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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黑暗中,像凭空撒了一把红莲业火,带着汹汹的气势,将大半个秦王府瞬间化成了灰烬。
踏古站在云头上,将脚下的茫茫火海望着,一瞬间,魂魄好像真的从身体里抽离,坠入了无尽深渊。
即便佚慈此时就贴在她身边站着,也无法感知到她的体温和呼吸,就好像她只剩下了一副躯壳。唯有她嗓子里不时发出的极尽沙哑压抑的声音,证明着她现在,还是活着的。
佚慈再也看不下去听不进去,手臂用力一收,便将踏古揽进了怀里,她所有想要爆发出来却不得不隐忍着的尖叫与泪水,通通丁点不剩的收纳在了他的胸口,惹得他的心,也跟着一下又一下狠命的抽痛。
可此时此刻,最伤心的人,又岂是他们。
已经只剩下一副空架子的焦黑院落前,秦昊一动不动的跪在滚烫的石板地上,怀里拢着两个人。
原本是白色的中衣被漫天的烟灰熏的灰落落,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渍却像陌上开盛的一朵花,让人无法直视的妖艳。
秦昊就那般将两个连呼吸都没有了的人紧箍在怀里,拿额头狠命的抵着两人的,让两人身上还尚未干涸的血,蹭了他满脸满身。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可那一汪深潭似得双瞳里,却好似再也掀不起波澜。比起踏古,他现在,才更像是一个活死人。
在被着敌人用调虎离山的计谋耍着绕来绕去绕了很久,再察觉出端倪回首时,才发现自己的天地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塌陷了。
“啊……”,终于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他好恨啊,这是什么样的冤孽,竟连累的爹娘也除了这样的事。
他为什么要轻敌?为什么要顾念往日的情分?为什么连这样简单的计谋都不曾预想的到?
是啊,他太天真,这一切,他确实是不曾料想到而已。
可是就是因为他的天真,竟让他付出了如此血淋淋的代价。
他还不曾尽孝道,还不曾报答生养之恩,他曾想为他们做那么多,曾想有朝一日在他们面前好好的证明自己,今后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说善恶终有报。他扪心自问并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老天爷却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
不对,他也犯过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幼时一堵气,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有那么多机会,却从未回家陪伴爹娘一时半刻。虽说尽孝道,他早早便有机会,却一直狠着心肠不愿回家看爹娘哪怕一眼。只为着自己离经叛道的追求,只为着横在胸口的那一骨气。
眼眶越来越红,他的脸慢慢的冰凉一片。他从未流过泪,泪水流到嘴边,他才知道这是又咸又苦涩的液体。
这么多年来,在他不在的时候,他甚至都能想到,爹娘为他流过不少的泪。可他却不知道,爹娘的泪,是不是也是这般心如刀割的滋味。
这么多年来,他究竟是在做了些什么啊……
夜风被一场烧不尽的火灼热,在这一场大梦之中,将年少的脸烙印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秦昊木然的跪在地上,仿佛一夜苍老。
是谁满手杀虐?又是谁如此心狠?
茫茫无尽的黑夜中,是谁在压抑的抽泣?又是谁陡然爆发出一声悲鸣,直耸云天,经久不散。
踏古身子颤了一下,将自己的头藏在佚慈怀里,却是再也不敢抬起来,她不愿看这残忍的一幕,更不愿承受这残忍的事实。
她在心底不停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还记得一年前夏初时,也是在这个地方,秦王夫妇同秦昊草率送别,秦王爷深沉且柔软的叮嘱了一句,“常回来看看。”
他是一个多么不擅长表达的人,从他的嘴里能说出这样一句,也可见他是多么在意自己的儿子。
但那个时候,谁又曾想过,这会是他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沉溺,让所有人溺身与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始终无法抽身。
远方有百鬼的乐声悠扬传来,殊不知在何时却已经换了个哀转幽绝的曲调,来衬当下的这个情,这个景。
忽而一阵劲风刮过,将踏古这出脚下的火焰猛然带高数丈。
佚慈携着她像旁侧躲了一躲,随后却顺了顺她的脊背,在她耳旁柔声叮嘱道:“你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声音轻柔的不像话,仿佛怕自己稍微提高一点嗓音,怀里的人就会被震得碎了。
包裹着自己的温暖忽然抽离,踏古瞬间便无依无靠,甚至连云头都腾不住,猛然便像地面坠落而去。
亦是她坠落的这个瞬间,她本目中空无一物的双眼,却陡然闯进了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场面。
半空中手握冷剑,一身墨绿长袍的人,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冷冰冰的人,是谁?
