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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哥,这么搞下去怕是要引来上面的关注。眼下自管区刚刚成立,重要的是休养生息,不该再去搞这种比较敏感的事情。如果真把政府逼得无路可退,自管区的前景怕是堪忧啊!”
被人当面耻笑胆小,张谦也只能忍着。事儿是明摆着的,谁在这个位置谁都怕,打肿脸充胖子也没用。不过他还是要从另一个角度阐述此种做为的弊端,从长远计好像不太明智。
“唉,我在拿到这种枪的时候,和你想的一模一样,结果被人问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他说的确实没错,可没人提醒的时候自己就总也想不明白。
你大老远的来了,肯定也想知道这么做的用意,我就把他的话学一学,你自己琢磨琢磨。肯定不太像,凑合听吧,大概意思明白就成。
他说自管区并不是结果,而是个开始。别以为给了点权力就得感恩戴德,这些权力本来就是属于每个人的,之前被抢走了,现在还回来一星半点,该满足吗?
但和你担心的一样,如果管委会得寸进尺,马上再逼迫政府在大局上做出让步也是不明智的。可失去的权力还要继续争,用什么办法呢?
很简单,从每个人、每件小事开始循序渐进,武器就是其中一项,他说这叫人性。今天我见到你,才充分理解了什么叫人性,也能想象出自管区的治安员们知道了这种枪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是借机嘲笑他们,而是人性的微妙。以前流民手里只有打不准、威力小的破枪时,见到治安员心里就自动矮半截,不管有理没理,敢于据理力争的少之又少。
假如每个人都有机会拿上这种枪,你猜局面会不会改变?我觉得肯定会,很多流民不再选择忍气吞声,真被逼到绝路大不了就是一命换一命呗。”
孙飞虎把枪拿在手中掂了掂,感受着压手的份量,仿佛吸入了真气,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了微妙变化,忽然调转枪口瞄准了张谦。
“……治安员的伤亡增多,流民的伤亡会增加更多,他是想把水搅浑,让流民和政府对立,然后浑水摸鱼!”虽然知道枪里没子弹,可张谦依旧不由自主的想闪躲,同时心里发虚。
关于人性的说法他理解了,也部分认同。如果这种枪大量普及,确实会让管理处和治安队收敛不少,流民忍气吞声的现象也会少很多。
但这样做不见得会有好结果,只会激化执法者与流民之间的矛盾,最终造成大量伤亡。双方加上联盟政府都没好处,唯一能从中获利的好像就是那个隐藏在人群背后的老家伙,太他妈阴险了!
“得,咱俩的想法又一样了,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他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原因依旧是两个字,人性!
道理很简单,以前流民毫无反抗能力,管理者才敢肆无忌惮的盘剥,即便违反了规定也毫不担心。他们手里有权力还有枪,能文能武。流民则是告也告不赢,打又打不过。
现在流民手里也有威力比较大的武器了,谁还敢为了几块钱去轻易欺负他们吗?流民之所以拼命是为了活下去,管理者只是完成工作,何苦拼命呢?
真正需要害怕的不是你我,也不是治安员和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而是上面那些人。以前他们可以随便盘剥我们,现在不成了,必须要想一想后果,适当的把属于我们的权力返还一些。否则连基地都别出来,到处都是仇恨的子弹!”
说起这个问题孙飞虎有点激动,他当年之所以冒着极大风险带领部分流民建立乌托邦,就是不想落到被别人随便揉捏、随意踩踏的地步,可惜功亏一篑。现在终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希望变成现实。
“……可您想过没有,如果让这么大威力的武器在安全区里普及,就算治安队和管理处从此之后全秉公执法了,流民之间的仇杀事件也会增加很多。到时候满街都是枪声,走在路上保不齐也会挨枪子的日子一定好过吗?”
