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不相为谋

蜀中布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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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长宁冷冷询问:“吴王此话何意?”

    李恪双袖后背,悠悠慢行走来行至余长宁身前,站定仰望中天之月轻声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余相知道此乃何歌?”

    余长宁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做声色地回答道:“《大风歌》,汉高祖刘邦所作。”

    李恪喟叹出声,说道:“彼时汉高祖刘邦击败九江王英布得胜而归,路过故乡沛县,召集乡亲近邻共同欢饮十数日。一天酒酣,刘邦一面击筑,一面唱着这首自己即兴创作的《大风歌》,而且还慷慨起舞,伤怀泣下。特别是第三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更是唱得让人感概万端。”

    余长宁心头已经完全明白了李恪的用意,揶揄道:“吴王殿下今夜莫非是想给我讲述刘邦的故事?抱歉,本官还要前去城楼参加宴席,就只能改日聆听高论了。”说罢,举步欲走。

    “余相稍且留步。”李恪挡在了他面前,正色一拱语气诚恳至极:“就连拥有无数将相良才的汉高祖,得到天下后也想继续寻揽良才替他守卫江山,吴王府事务繁剧,本王恨不得找一王佐之才辅助,余相乃朝堂当之无愧的青年英杰,出将入相文治武功,不意明珠暗投检校晋王府长史,晋王才能平庸个性懦弱,实非明主之选,不知余相可有兴趣前来本王麾下,与本王共创大业?”

    一席话落点,野心昭然若揭。

    余长宁兀自冷笑道:“常言隔墙有耳,吴王殿下难道就不怕这一席言论被陛下知道么?”

    李恪自信笑道:“在这十丈之内,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听见我们的交谈。”

    余长宁暗忖李恪必定在周围埋伏有暗哨,眼前的这番遭遇肯定也并非偶然,如今李恪肯折节前来招自己,一来是摄于自己目前赫赫的官位,二来也是想在皇储之争中获得有力的砝码,毕竟此消彼长,如果能够延揽到自己为他效力,对李治来说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余长宁目光闪烁沉吟不语,李恪也不着急,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也需要给对方一个考虑的时间。

    过得半响,余长宁长吁了一口气,淡淡笑道:“目前本官并没有改换门庭的想法,吴王殿下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余相难道不再考虑一下?”李恪的嗓音陡然有些低沉了起来。

    “本官主意已决,毋须考虑!”

    “余相可有听过良禽折木而栖?”

    “听过,但比起这句话,本官更喜欢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余长宁对着李恪一拱,毫无所念,步履轻捷地离去了。

    夜宴结束坐着马车返回尚商坊,余长宁完全没有与长乐公主交谈的兴致,脑海中不停盘旋着今夜与李恪交谈的细节,久久不能回神。

    长乐公主见他剑眉紧锁,脸上有着隐隐担忧之色,不禁好奇问道:“驸马莫非是又什么心事?”

    余长宁长吁一声,望着长乐公主正色道:“今夜李恪出言招揽我。”

    “李恪?他想招揽驸马?”长乐公主顿时瞪大了美目,显然大觉奇怪。

    “对啊,李恪野心昭然若揭,对太子之位志在必得,本官乃是晋阳府长史,如果能够将我拉拢过来,对于他来说有百益而无一害,故此,他出言相邀。”

    “那驸马是如何回答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呵,你说的可真直接啊!”长乐公主嫣然一笑,略带埋怨地提醒道,“尽管处于不用的阵营,难道你就不知道口气婉转一点么?”

    余长宁冷哼一声道:“李恪那厮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长久以来便与他暗中不合,延揽我也只是他的权宜之计而已,公主,对于这等险恶小人,万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你敬他一尺,他就欺你一丈。”

    “你说的也有道理。”长乐公主轻叹道,“对于太子之争,李恪在朝堂之上并没有获得多少大臣支持,反倒是他与韦贵妃关系日间融洽,本宫曾听人言及,李恪现在可是韦氏一族座上常客。”

    闻言,余长宁面色阴晴不定,半响拍手长叹道:“看来还真被甄云说中了。”

    “甄云?她说什么?”

    “今年年初我前去突厥之时,甄云曾对我言及大唐太子之争,根据她的分析,影响太子之位决定的共有三个因数,分别是帝王、朝臣、后宫。如今陛下犹豫不决,朝臣几乎都支持晋王,李恪唯一的出路便是寻求后宫的支持,如今看来,李恪果然走的是这条路。”

    长乐公主愣怔半响,叹道:“甄云果然智冠天下,此番分析与目前形势看来竟是丝毫不差。”

    余长宁冷冷笑道:“不管李治找了何人当作靠山帮手,现在我们也无法退缩,只得坚定不移地与他斗下去。”

    长乐公主默默无语地点点头,望向余长宁的目光止不住的忧色。

    ……

    朦胧月光下,火把遍布刀剑生辉,整个太极宫都被鲜血所笼罩,厮杀酣战还在继续,惨叫嚎哭不时响起,无数的尸体从宫门一直堆积到了嘉德殿,铁骑踏碎了贞观盛世的繁华……

    “啊!”地一声大叫,长乐公主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坐起,她神色惶恐瑟瑟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余长宁随之醒了过来,起身惊讶询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呢?”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洒入屋内,余长宁的脸庞忽明忽暗,然那止不住的关心长乐公主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呆呆地望了余长宁半响,突然,两行清泪从眼眸中夺眶而出,长乐公主竟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很难见到公主哭泣流泪,余长宁大感奇怪,急忙将她的娇躯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可是做了恶梦?不要怕,我在这里。”

    “驸马……”长乐公主哽咽唤得一句,断断续续地述说道:“刚……刚才本宫……作了一个恶梦,梦见你……失魂落魄地站在皇宫中……身上满是鲜血……我……我真的好怕……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