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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你确实不太适合再往上升了,当一辈子副科长挺好。不服气是吧?那我问个问题,你在调查科之所以能继续当副科长,是因为严格执法、铁面无私吗?”
“……是因为有周部长和林部长帮我顶住了很多压力!”这个问题问得太诛心了,把引以为傲的本钱,几个字就给问没了。可王简硬是要的,明知道前面是坑,只要自己认为方向没错,依旧会跳下去。
“别激动,有人在背后支持是好事,值得自豪。人是社会性动物,群居,干啥事儿都离不开人群。不管你多有道理,最终弄得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离成功肯定越来越远,说不定连实践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是没有实践,你又怎么去证明坚持的观点是对的呢?所以对错并不是最重要的,想办法获得更多人支持才是重点。有时候只要满足了这一点,你甚至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依旧有无数人赞美。
既然你背后有人支持,那连处长背后会不会也有人支持呢?你如果不能代表周部长、林部长的利益,她们就不会支持你。连处长有没有可能也是在代表某些人的利益,才获得的支持呢?”
洪涛这么问不是想借机刺激王简,更不是想转移话题,而是要深入分析连春雨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王简心目中铁面无私、严格执法的好官员。
“……不管有没有人支持,他严格执法总归没错吧!”听到这里,王简就知道自己又中了逻辑圈套,基本是跳不出去了。
按理说此时就该认输,老老实实听讲。但他为连春雨感到不甘,明明是个很正直的工作人员,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某些人利益的代表。不成,必须再争一争!
“严格执法肯定没错,但严格不是指教条、更不是吹毛求疵。执行规则太宽松不好,太严苛同样不好。我听说他在矿场的工作成绩斐然,连续两年受到嘉奖,可我也听说他负责的矿场里劳改犯的死亡率最高。
你不妨回去查一查,内务部应该有这方面的记录。如果数据是真的,那他的问题很严重。劳改犯也是规则里的一部分,如果有人能随意侵犯他们的权利,你觉得是该叫严格执法还是该叫知法犯法呢?”
连春雨到底是酷吏还是清官,洪涛真不知道。关于这个人他还没来得急去多方打听详情,只是听陶伟顺嘴提了两句。
但经过在楼顶短暂的会面,洪涛觉得这个人的心胸不是太宽,有很强的优越感,面对流民总是高高在上,不允许有半点质疑和反驳。
通常来讲,这种人很难做到公正严明,那些所谓的严格执法,不过是在用别人的劳动甚至性命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再经过有心人的洗白或者叫遮掩,故意展露出来的片面现象而已
“……您为什么对他有这么深成见?就因为上来顶撞了几句?”王简听出来了,洪涛嘴里的连春雨就没优点,全是缺点和不确定。
“小伙子,先别急着扳倒我的论点,咱们俩不是在抬杠玩,而是在理性的评价一个人。每个人的行为方式,都有逻辑规律可循。任何调查数据和报告,都不能孤立的看,一定要配合规律分析,凡是不符合的,就必然有问题。
就拿连处长举例吧,你也承认了,他背后肯定也有类似周部长、林部长的助力,否则不可能从长安调过来,马上担任安全区管理处的正职。
那问题来了,就算他不认识、不熟悉我这个人和曾经干过的事儿,他背后的人也不指点指点吗?肯定不会的,这是新官员上任前的必要环节,根本不存在疏漏的可能性。
然后问题又来了,既然被告知了我是滩臭狗屎,为什么还要冲过来踩一脚呢?我为了配合管理处的入户调查工作,特意躲到楼顶上,就是怕双方太陌生,突然正面接触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结果他非但不理解,还追上来挑三拣四。你觉得这么做正常吗?符合一个刚回到主基地里任职的官员所为吗?这么做除了被人看笑话,对他会有半点好处吗?”
但王简想错了,洪涛并不是在单纯的评价连春雨这个人,而是在他的身上寻找不符合逻辑的行为,借此来剖析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您想说什么!”之前王简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这种政治敏感性并不是啥高难度技术,此时听了洪涛的分析,马上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神色随之严肃了起来。
“从今天到公审开始,你们怕是要有的忙了。连处长肯定不是和我有个人恩怨,他的到来标示着上面有了新的态度,然后就是新的举措。有些人不愿意看到我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公审现场,必须想各种办法阻挠。
如果能逼迫我自己犯错就帮了他们大忙,这位二愣子一般的处长就是来干这个工作的。不管他本人乐不乐意,处处刁难我都是不可避免的。”
洪涛点了点头,安全区管理处处长的任命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联盟高层派系之间斗争的结果。通过这个结果,可以反推出了一些苗头。
比如说改革派的动向,他们以特赦为诱饵试图和自己达成某种协议失败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连春雨很可能是下一步行动的开始。
“……那就是在给他们自己找麻烦,内务部不是吃闲饭的,今天只是意外!您如果能少弄一些这样容易引起误会的东西,我们的工作还会更有效一些!”
这次王简完全听明白了,下意识的向斜对面的商业中心大楼看去,没见到楼顶有人用枪瞄着这边,才回头指了指高高耸立在楼顶上的双极天线。
只要是参加过军事训练的人,就能认出这玩意不是旗杆。刚刚连春雨做为安全区一把手,看到辖区里突然出现个未经批准和登记的大天线,情绪有些激动真的不算过份。
“它确实是根旗杆……”
“……我还有工作,告辞!”王简被气得够呛,却无法发火。眼下看起来这个铁架子就是旗杆,但只要连上铜线立马就能变成大功率天线。可在这之前它依旧还是旗杆,上面飘扬着代表联盟的金龙旗。
“来,把上面的人帮我查一查,最好能快点……别误会,我不是要做坏事,名单上都是在市场里做生意的新商户,来源有点复杂,我把他们的底细摸清,也是对这里治安环境的一种保护,至少帮你省了很多麻烦。
千万别小看民间的力量,内务部的便衣有一个算一个,只要经常出现在我周围的基本全都暴露了。不用特意撤换,就算换一批新的,用不了一个月,照样还是暴露。
不是他们的技术能力不过关,是环境不支持,你们无法完全融入这里。同样道理,别人可能也能发现这些便衣,从而想办法避开。我私下里再甄别一遍,算是多了一道隐藏的防线,对咱俩都有好处。”
洪涛没拦着快被气炸的王简离开,不过别空着手走,多少带点土特产回去,比如陶伟名单上那些暂时无法查明身份的人。
“……您要向我保证,如果发现了可疑人物,必须分享情报,不能擅自处理。我这也是为了您好,至少在公审之前,不要再给公诉人增加材料了。”
虽然洪涛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可王简还是不能全信。他发现和这位老人相处一个月,对谎言的感知和抵御能力,比以前活一年增长的还快。无它,唯耳熟也,各色各样听的太多了,天天都等于强化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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