容和煦,不禁使人如沐春风。
肥胖老头恍然抬头,见柜台前围了一圈人,不由惊道:“我就是荣贵,你们是干什么的?”
“擦,来这里当然是干你妹的!”
余长宁猛然一声怒喝,挥起拳头便打在了荣老板的眼睛之上。
那荣老板“哎哟”一声惨叫,竟是仰面飞跌,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又是哀嚎着跌地。
余长宁脸色铁青,目光说不出的暴戾,对着大厅中的食客高声道:“我们来这里砸场子,识相的都快点走!”
此言一出,如秋风肆掠厅堂,满场皆惊,食客们没想到在京师长安城竟出现了砸店的土匪恶霸,一时间人人不由都惊呆了。
不知是哪个胆小的女人一声尖叫,大厅中顿时一片慌乱,食客们转眼逃得干干净净。
此刻,荣老板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惊失色道:“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砸我们店面?”
余长宁一声不屑冷笑,振臂高呼:“兄弟们,十两银子说话算数,大家给我狠狠砸,砸坏了都算我的。”
话音落点,众家丁不约而同地一声高呼,冲入宾朋内掀桌子扔板凳,原本整肃的大厅顿时桌翻椅折,杯盘横飞,一片狼藉,一片混乱。
荣老板见状不由一声尖叫,绕过柜台便要冲出去。
余长宁哪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大吼一声便朝着他凌空扑去,堪堪抓住了他的后背,两人齐刷刷地滚了几圈,在地上不停地扭打起来。
那荣老板年老体衰,加之又生得极胖缺乏运动,哪里是余长宁这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的对手,没几下便被他狠狠地按在地上抽了几个耳光,不停地痛哭挣扎。
此时,罗凝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见状不由大惊,高声道:“长宁,你还不快快让大家住手。”
众家丁看到二夫人到来,面面相觑间不由愕然愣怔了,反倒是余长宁对于罗凝的话充耳不闻,手下的力道却是更狠了。
罗凝见荣老板已被他打得奄奄一息,不由大急,急忙上前拼命拽开余长宁,怒道:“你疯了,打死了他怎么办?”
余长宁嘿嘿冷笑道:“姨娘放心,这老乌龟皮厚肉肥,打在上面如同弹棉花一样,死不了的。”
“不行,我说不许打便是不许打。”罗凝急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音罕见地拿出了姨娘的威严,语气竟是不容忤逆。
余长宁讪讪一笑,又狠狠地盯了躺在地上兀自哀嚎喘息的荣老板一眼,只得住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