身体砸到地面的那个瞬间,她觉得从头到家都疼的要命,亦是这彻骨的疼痛,叫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那一头金色长发,那一双在赤血之下泛着盈盈绿芒的双眸,除了他,还能有谁?
“闻凤……”,她不知不觉唤出了声,不远处正身陷打斗之中的人,仿似听到了这个声音,隔着半空迅速的向她望了过来。
多么熟悉的脸,可是为何表情却是那样陌生的冰冷?
踏古脑海里恍然生出一种错觉,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闻凤?
她勉强抽出几分理智,想要细细在将那人看的真切,却发现,与他一同在打斗的那两个身影,她竟是认识的。
一个是幻化成了兽行的莫黩,一个却是方才对她说去去就回的佚慈。
她一下子就傻掉了,这是个什么情形?她难以理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她张口出声,明明是想传达给空中的那几人,却奈何自己的声音委实是没有气力。
没有人理她,就仿佛好像真的没有人听到她的话。
她眼睁睁的看着空中纠缠着的几人,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
那个人是闻凤,看来闻凤没有死,这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佚慈和莫黩却同闻凤打了起来?难不成,那个人,其实不是闻凤?
啊……对了……她白日里见过一个身影,同闻凤特别像,说不定就是这个人,他们只是容貌相像而已,毕竟闻凤始终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岂会同眼前这人搭上边。
她在心里这样劝着自己,尽管心里始终被一种强大的不安包笼,她仍然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是这样逞强的心里还没有维持到一时半刻,她余光里某处空旷的地方,便有人影动了动。
踏古慌忙侧头看去,却是秦昊,正将怀里的秦王夫妇轻轻的放到地上,替她们小心翼翼的合拢了衣裳归置好。他的视线始终落在了一起躺在地上的两人,似乎又觉得不妥,将自己的紫衣外袍脱了下来,温柔的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然后他好似才放心,回手摸了摸腰间的剑,竟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瞧着他似被风一吹就会动摇的势头,大概可以觉察到,能这样成功的站起了身,似乎要花费他很大的力气。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力不从心的站起身后,将头转向天边斗作一团的三人时,原本像软絮般的身形,却陡然变作钢铁般的坚毅。
踏古微微怔愣,还不能很好的消化眼前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一切。
但接下来秦昊脱口而出的话,却立马就吓得她如坠深渊。
因为她听见秦昊自胸腔蓄势爆发出的一声嘶吼,一声如困兽般压抑且愤怒的嘶吼。
“闻凤!你害我父母双亡!我定叫你今日拿头来祭!!”
随后脚下踩着一把剑,手里执着方策笔直冲向闻凤。
闻凤手里的剑刚从佚慈的天索之中脱困,随后便立即接上了秦昊首当其冲的一剑,这剑里夹杂着秦昊浓烈的恨意,带着空前绝后的力量。
以至于闻凤接下时,手里的虎口竟震得生疼。
即便吃了苦头,他还嘴硬着调笑到:“想要取我的人头,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个声音清晰的传进踏古耳中时,她似承受不住的浑身一颤,嗓子张了张,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了。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好像不会有人再理会她了,所有人都在半空中周旋在一起。
闻凤以一敌三,委实吃力,却又是缘何,这般苦苦坚持着。
佚慈眉色凛然,即便活了几千年,见过了万丈红尘,世间百态,眼前这个情景,还是让他由心底生出一种名为恐慌的动摇来。
在将闻凤逼退到一定程度时,他终于忍不住,沉声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便是他,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闻凤额头上浸出大片的汗来,却还是很有骨气的冷笑了出声:“我没得选择。”
什么叫没得选择,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朋友,这个词,多么讽刺啊。
秦昊喉头一紧,痛恨的撕喊出声,而向着闻凤挥出的剑,也尽数带着决绝且不顾一切的气势。