关于重新分配权力和具备一定反抗能力的说法,张谦也不是很抵触。但他还有另一个担忧,社会治安。旧世界里天天听新闻,今天学校发生枪击事件、明天商场里发生枪战、后天持枪入户抢劫。
那种日子恍如地狱,分分钟都有丧命的可能,即便拿到了权力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让他选的话,宁做太平犬不当乱世人,毕竟活着才有机会幸福,死了啥都没了。
“哎呀,看来他说的没错,我们的脑子好像已经被洗过了,缺乏独立判断能力,很容易被大规模的谎言蒙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
他给出的解释很简单,如果那边是地狱,为啥会成为全世界移民数量最多的国家,且削尖了脑袋往哪里跑的绝大多数都不是难民,而是各个国家的精英,每年都是如此。
由此推论一下会产生两种可能性。第一,那些精英都是疯子和傻子;第二,那里不是地狱,我们才是傻子,被人骗了。
实际上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毕竟你我谁都没去亲眼看过,不过有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可以验证谁在说瞎话。你去公寓里挨家挨户问,这里住的大多是外籍幸存者,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去过允许持枪的国家,甚至长期生活过。
不要把对特例的无限扩大宣传当做常态,更不要相信统治者的放屁。他们的嘴里基本没实话,因为说了实话就会让人们看到他们是多无能、多龌龊、多卑鄙。
规则是保护大多数人的,并不是保护所有人的,只要大多数人受益了就是好规则。眼下联盟正在向反方向走,规则保护的是少数人,而大多数人是吃亏的。
想把这种趋势扭转过来有几种方式,比如战争、改革、或者外部入侵。但不管选择哪一种方式,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也是纠错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代价。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是根据情况选择一种相对来讲牺牲比较小的方式,外部入侵就不考虑了,战争也可以排除。如果他想使用武力,就不用以流民身份回来了。你我恐怕也不想生活在战乱年代里,那时候就真的没人讲理了。
改革倒是个好办法,也最复杂。它可以由上往下展开,也可以由下往上推动。前者目前看可能性不大,后者操作起来需要极高的技巧。稍不留意就会从改革变成歧义,且过程会无限靠近战争。”
这时孙飞虎逐渐恢复了平静,表情略有尴尬。很显然,他也曾提出过类似的问题,然后被某个人当做了傻子。很大可能他已经去找过不止一个外籍幸存者证实过了,结果还真是个傻子!
“……您打算东山再起了?”沉默了好久,张谦才从被人当傻子的烦躁情绪中缓过来。当一个人的三观被摧毁时是最痛苦的,基本等于之前的年月白活,自我否定很难很难。
如果是自己醒悟的还好受点,毕竟脸面没全丢,一旦是被人戳醒,那真是从里到外丢的一塌湖涂。大部分人无法接受这种状态,从而选择不接受,揣着明白装湖涂,试图保留住最后一丝颜面。
“别,我可玩不起这种游戏,顶多在旁边喊个号子搭把手。倒是你们该多想想了,别觉得自己是官,比流民高贵,实际上差不多。你是没看见上面那些人的真实生活,了解的越多心越凉。
他们吃的东西是精挑细选的,还有单独种植单独饲养,鸡鸭牛羊每天的饲料大部分是粮食,可流民还有挨饿吃不饱饭的。
他们穿的用的也有特殊渠道,专门有人负责去红区搜罗旧世界里的奢侈品,不管多远也得运回来,为此还出现过死亡和失踪事件。估计是太深入丧尸控制区,碰上了蓝魔鬼。
他们还豢养女奴,大部分是从其他幸存者团体交换过来的年轻貌美姑娘。有些会以各种名目安排到冷门单位工作,有些就被长年关在农庄、牧场里,美其名曰某某某单位的后勤基地。
我们加入联盟不光是为了暂时活下去,还要为子孙后代找个活路。眼下丧尸病毒的威胁还远远没有消除,他们到先享受起来了。
幸亏有当年的规则限制着,联盟才不至于落到少数人手里。可他们一直没死心,正紧锣密鼓的一步步夺取权力。要是我们还麻木不仁,等他们得手之后再想改可就更难了。
你和文山都应该为自己今后想一想了,如果想成为少数人锦衣玉食、世代相传,没毛病,抓紧时间往上爬,我预祝你们成功。
如果不想或者觉得爬不上去,最好还是提前选个后路。其实不管怎么选,对个人来讲都是对的,怕就怕不选,原地待着不动,无论哪边胜利都得不到福利。”
如果说前面的话都是在重复洪涛的想法,那这番话就是孙飞虎的肺腑之言。他确实是拼不动了,可不想看着小辈们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至少关系比较好的要提醒。听不听在别人,反正自己说了,内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